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大门口时，赵阿爷已经在马车旁等候，脚蹬也已经备好。
清研扶着她娘进入马车坐好，两人坐稳后，赵阿爷知会一声，架着马车往人牙子家走去。
清研抱着胳膊，随意地靠在车厢上。
再看见对面的李氏，规矩地坐着，背脊挺直。
在妆容和发饰的加强下，人显得文雅很多。
你别说，她娘长的还挺耐看的。
要是外婆看的她娘这副模样，不知道还能不能认出来。
清研想想就觉得好笑，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李氏不自然的摸摸脸，“闺女，你笑啥呢，是不是娘脸上的妆花了。”
清研连忙摆手，“没有，我是看娘太好看了，娘在青石镇都这么打扮吧。”
“嘿嘿，娘也就偶尔打扮一下，平日里哪有这个工夫，天天跟在你弟弟身后跑这跑那，累都累死了。”
清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看着她娘手上的皮肤，忍不住唠叨几句。
“娘，我熬的养颜膏，你早晚都要涂，不光脸上，脖子和手也要涂上。”
李氏撇嘴，白了闺女一眼，“十两银子一瓶呢，你熬制的过程那么麻烦，用这么多材料，娘都舍不得用。”
说完，见闺女又要说教，连忙投降哄闺女，
“娘也就是说说，平日里都是听你的话，早晚都涂，你没见娘的皮肤嫩了不少，不光白了，皱纹都消了呢。”
“那就好，本就是熬制出来自家人用的，别舍不得，慢慢你就看出效果了。”
“娘也没说假，我出去串门，那些妇人都这么说，娘心里高兴呢，在家里，是一天也不落下的涂。”
“好。”
本就是给家人熬制的，当然先可着自己家人使用。
马车一晃一晃地行驶在青石板路上，偶尔有坑的地方，还会颠簸一下。
即使如此，清研靠在车厢上，一时之间竟有些犯困。
李氏把手背到身后，敲敲后背，一直挺着，实在腰酸背痛。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下，外面传来赵阿爷的声音。
“大夫人、大小姐，到地方了。”
清研缓缓睁开眼睛，捂嘴打了个哈欠。
她发誓，再也不晚睡了。
等两人下了马车，赵阿爷敲响了人牙子的大门。
等了半晌，大门才缓缓打开。
一个中年汉子一脸不耐烦地开门。
待看清门口的夫人小厮和旁边的马车，脸上瞬间变了样。
“呦，我说大早上的喜鹊叽叽喳喳地叫唤，原来是有贵客登门。”
赵阿爷上前一步，说明来意。
中年汉子赶紧把大门敞开，“不知贵人是住在哪里，直接派人知会一声，小的带人去府上，您也能慢慢挑。”
赵阿爷和他说着客套话。
李氏站在那里面露微笑，并未回话，只用眼神悄悄瞥了眼清研。
刚刚一下来马车，她就后悔了。
买卖下人的地方，就是在这破旧的平房里吗？
这院子和之前夏家租的小院子都不如。
这是她此生第一次出来买下人。
怎么这里和她闺女口中的不一样啊。
清研也很震惊，但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
广安府毕竟是个府城，其繁华程度，哪里是青石镇比得上。
想想那满身金光的大叔，再看这个不修边幅的汉子。
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她现在只担心一个问题，今天能买到合适的婢女吗？
虽然这样想，但她还是上前将条件告知，
“多谢大叔，我家要买个婢女，年纪不要太小，会做饭，性格温和老实有耐心，您这里有合适的吗？”
清研一开口，中年汉子才把目光转向她。
没想到竟然是个姑娘，虽然想不通为何作小子打扮。
贵人的事，还是少打听的好。
当即把大门敞开，迎着几人走进院内。
“贵人里面请，稍等片刻，我去带人过来，您看看货。”
李氏微笑着点点头，依旧没说话。
赵阿爷站在两人身后，等中年汉子离去后，小声说道：“我打听了一下，咱们青石镇就这一处，买成了可以去官府立红契。”
清研缓缓点头，这青石镇的富贵人家本就没几户。
这中年汉子要是以此作为生计，怕是吃不饱饭。
“希望能有合适的婢女。”
李氏的关注点有点不一样，此时正一脸得意，
“闺女，你看见了吧，娘穿这一身还是有用的，人家喊咱们贵人呢。”
正说着，中年汉子领着奴仆走了过来。
清研看那一排奴仆，怕是这里的全部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这汉子说道：
“贵人久等了，突然到访，小的也没准备，便把家里的货都领了过来，您看哪个合眼缘，领回家便是。”
清研走上前，看着站成一排的奴仆。
说实话，还真看不出什么来，各个破衣烂衫灰头土脸。
怯懦的低着头，也有胆子大的，偷偷瞄上一眼。
清研也不浪费时间，直接问道：“有会做饭的吗？不用多复杂，家常便饭就行。”
这话说完，站着的奴仆相互对视一眼。
随即有两个年轻的丫鬟站了出来，齐齐朝清研行礼，“奴婢会做饭。”
之后又有个妇人走了过来，小声说道：“我...奴婢也会做饭。”
虽是走上前，但依然低垂着头。
双手局促的握在一起。
清研的视线扫了过去，一下子就看到了她手上的伤疤。
妇人似是察觉到清研的视线，连忙往袖子里缩了缩，头垂的更低了。
“你们都是哪里人？以前是做什么的。”
“奴婢和秀娟是张地主家的二等丫鬟，从小在青石镇长大。”
清研点头，而后朝那妇人点头示意，“你呢。”
妇人紧张的握紧双手，飞快的抬头看了眼清研，“奴...奴婢是永北镇人，被,,,被夫家卖过来的。”
清研直接黑人问号脸，这是什么夫家，怎么把自己媳妇卖了，是不是人啊。
但随即，她想到了靖安国的律法，“大叔，她说是被夫家卖的，她是良民？”
这里的人牙子，在这个时代是合法的存在。
但买卖的只有贱民，良民是不能被买卖的。
如果人牙子明知被卖者是良民还继续交易，是要被追究责任的。
情节严重的，还会被处以绞刑。
当然了，世间有白就有黑，也多的是与官府勾结，买卖良民的。
但明面上，人牙子可不敢背这口大锅，要是被县衙知道，他买卖良民，都等不到明天，就被抓去蹲大牢了。
“不不不，她不是良民。”说着忙跑到清研身旁，给她解释道“她本就是被主家买回去延续子嗣的，结果一连生了两个闺女，还伤了身子，不能再生育，那主家便把她卖了，又重新买了一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