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年前的11月22日。
洛渊年满八岁,洛家为他举办了盛大的生日宴会,北城有头有脸、有名望有地位的大人物几乎都来了,一时间轰动全城。
四百多名客人加一百多名佣人、保安,总数将近六百人。
洛家之所以隆重地为一个刚满八岁的孩子操办生日宴会,是因为就在这一年,洛渊用姐姐的账号投资股市,前前后后赚了一千多万,震惊商界。
所有人都认定他前途无量,借机跟他认识。
当天晚上的洛家热闹非凡,八岁的洛渊被很多人围着捧着,不知道这场宴会是如何地暗流涌动。
“我没有想到的是,洛琛的情人们也几乎都来了。”洛渊一脸嘲讽。
“我当时只认识其中几个,我过后能确认的、到场的洛琛情人或暧昧对象,至少有十三个,其中还有大着肚子或带着私生子过来的。”
“我妈妈本来陪在我身边,但过来给我道贺的人太多,我妈妈就被人群给冲散了。”
“我整个晚上都没有闲着,偶尔能看到我妈妈也被很多女人包围,其中包括洛琛的情人,她们贴着我妈妈的耳朵说什么,我妈妈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只恨我当年年幼,疲于应酬,没有留意到我妈妈状态不对。”
“意外发生在灯光熄灭,我吹蜡烛并许愿的那段时间。”
“熄灯前,我妈妈和洛琛都站在我身边,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还有李竞和几个小女孩,她们也紧挨着我。”
洛渊十指交握,身体微微后仰,将脸庞隐藏在光线捕捉不到的昏暗中。
“熄灯后,不断有人的手机发出很吵的声音,还有人使劲往前面挤,导致秩序有些混乱。因为大厅一片昏暗,我无法判断是谁在吵闹和挤人。”
“我花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才完成许愿,而后灯光大亮,我妈妈和洛琛都不在我身边,我左右看了一下,没有看到他们。”
“我当时感到有点奇怪,但接下来我要切蛋糕,还有很多人在起哄,我也顾不上多想。”
“就在我吃下第一口蛋糕的时候,后院突然传来女佣惊恐的尖叫声……”
听到这里,安缘突然想到。
她跟洛渊吃过这么多次饭了,洛渊也经常给她准备蛋糕,但他从来不吃。
莫非,这就是他不吃蛋糕的原因?
洛渊说到这里时停顿了好几秒,而后才低沉着声音道:“那样的尖叫声……让我感到恐惧,我手中的蛋糕掉了下来。”
“紧接着,保安匆匆跑过来,说夫人,也就是我妈妈,出事了……”
他的声音虽然不连贯,却还是很稳。
安缘想,他一定是经过了很多的磨练,才能如此平静的面对这件事。
“所有人都往后院赶。”
“我被夹在人群中间,就像暗流深处礁石间的一条小鱼,只能被人群推着往前挤。”
“我试图在人群中寻找我妈妈,但是,没有找到。”
“等我看到我妈妈时,她已经躺在地上,睁着黑暗的眼睛,看着黑暗的天空。”
“她的后脑流了很多血,她的头就像在枕在她的血上。”
“她的血看起来是黑色的,就像那天晚上的黑夜。”
说到这里,洛渊抓起眼前的酒杯,狠狠地把酒灌进嘴里,一饮而尽。
接下来他说得很快很冷静,就像他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我晕厥了过去。”
“但又没有完全晕厥,还是能听得到四周的声音,也能睁开眼睛,只是什么都听不清楚,也看不清楚,想爬起来却怎么都爬不起来。”
“我只知道有人在给我妈妈进行急救,而后我妈妈被送去医院。”
“我哭着喊着要去见妈妈,但我也许是睡着了,也许是昏迷了,很快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天亮了,他们告诉我,我妈妈死了。”
“他们还说,在抢救的过程中,我妈妈始终没有醒过来,一个字都没能留下。”
安缘始终安静地听着。
她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就是感觉心里沉甸甸的,甚至怀疑自己,她是不是不应该问洛渊这种事情?
洛渊却已经从情绪中走了出来,恢复了一贯的淡漠:“那时的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姐姐当时在m国读书,因为患了重感冒,没能回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
“知道妈妈出事后,她赶了回来,一边照顾我,一边操办妈妈的葬礼。”
“警方调查了我妈妈的案子,结论是,死于意外。”
安缘眼睛微眯,闪过几抹冷光。
就算韩婉月真的死于意外,她的死也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洛渊进入主题:“我妈妈是在主楼的楼顶坠落的。”
“主楼的楼顶安装有太阳能设备、空调机的外室机等,很少有人上去,没有安装监控。”
“通往楼顶的通道安装有监控,监控拍到一楼的大厅熄灯时,我妈妈独自一人去了楼顶,此外,没有看到任何人去过楼顶。”
“后院的监控拍到,我妈妈站在楼顶的边上,步步后退,身体靠到栏杆后,她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或刺激,身体往后坠落,摔在地上。”
“警方调查认为,我妈妈当天晚上喝了很多酒,走路都有些不稳,她的心情似乎也很糟糕,有可能想趁着所有人都聚在大厅时,悄悄一个人去楼顶吹风或散心,却不慎从楼顶上摔下来。”
安缘脑子转得很快。
这种解释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疑点也很明显。
韩婉月当时就站在儿子的身边,儿子准备吹生日蜡烛和许愿,她就算要单独去散心,也不可能挑这种时候去。
她突然离场去楼顶,肯定是因为楼顶有什么人、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事让她非去不可。
此外,她要从这么多围观的人群中挤出去,其实也没有那么轻松。
只能说,那些扰乱现场秩序的手机声音、人挤人等是有人故意制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韩婉月趁乱离开。
安缘能想到的,洛渊当然也能想到。
洛渊没有去说明这些疑点,只是给她倒了一杯饮料:“你一定看出了这个案子的疑点,但是,依然没有任何证人或证据,可以证明我妈妈是被人陷害的。”
“洛家不同意对我妈妈进行尸检,我和我姐姐也很难接受。”
“警方只能查出我妈妈没有中毒的迹象,除了摔伤,没有别的外伤。此外就是我妈妈喝酒喝得有点多,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只是还没有达到神志不清的程度。”
安缘问:“你妈妈经常喝酒吗?”
洛渊摇头:“她很注意保养,平时很少喝酒,但因为洛琛风流成性且不加掩饰的缘故,她那几年会时不时地喝酒浇愁,每一次喝得都不多,更不会让自己喝醉。”
“我和我姐姐看过当晚的所有监控,当天晚上有很多人给她敬酒,尤其是洛琛的情人,每一个都给她敬过酒,还对她说过悄悄话。”
安缘琢磨着这些信息,又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洛琛呢,你妈妈出事的时候,他在哪里?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