一大早,张雅丽精心化了个妆,说是约了一个好姐妹做美容,然后便开车出门了。
陆以晴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本想跟着她一起去的,结果却被张雅丽拦下了。
张雅丽摆出了婆婆的身份,陆以晴没办法,只能看着她开车离去。
陆以晴还是不放心,就给聂昊宇打了电话。结果他还是昨天那个态度,安慰她不会有事的。
陆以晴一个人坐在家里,心里惴惴不安,总感觉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思来想去,聂家的人都靠不上,还是得找娘家人帮忙。
陆以晴拿出手机,想了想,给陆以轩打去了电话。
陆以轩现在掌管着天盛集团,手上掌握的资源要比梁虹雪多,请他帮忙照看张雅丽会比较容易一些。
接到陆以晴的电话之后,陆以轩立马就安排人去寻找张雅丽。打算暗中盯着她,防止她做傻事。
陆以晴的担忧陆以轩也能理解,而且他跟陆以晴一样,对于聂家人的反应都感到很困惑。
别人不说,至少聂昊宇不该这么冷漠。再怎么说张雅丽也是他的亲生母亲,他怎么能完全不把母亲放在心上?
……
陆以轩最近一直都在关注着聂家的动态,他心里很清楚,幕后的爆料者就是贺小军。
陆以晴已经嫁到了聂家,按理来说,他和聂家是一家人,这个时候应该给聂海荣提个醒才是。
但是,贺小军跟聂海荣本人并没有仇怨,之所以要针对他,一半是因为被张雅丽给牵扯上了,另一半却是因为魏莹的缘故。
魏莹之所以愿意委身于贺小军,为的就是借他之手报复聂家——更准确的说,是要报复聂家老太爷和聂海荣这对父子——聂海逸当年年纪还小,跟聂馨媛被驱逐出聂家关系不大。
陆以轩要是插手了这件事,无疑会将魏莹的计划打乱,到时候肯定会被她恨死的。
一时间,本来没有受到牵扯的陆以轩,反倒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
陆以轩的动作虽然很快,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常宁带着人出发后,没过多久就打回了电话,说是找到了张雅丽的车子,以及她的遗体。
张雅丽到底还是寻了短见,从一栋写字楼上跳了下来。
始终没有平息的舆论再一次被引爆,整个聂家彻底登上了风口浪尖,成为所有媒体争相报道的焦点。
事已至此,陆以轩不禁想起了贺宗伟说过的话:如果不尽快把陆以晴嫁入聂家,聂家很可能就没有心情再办喜事了。
贺宗伟的话一语成谶,如果此时陆以晴没有嫁入聂家,深陷多事之秋的聂家,哪里还会有心思办喜事!
陆以轩不禁有些疑惑,贺宗伟预知了聂家的风暴,难道他也预测出了张雅丽的死局吗?
————
张雅丽刚被曝出不光彩的私情,如今又是自杀而亡,所以她的葬礼只是简单操办,低调得完全不符合她的身份。
在张雅丽的葬礼上,聂海荣与聂海逸大打出手。
两兄弟没有任何言语,只是不停地将拳脚打向对方。
打完这一架,聂海荣辞去了凯旋集团董事长的职务,然后便彻底从公众的视野里消失了。
……
名义上,张雅丽还是聂海逸的妻子。然而她的死亡,并没有给聂海逸带来丝毫的打击。
相反的,因为聂海荣的退出,聂海逸心里其实相当兴奋。
蛰伏了十几年,属于他聂海逸的时代,终于要来了!
……
葬礼上,聂昊宇始终沉默着,没有哭,也没有笑。他只是怔怔地看着母亲的遗像,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陆以晴跟张雅丽只相处了短短几天的时间,完全没有感情可言。然而那毕竟是她的婆婆,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转眼间阴阳两隔,怎能不让人伤心难过?
陆以晴有些茫然地看着身边的聂昊宇,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往后余生最亲密的爱人。然而此时她却发现,这个男人竟是如此的陌生,她已经完全看不懂他了。
……
聂家老太爷这一生饱经风霜,见过无数的大风大浪。然而他终究还是老了,再也不复当年的坚韧顽强。
老太爷并没有参加儿媳妇的葬礼,如同往常一样,他一直待在那座小院里,整整一天没有言语,直到最后失去了意识。
————
这些年,聂海荣虽然一直坐在董事长的位置上,但是他手上持有的股份并不多,跟聂海逸一样,都只有5%。
两兄弟私下里虽然都在股市上收集散股,但他们手上的股份依旧不多。
在凯旋集团,持有最多股份的人一直都是聂家老太爷,他才是凯旋集团真正掌握着话语权的人。
聂海逸要是想坐上董事长的位置,没有老太爷点头是根本不可能的。
对此聂海逸并不是很担心,老太爷虽然陷入了昏迷,无法做出安排,但董事长这个位置肯定是非他莫属!
老太爷不会把公司大权交给聂家旁系的族人,这是可以确定的。而在聂家第三代中,聂昊天和聂昊宇都还年轻,也都不是什么能堪大用的后辈。
因此,除了他聂海逸,老太爷也别无他选。
当然,聘请高级职业经理人也是一个选择。但以聂海逸对老太爷的了解,他肯定不会放心把公司大权交给一个外人的。
齐耀龙是一个特例,当初能坐上凯旋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也有一定机缘巧合的因素在里面。
可以预见的是,凯旋集团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齐耀龙!
此时的聂海逸相当乐观,在他看来,董事长之位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如果老太爷没能挺过这一遭,那么不出意外的话,整个凯旋集团都将成为他的领地!
聂海荣已经退出,老太爷就只剩下他这么一个亲儿子了。
凯旋集团不留给他,又能留给谁呢?
————
夜幕沉沉,下起了一场大雨。
面馆外缓缓停下一辆轿车。
司机下车后,撑着伞,将后座下来的男人送进了面馆。
面馆里,老齐正在收拾桌椅。
今天天气不好,老齐就让小伙计提前下班回家了,于是这些活儿就落到了他自己头上。
听到开门声,老齐转过身,看着眼前陌生中又带着几分熟悉的年轻人,不禁说道:“打烊了,换个地方吃吧。”
年轻人并没有离开,而是径直走进面馆,放下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老齐察觉到异常,没有再出言赶人,而是好奇地打量起这个年轻人。
年轻人笑着说道:“齐伯伯,你不认识我了吗?”
老齐皱眉凝视,片刻后愕然叫道:“你是……你是聂海逸的儿子?!”
聂昊宇点了点头,笑着没有说话。
老齐的面色有些复杂,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聂昊宇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现在他的面馆里。
老齐放下抹布,坐到聂昊宇对面,问道:“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赶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聂昊宇答道:“突然想起来,就直接过来了。听说我爸很喜欢吃你做的油泼面,不知道能不能劳驾齐伯伯,给我也做一碗尝尝?”
老齐笑着说道:“做碗面而已,哪有什么劳驾不劳驾的!你坐这等会儿,很快就好!”
聂昊宇点了点头,目送着老齐走进厨房。
厨房门上挂着一道帘子,跟外面隔了开来。
一走进厨房,老齐脸上的笑容便立马消失了。
老齐拿出手机,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没有打给聂海逸。
老齐心想:先看看这孩子究竟想做什么再说吧!一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应该也耍不出什么花样吧?
……
一碗油泼面很快出锅,摆在了聂昊宇面前。
聂昊宇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老齐点上一根烟,笑呵呵地说道:“你吃面的样子,跟你爸简直一模一样!”
不知道聂昊宇是不是没有听到,他一直闷着头吃面,并没有回应老齐。
老齐不再说什么,一边抽着烟,一边静静地看着聂昊宇吃面。
在这样一个湿寒的雨夜里,吃上一碗热辣的油泼面,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聂昊宇很快把面吃完,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上的油渍,以及额头上冒出的细微汗珠。
聂昊宇缓缓吐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满足。
“齐伯伯,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的。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给你看样东西。”
老齐心头微动,没有搭话,心里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聂昊宇拿过放在一旁的手提包,从里面摸出一张照片,推到了老齐面前。
看到照片后,老齐猛地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愤怒。
聂昊宇压着手说道:“齐伯伯,你先别激动!”
老齐指着聂昊宇,浑身发抖地说道:“你个天杀的王八蛋!懂不懂什么叫江湖规矩啊?!你他妈什么都不跟我说,就先冲着我女儿下黑手!你他妈还是个人吗?!”
聂昊宇淡淡道:“我只是觉得,这样做的话,咱们可以少浪费一些口舌,直接奔向主题。”
老齐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聂昊宇,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就是舍了这条贱命,也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聂昊宇丝毫不为所动,面色平静道:“齐伯伯,如果你能好好配合,那么我可以向你保证,青青以后就是我的女人,我会照顾她一辈子的。”
“但是,”聂昊宇话锋一转,“如果你不想好好配合,那么我只能跟你说,青青的第一个男人是我,但她的第二个、第三个……或者更多的男人,就不一定是谁了。”
聂昊宇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眯着眼睛说道:“东南亚那边有一种叫做妓寨的地方,齐伯伯你有听说过吗?据说被卖到那里的女人,下场都不是很好……”
老齐颓然地坐回椅子,怔怔地看着手上的照片。
照片里浑身赤裸、目光呆滞的女孩儿不是别人,正是老齐视若珍宝的女儿——齐青青!
……
老齐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心中很快便有了决断。
睁开眼睛,老齐面色复杂地看着聂昊宇,慨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不简单啊!连你爸那样的人精,都被你给骗过了!”
聂昊宇轻叹道:“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吗?都是被他们逼的!”
老齐冷笑一声,目光阴冷道:“说吧,你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威胁我,到底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聂昊宇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叠文件,放到老齐面前,“我爸最近肯定还会到你这里来的,到时候你让他把这几份协议签了。就这么简单。”
老齐拿起文件翻看起来,却是越翻越是心惊。
聂海逸行事向来谨慎,海外的公司都是通过老齐来间接掌控的。
就连聂海荣都只是猜测聂海逸一直没有消停过,对他在海外组建的公司根本所知无几,这小子又是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的?
老齐并没有向聂昊宇寻求答案,看过文件后,眉头紧皱道:“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这些是你爸耗时多年、费尽心机才攒下来的本钱,他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转到你的名下?”
聂昊宇从手提包里又拿出了一个装着蓝色液体的小玻璃瓶,轻轻放在了老齐面前,轻笑道:“所以我帮你准备了这个。”
老齐拿起玻璃瓶,皱眉打量起来。
聂昊宇说道:“这个小东西,服用后十分钟发作,服下的人会陷入神志不清的状态。这些剂量可以维持十五分钟左右的药效,足够你做很多事了。”
老齐讥笑道:“看来你早就做好了周密的计划啊!”
聂昊宇淡然道:“谋定而后动,这是我爸以身作则教给我的。”
老齐双眼圆睁,厉声道:“聂昊宇,你真的想好了吗?!那可是你亲爹,你真的要调转矛头对付他?!”
聂昊宇嗤笑道:“齐伯伯,你错了!我的矛头一直都在对着他,从来没有调转过!”
老齐张着嘴,愕然无语。
聂昊宇站起身,神色淡然道:“青青的未来掌握在你的手上,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聂昊宇的视线落到文件和那个小玻璃瓶上,接着说道:“把这些东西收好了,很难搞的。”
看着聂昊宇离去的背影,老齐起身叫道:“我女儿……你什么时候能放了她?”
聂昊宇脚步不停,边走边道:“你们父女何时可以团聚,取决于你做事的速度。”
面馆的门被拉开,一把雨伞适时遮到了聂昊宇的头上。
面馆里一片死寂,唯有噼里啪啦的雨声不绝于耳。
老齐怔怔地站立着,那张本就写满了沧桑的脸上,仿佛又苍老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