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
乔毅虽然苦恼于自己总是躺枪,却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发火。再说了,老爷子还在气头上,他跟谁发啊?
“那……威廉那边怎么办?”他问。
“什么怎么办?”乔老爷子挑起眼皮子看他,“你和他很熟么?”
“……”
乔毅无言。
不过的确,他们家和乔毅没什么感情,之前顾及他也是因为姑姑的缘故。而眼下姑姑受了这么大的刺激,说不定就是分分钟掰的结果。
“这阵子,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乔老爷子轻哼了声,“有人背后推波助澜,风浪大了,糊住了某些人的眼睛,自以为能撒出网来能捞到些什么,也不怕连人带船一起沉底。”
“那么……”
“等着。”乔老爷子镇定自若地说,“这事情背后是谁我差不多已经心里有数了,只是除此之外还有小跳蚤在里面搅和。敢这么做,不是胆大包天就是另有所求。只要我们不跳出来,他总会忍不住跳出来。我倒要看看他是谁。”说道这里,他挑起眼皮看了面前英挺的青年,说道,“我年纪大了,你爸爸也正在关键时刻,没空把心思放在这上面。这事情,你来盯着吧。”
乔毅心中凛然,点头说道:“好的。”
“嗯。”乔老爷子点头。
对于这个孙子,他向来是很满意的,外方内圆,又不失一股正气——比他爸争气。只是有些时候在固执这方面,实在是让人有些头疼。
不过话又说回来……
他的目光落到面前的金属盒上,心中微微叹息。
固执这一点,也算是从他开始一脉相传的吧,又怪得了谁?
且不说乔书棋这边的郁闷,其实有些人,比她还要郁闷,真的。
比如说……
颜明修。
被乔心愿盖上了“颜色多”戳的颜明修同学,这辈子真心可以说是个大悲剧。……虽说上辈子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怎么说呢,上辈子他虽说同样心怀不轨,但至少成为了乔心愿的朋友,且成功地获得了她一定的好感度,假以时日,也未必不能“抱得美人归”。然后,他就被阮婉给缠上了。上辈子他之所以恨阮婉恨得牙痒痒,也是因为这个,完全打破了计划啊有木有!
且如若是其他女人缠上来,他好歹还能拿出个处理方针来。问题是这姑娘的身份注定她相当不好“处理”,打又打不得,骂了又没用。
又因为这个,乔心愿是注定不会和他发展点什么。
真可谓是……点蜡!
而这辈子,他就更惨啦。
因为阮婉那承袭自上辈子的敌意,他从一开始就可以说是折戟铩羽,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直接导致他现在可以说是乔家的“重点防备对象”了,这还直接影响到了素芳华和罗小凤的“友情”——罗小凤嘴巴再甜再会捧人,也抵不上乔经纬一句“以后少和她来往”。素芳华这人在对待丈夫时向来柔顺,一般是不会违逆什么的。
“现在情况怎么样?”
“很不好说。”颜明修看着手中的资料,微皱起眉,摇了摇头,“我有点看不明白。”
“什么看不明白?”罗小凤一把夺走儿子手中的资料,翻了几页后,说道,“你不是说乔书棋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吗?怎么现在就变成缩头乌龟了?”
“原本的确是这样。”颜明修回答说,“为此,她甚至偷走了乔老爷子的一件东西,换成了钱。”
“哦?什么东西?”
颜明修打开抽屉,拿出一只盒子:“这个。”
罗小凤挑了下眉,随手将盒子打开,顿时皱起眉头:“这玩意卖了多少钱?”
颜明修说出一个很大的数字。
罗小凤面露惊容,仔细地看了眼手中的玩意:“你确定他们不是傻?还是你弄错了东西?”
“东西是肯定没有弄错的。”颜明修笃定地回答说,“这玩意就本身价值而言,的确不太值钱。”说话间,他从自家母亲的手里接过了那只玉坠,随手丢入盒中,说道,“值钱的是它代表的意义。”
“意义?”
“嗯。”颜明修嘴角勾起一抹讽意,“真是没想到,乔家现存的三代人,倒是出了两代情种,也不知道乔毅将来会不会也是这样。”
这故事说来,既狗血又有代表意义。
不外乎是年轻时爱上一个姑娘却到底没能在一起,不在一起的原因倒不是因为不相爱,实在是因为时局变化太快,一眨眼就是生死不见的结局。
不能一起,又不能忘记,也只能拿着佳人留下的贴身物品以寄相思。
任谁看到这故事,都会觉得它和乔老爷子非常不相配,简直像是面包和油条,单独看很正常,放一起却怎么看都不搭。
但它却是真的。
就这个意义而言,乔经纬的确是乔老爷子的亲儿子无疑,毕竟他当年和素芳华的事情也算是闹得沸沸扬扬,也算是处理得好,才没闹出什么太大的负面影响。
所以颜明修才会讽刺他们家“两代情种”。
不过这故事如果只涉及年轻时的乔泽生和那姑娘也就算了,问题是还涉及到了另外一人。三个人的故事,不可能各个圆满,最好的结局是一个人受伤,最坏的结局是三个人都伤。
而这个“另外一人”,就是无论如何都会伤的那位——他姓燕。
他可以算是那姑娘的……保护者,反正他以此自居,并且在之后的若干年岁月中一直后悔当初不该把姑娘让给乔泽生,这才造就了最后的悲剧。这人早些年就出国了,如今只在某些重要的日子才回国,算是和乔老爷子两不相见久矣。不过不见归不见,他对于乔老爷子手里的某些东西还是很惦记的。
燕老爷子家产丰厚,子孙众多。不过哪怕孩子再多,将来能继承财产的也不会太多,于是一番你争我斗随之展开。条件差不多的情况下,自然就有人想另辟蹊径。
姑且称呼这人为孙子a吧。
同在国外,孙子a认识乔老爷子的女婿威廉也就是正常的事情了。他原本只是想搭条线,反正哪怕派不上用场也不吃亏。却没成想,运气就这么来了。
眼看着威廉倒霉,乔书棋病急乱投医,他灵机一动就想到了这个好主意。他出钱,乔书棋出东西,简直棒棒哒啊有木有!而他也相信,哪怕拿出了这么大一笔钱,爷爷也绝不会骂他败家,反而会对他大夸特夸。
真是美啊!
可孙子a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颜色多这厮盯乔家不是一天两天了。乔老爷子、乔经纬和乔毅不好盯,乔书棋和威廉好盯啊!所以乔书棋这边才一有异动,他立即就察觉了。正所谓“该出手时就出手”,他果断派人替换下了孙子a派去的人,中途截胡,把乔老爷子十分看重的这件东西给弄到了自己的手里。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原本是极为占据主动的。
尤其在听说乔老爷子因此而入院后,更是如此。
然而!
事情之后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乔老爷子突然就好了。
乔书棋也突然就消停了。
如果仅仅只是消停也就算了,问题是她从前隔三差五就要去看一眼威廉,眼下却是n天都不露面,简直好想要把他给忘了一样。
他原本是计划拿这件东西向乔家示好。
可眼下,这玩意却成了妥妥的烫手山芋——没在最好的时间出手,现在再拿出去只会让人觉得他们居心剖测。
更为重要的是,他的手里还掌握着“证明威廉清白”的证据。原本也是想在合适的时候拿出来的,可眼下如果威廉真的成为“弃子”,这玩意也就没用了。
造成的金钱损失姑且不说,憋屈感才是最闹心的。
颜明修蹙紧眉头,心中不爽之余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缩”起来等风头过去再说,免得被人抓住尾巴。好在让威廉倒霉的这件事他没插手,只是旁观且乐见其成,否则现在要忙活地只有更多。
“那现在怎么办?”罗小凤也不是笨人,儿子只解释了三言两语她就明白了一切,也是皱眉说道,“原本只是想攀附乔家,现在都快结仇了,素芳华最近也都不怎么搭理我。”她说道,“我看,咱们要么放弃,要么换个目标吧。”按照她的说法,最开始就放弃了,可她也不知道儿子为什么就是这么固执。眼下,她觉得不能再由着他了。
“……”
“我早就这么说了。”罗小凤白了儿子一眼,“你却非要跟人家死磕,我说,你不会是真看上那小姑娘了吧?”
颜明修缓缓地说道:“我只是觉得有点怪。”
“怪?哪里怪?”
“每次都是开始顺利,却突然遭遇转折。”而细究起来,每次好像都与……她有关系。巧合?还是说……
“那你还等什么。”罗小凤非常果断地下了决定,“如果是真邪门,只能说乔家和我们犯冲;如果不是,那也最好别再继续。”
“……”
“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嗯。”
颜明修点了点头,心中却想,有些事,也许他有必要亲自确认一下。只是,该如何确认才好呢?
二更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
那大概是……
大半夜里有人给你打电话,而你又偏偏忘记关机了吧。
阮婉此刻就面临着这个悲剧。
在被午夜铃声吵醒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好在,她眼疾手快地关掉了手机铃声,但即便如此,手机君依旧在一刻不停地震动。
阮婉确定寝室的其余人没被吵醒后,松了口气,又看了眼来电人,然后接起了电话,起床气十足地咬牙道——
“祁小宣,你最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
“阮婉阮婉!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
“我现在特别开心!”
阮婉:“……呵呵,再见。”
话音刚落,她就挂掉了手机,觉得整个人都气炸了,他特别开心?她特别不开心好么!更为重要的是,她被吵醒后就很难睡着了啊啊啊啊啊!
如果把她现在的心情写成一句话的话,那无疑就是——祁宣,你死定了!!!
就在此时,电话再次响起。
阮婉深吸了口气,再次接通手机,正准备说些什么,就听到祁逗比跟她嚷嚷了一句话——
“我可能要拍电影了!!!”
“……什么?”阮婉愣住了,“你等一下。”说完,她翻身顺着梯子爬下床,套上厚厚的睡袜,裹上毛绒睡袍,躲进了洗澡间里,顺带把门给关上。
夏妹纸睡觉不□□稳,她若是一直在床上打电话,无疑会把这姑娘给吵醒。
“好了,说吧。”
“嗯嗯!我跟你说啊!”
阮婉听得那叫一个满头黑线,祁宣那是一个真·激动,说话那叫一个语无伦次又凌乱,好在她有优秀的整理信息的能力。
简单来说就是,他们这批进|入全国大赛的小鲜肉获得了不少关注,一些赞助了全国大赛的赞助商甚至还找了其中的一些人拍广告,比如说祁宣,就很幸运地名列其中。虽说广告的时间很短,给的钱也肯定比不上真正的明星们,但至少是广告啊!
阮婉觉得自己直到若干年后都会记得祁宣这逗比之前做过的一件囧事——在拍完广告后跑来找她,非说什么要在广告播出前,再演一遍给她看。
然后,这货就在她面前把一大瓶牛奶一饮而尽,然后竖起拇指露出大板牙笑:“多喝点才能长得帅哟~”
阮婉当时的内心真的是崩溃的,因为这一幕实在是太……让人喷饭了。她想,不管祁逗比以后能不能成为真正的大明星,这一个广告估计都会成为他永远的黑历史吧。不过他本人好像对此完全没意识,嗯,只是单方面地觉得“真是比女性产品好太多了!”。
但她没能想到的是,他居然就这么运气好,凭借着这个广告得到了赏识,并成功地混到了一部电影的男配。……好吧,说是男配有点亏心,说是男路人还差不多,总共就一两分钟的戏份。
不过祁宣依旧很高兴,这可是电影!电影!电影!
逼格高啊!
而且,还不是小电影,而是大投资大导演大明星特别受关注的那种大电影,能在里面客串个角色,简直是好运无敌。并且,说不定还能借机看到诸多明星,问他们要个照片啥的呢。
阮婉深以为然。
不得不说,祁宣这家伙还真是走狗屎运啊。
看在他高兴的份上,她就姑且原谅他大半夜打电话来骚扰她的事吧。
“对了,祁宣。”
“什么什么?”
“这电影叫什么名字?”她决定哪怕这电影的风评再差,也会买票去看一看。
“《剑风》!”
“……什么?”
“《剑风》!”祁宣叫喳喳地重复,“浦安科浦导的那部电影,听说过吗?”
阮婉:“……”
她现在满心只有一个词——卧槽!
运气要不要这么好!
她记得这几年华国大屏幕出了n多部大制作烂片,票房不好风评也差,她原以为祁宣是获得了出演其中之一的机会,却没成想,他居然还真的中了个头奖。
浦安科是华国有名的导演,不过已经有五六年没有导过电影了。
眼下再出山,都说他是“五年磨一剑”,事实也的确如此——
一来,这部武侠电影的名字里有个“剑”字;
二来,这部电影的确拍的很好。
剧情、票房、风评每样都不错,不止在国内刷奖无数,甚至还刷到了国外的奖项。咳,虽说“最佳视觉效果奖”这名字听来和剧情好像没啥关系,但耐不住人家国外奖项的逼格高啊,国内片能刷到它已经算是意外之喜。
总之,如果把这些年的电影都用船来比喻的话,那么祁逗比跳上去的这艘毫无疑问就是豪华邮轮啊。
“阮婉?阮婉?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断线了?喂?摩西摩西?思密达思密达?”
阮婉:“……”
原本还有些替他激动的阮婉顿时就死鱼眼了,没错,这家伙就是有这种一秒让气氛变样的本事。
“都确定下来了?不会变卦吧?”
“应该不会,合同都签了。”祁宣显摆地对她说,“签之前我都没告诉别人,签下来也没随便说。我刚刚和其他人一起训练到现在,现在是偷偷跑出来给你打电话的!”
“练到这么晚?”阮婉皱眉,“身体吃得消么?你还不赶紧睡?”
“没事,明天上午没事。”
“那也要早点休息,熬夜多了不好。”
“嗯嗯嗯!”
阮婉听着电话那边笑个不停简直贱到没朋友的祁小宣,心中也是无奈,不过也能理解他急切地想把这种好事与朋友一起分享的心情。说实话,高处不胜寒,他现在还不够高呢,就已经感受到了竞争的压力,不能有一丝懈怠。可她也清楚,既然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哪怕跪着他也要自己走完。
谁说逗比不能固执的?
他就是一个固执的逗比。
“好了。”阮婉放柔声音,“你早点洗洗睡吧,别再耽误了。”认识多年,有些时候,比起朋友,她其实觉得自己更像是某逗比的姐姐——虽然他年纪比她大,但谁让他总是那么不靠谱呢。
“好——”祁宣小学生一样拖长语调,“你也早点睡哈,别熬夜,会不漂亮哒!”
阮婉:==
她早就睡了好么!
是被他吵醒的喂!
又唠叨了几句后,祁宣才喜滋滋地挂断电话,阮婉拿着手机低着头从洗澡间里走出来,恰好碰上爬起来上厕所的莫北,差点没吓断肠。
“唔!”
莫北一把捂住阮婉的嘴,把她那声尖叫活生生地给憋了回去,然后用另一只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阮婉点头。
莫北这才松开手。
“我把你吵醒了?”
“没,我半夜经常起夜。”
“哦,那我去睡了。”
“去吧。”
……
夜里困烦,谁也没心情聊天。所以两人只略微说了几句,就一人回床,一人去厕所。而直到阮婉脱掉衣服袜子爬到床上时,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忘记问祁逗比,他出演的到底是个什么角色了……
《剑风》这片子除了主角,配角群像也塑造地很好,各有各出彩的地方。而就算是路人,也不乏亮眼的角色。
算了,明天问吧。
如此想着的阮婉不久后,再次进|入了睡梦之中。
然而,她怎么也没能想到的是。
第二天傍晚,正和杜锦年一起在食堂混晚饭的她再次接到了祁宣的电话,而在电话接通后,她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
“阮婉,角色被抢了。”
“……什么情况?”阮婉放下正夹着东西准备放入杜锦年碗里的筷子,脸上的笑容敛起,沉声问道。
“……”
“你现在在哪?”
片刻后,祁宣吸了吸鼻子,低声说:“……在你学校门口。”
“……我现在就过来。”
说话间,阮婉挂断电话,站起身来。
“出了什么事?”杜锦年随之站起。
“之后我再跟你说。”阮婉担心失落至极的祁逗比一个人呆着出什么事,将手机往口袋里一塞,说道,“锦年,书我就不拿了,你要么给帮我带给我们寝室的人,要么明天给我吧。”
“不用我陪你去么?”
阮婉犹豫了下,还是摇头:“算了。”祁逗比那家伙现在估计不太想见不太熟的人,“那家伙……出了点事,现在情绪不太好。”她解释了句,又说,“我就陪他在学校附近走走坐坐,不会走远,也不会陪到太晚,你别担心。晚上回来时,我给你打电话。”
“……好。”杜锦年看她说得稳妥,也就没有再坚持,“那你自己小心点。”
“嗯。”阮婉朝他露出个笑容,才转身离开。
才一走出食堂,阮婉的脚步就开始加快。没办法,从希望到失望是什么感觉她相当清楚,她现在可以肯定地说自己能受得住,祁逗比却未必熬得住。
很快就到达学校正门外的阮婉却怎么找都找不到人,她心中一个咯噔,连忙拿出手机打电话。
好在,电话接通了。
“你在哪?”
“在……你往左边看!看到我了吗?”
阮婉拿着手机扭头一看,顿时无语了。祁小宣那家伙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件十分古老的军大衣,头上还戴着顶军绿色的帽子,往墙边那么一蹲,她能认出来才有鬼了。
才一走近,她就变得更加无语。
因为祁宣这家伙正端着一泡沫盒洒满了番茄酱的炸年糕那在吃,一边吃一边流眼泪说“好辣,真的好辣”。qaq
阮婉:“……你吃的是番茄酱。”
祁宣一边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年糕一边吸着鼻涕说道:“我知道,我只是冒充一下辣椒,这样哭起来就是辣哭的,不是伤心哭的。不那么丢人。”qaq
阮婉:“……”
——不,你已经很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