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缘目光闪动,脑子转得飞快。
大哥说的没错,小孩子不喜欢某样东西但受到环境的影响而想要得到,这不奇怪。
但这种反常的事情发生在小珍出事的前一刻,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问:“小珍有没有提过任何有关梦想、追求的话题?”
“或者说,她有没有提过她想做什么、想去哪里之类?”
安景维想了一会儿才道:“她没有明确说过,但学校在做调查时,她说她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安缘正舀着双皮奶的手就是一顿,抬眼,一脸的惊讶。
安景维注意到她的表情,笑道:“怎么了?”
安缘道:“我的目标也是星辰大海。我上幼儿园的时候曾经以此为主题发表过演讲,得了第一名。”
安景维也惊讶了,审视她几秒后笑道:“如果你曾经在五岁时失踪过,我说不定会怀疑你就是小珍。”
安缘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虽然我跟小珍很像,不过,我跟她的不同也许更多。”
安景维深深地看着她,没有再提姐妹俩像不像的事情:“小珍上了一年幼儿园后,就说幼儿园不好玩,那里的小朋友太幼稚了,她想上小学。”
“家里也打算再过半年,就让她去考南城二中初中部。”
安缘又是一怔。
她的初中和高中都在南城二中就读。
如果小珍那年不出意外,她和小珍极有可能在南城二中相遇。
安景维说到这里,想起什么:“对了,小珍的东西家里都保留着,放在几个箱子里,藏在安源小区老房子的床底下,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敢碰。”
“如果你想看的话,可以过去拿。”
安缘点头:“好,我这两天就过去拿。”
她微微一顿,问到早就计划好的话题:“晓草阿姨是怎么样的人?”
安景维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沉吟片刻才道:“妈妈怀了你们后,因为是大龄产妇,孩子又多,家里打算雇佣一名保姆照顾她,晓草阿姨知道以后毛遂自荐。”
“因为她有过生孩子的经验,又是自己人,家里就接受了。”
“她情商很高,把妈妈照顾得很好,和全家相处得也不错,我们家都是把她当成一家人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几秒,才又接着道:“但是,她在妈妈老家那边和桃子老家那边的风评很差,我个人不太喜欢她。”
他注视安缘:“小缘,你觉得我这样算是对晓草阿姨有偏见吗?”
安缘笑笑:“只要你说的是事实,那就不算。”
安景维道:“在我们家里,就我不太喜欢她以及桃子很怕她。”
“为了避免主观臆断,还是你问我答吧。”
“行。”安缘的目光变得敏锐起来,“你不太喜欢晓草阿姨的原因是什么?”
安景维沉吟:“其实我也挑不出晓草阿姨有什么问题,就是……她给我的感觉有点假,很多时候我判断不出她是真心还是演戏。”
安缘颔首,继续:“她在我们家当保姆的时候,家里给她工钱吗?”
“一直都给。”安景维很肯定地道,“她住在我们家,跟小珍一个房间,家里给她的工钱大概是市价的一半。”
“不是家里不肯给她市价,是她说什么都不肯要,理由是她的姐姐是她最重要的家人,她不能收家人的工钱,不然就见外了。”
“而她之所以收一半,是因为要寄给家里以及养女儿。”
安缘:“她只有桃子一个女儿吗?”
安景维:“她是这么说的,从来没有见过她与别的孩子有联系。”
安缘听出了一点苗头,一口气问道:“她只比妈妈小两岁吧,为什么那么晚才生孩子?你也说了她的情商很高,在老家和夫家的风评为什么这么差?”
“她的长相、性格、学历、人缘、才能等等又是怎么样的?”
这次,安景维沉默得有点久。
安缘观察他的表情,他可能一边在回忆,一边在斟酌怎么说。
过了好几分钟,安景维才道:“据妈妈老家那边的人说,她是因为打胎太多和吃药太多,才会导致怀孕困难……”
安缘终于感到有点惊讶了。
这位晓草阿姨的故事,感觉不太简单啊。
随着她的提问不断深入以及她家大哥的叙述,她对黄晓草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印象。
黄家一共有三个孩子,老大是男的。
黄晓妹和黄晓草天生就是美人胚子,在那片大山里很有名。
山里的女孩儿一般只读到小学,会写字、会算数就够了。
黄晓妹小学毕业的时候,家里不让她继续读书,她就告诉家里说:“女孩子要多读点书,有文化才能嫁得好,嫁得好了才能帮家里,不然以后嫁个穷的,你们还得补贴。”
家里被她说服,允许她去镇上读初中。
黄晓草因此也有了去镇上读初中的机会。
有传闻说黄晓草读初中的时候,跟本镇首富的儿子谈恋爱,平时都住在对方的家里,吃的穿的用的,包括学杂费都由男方支付。
那时候黄晓妹已经去县里读高中,管不到她,她干脆连春节都不回家,就想快点嫁人,成绩一落千丈,没能考上高中。
初中毕业后,她又在男方家里住了一两年,据说为男方打过几次胎。
后来,男方家里给男方找了有文化的老婆,要把她赶出去。
她闹了一阵,跟男方要了一笔钱,据说去大城市打工了。
此后多年,她很少跟家里联系,没有人知道她在外面过得怎么样,想联系她也很难联系得上。
在外打工两三年后,她久不久给家里寄点钱和几张照片,照片上的她打扮时髦,背景是繁华的高楼大厦。
再后来,她把一笔钱和一叠照片寄给家里,说她在大城市结婚了。
照片里,她的丈夫看起来都可以当她的父亲了,但全身披金戴银,是有钱人。
本来家里还为她感到高兴,但没过两年,她突然回到山里,自称在外头打工把身体给累垮了,想在山里养几年。
但有消息说,她的男人犯了事,坐了牢,债主天天追着她跑,她没有办法才躲回老家。
她当时也奔三了,没有老公,没有孩子,被山里的人当成怪物,指指点点。
黄家抬不起头,逼着她结婚,不然就赶她走。
这时,邻村的一户人家,据说家境不错的,请人上门提亲,愿意给黄家一笔在当地人看来相当丰厚的聘礼,娶黄晓草进门。
黄晓草去对方家里看过之后,感觉还可以,便接受了这门婚事。
婚后,黄晓草跟婆家相处得很不好,婆家嫌她好吃懒做,娇生惯养,又不听话,更要紧的是肚皮一直没有动静,很后悔娶了她。
据说她想了不少办法,好不容易才生下一个女儿,婆家却对她大失所望,天天骂她,对她生的女儿也没有好脸色。
桃子快两岁的时候,黄晓草去镇上给女儿买生日礼物,再也没有回来。
事实是,她独自来到南城,找到怀孕的黄晓妹,表示要给姐姐当保姆,就这样在安家住了下来。
因为她每个月都寄钱给婆家,婆家也乐得少她一张嘴,便没有来找她的麻烦。
直到桃子五岁,小珍又上幼儿园了,她才将桃子接到安家一起生活。
小珍出事以后,安家陷入困境,又没钱,又不得安宁,家里的病号还多,黄晓草以不能连累安家为由,带着桃子回婆家。
回到婆家不久,黄晓草又跑了,彻底失去了音讯。
她的婆家当时已经没落,没钱了,她那个没有登记结婚的丈夫又想娶新的老婆生儿子,就想将挑子卖给人家当童养媳。
“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黄晓草在哪里。”安景维说得有点淡,“她也没有跟任何人联系,包括我们的妈妈。”
安缘抬眼,目光有点锐利:“在小珍失踪前,黄晓草的表现有没有异常?她有没有跟可疑的人或者陌生的人接触?”
她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了。
她怀疑黄晓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