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地内的李筹,听到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手心已经尽是汗水,压阵于第一线的步卒,紧紧攥着手里的长矛马槊,组成一道尖刺拒马防线。
按说轻骑兵想要正面突破长矛阵,无异于自寻死路。
但是明知道这一点,众将士还是忍不住心中惊惧,毕竟他们要面对的,可是整个北狄最精锐的远征旅之一!
就在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时候,马蹄声也终于到了面前,可是雪狼旅骑兵却并未正面冲阵,而是分成两支队伍,沿着营地正面,向左右斜向分开,顷刻间密密麻麻的马弓箭矢,从两翼射向营地。
尽管李筹已经事先派精锐将士,防守两翼,但是面对密密麻麻的箭雨,还是顷刻间造成了大量死伤。
李筹不敢迟疑,连忙大声呼喊下令:“稳住,反击!”
防守两翼的将士,纷纷单膝跪地或是直接趴下,位于中阵的步弓手,则对着两翼突袭的雪狼旅骑兵进行还击。
步弓手面对马弓手,具有射程和威力的优势,但由于黑灯瞎火,再加上骑兵速度很快,难以锁定目标,只能进行“大概其”的盲目射击,如此一来,步弓手的反击就显得杯水车薪。
仅仅是几个喘息之间,雪狼旅骑兵就从驻地两翼掠过,马蹄声由近至远,再由远至近。两支骑兵交叉迂回,交换位置,从反方向再次冲杀回来,又是一轮箭雨倾泻。
由于营地简陋,不仅空间狭小,而且缺乏有效的防御工事,立足未稳的守军,被雪狼旅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连续袭扰数次,营地守军已经死伤超过三百人。
虽说死伤者,还不足全部将士的十分之一,但对于士气的影响却极大,密集的阵法,已经开始松散。
李筹撕扯着嗓子,大声呼喊:“都给我稳住!若是被击败,即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唯一的生机,就是坚持到援军赶来!”
如果是搁在平常,李筹麾下的守军,恐怕已经开始溃散,毕竟打不过就跑,此乃人之常情。但是对于守军而言,从他们选择向秦风投诚,并且拥趸皇室正统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要么勇往直前,要么死。
逼着守军做困兽之斗,向来是兵家大忌,毕竟将所有退路全部堵死,意味着守军将会别无选择,战至一兵一卒。
陈谋深知这个道理,但他也别无选择,毕竟整个桑洲,已经几乎沦为秦风的天下。单纯只是击溃吕辞李筹部,根本不解决问题,因为四散而逃的守军,很快就会被重新组织起来,而陈谋却根本没有追击的条件。
所以,只能杀光,斩草除根!
一轮轮的箭雨,不断向营地内倾泻,李筹只能被动防守,毕竟一旦离开营地,或是阵型被打乱,等待他的,将是骑兵无情的屠杀。
与此同时,蛰伏于数里之外的吕辞,已经率领两千骑兵,冲杀回来,准备把雪狼旅“夹死”。
这个战术正确无比,毕竟只有骑兵才能打败骑兵,依靠人数优势,以及内外两翼夹击,击溃雪狼旅,似乎并非什么难事。
可惜,吕辞却忽略了一点,他要面对的骑兵,并不是普通骑兵,而是曾数次把梁国边陲兵马逼入绝境,甚至连秦风都要避其锋芒的虎狼之师。
早在陈谋向营地发动进攻的那一刻,就已经派出十几个游骑,四散出去,监视着周遭的风吹草动。
吕辞率军进攻的同时,传令兵就已经把消息带回到陈谋身边。
陈谋非但没有合拢兵马,反倒是把两支骑兵,分成十支,每支一百人,由各自的牙将率领,四散而逃。
由于骑兵作战,规模越大,越难以指挥,就算陈谋在军中安排了接近五十个传令兵,一旦交战,就无法再及时下达命令。此刻随着部队化整为零,指挥起来反倒更加方便,只要让传令兵,向各个牙将传达命令即可。
而且随着化整为零,行动也更加灵活。
等吕辞率领浩浩荡荡的两千骑兵,到达攻击点的时候,却发现陈谋的骑兵,早就逃得无影无踪。
还没等吕辞下达后续命令,四周便开始遭到雪狼旅骑兵,无穷无尽,不厌其烦地骚扰。
十支骑兵,从四面八方,朝着吕辞的大部队抛射弓箭。
由于是朝着大规模骑兵阵地抛射,根本不需要什么准头,而且一射即逃。
传令兵不断向吕辞禀告遇袭,可是却根本抓不住小股袭扰敌骑。敌骑不止跑得快,动作灵活,且战且退,最关键的一点是,吕辞部目标太大,陈谋部骑兵却目标太小,在漆黑夜晚互相换箭,结果可想而知。
双方的伤亡率,根本不成正比。
吕辞被骚扰得头皮发麻,只能开始下令,大队人马分散开,各自出击。
可是此举,正中陈谋下怀,随着各部队传来的消息,汇总起来得知,吕辞部骑兵已经分散成几个小部队,开始四处追击。陈谋则立刻下令,所有麾下骑兵集结,收起弓箭,卸下马槊,依靠传令兵捕捉目标,然后对目标发起一次次冲锋。
短短一个时辰,吕辞麾下骑兵就已经死伤过半,溃不成军,只能仓皇逃回营地,与步卒守军协同防御。
吕辞骑兵一溃,陈谋更加有恃无恐,开始对营地进行一轮又一轮的袭扰。当前排的长矛兵,阵型终于混乱之际,陈谋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下令,全军突击,冲入营地,来回冲杀。
尽管吕辞和李筹早就料到,雪狼旅的战斗力,根本不是自己能够相提并论的。
但是六千八百守军,面对一千雪狼旅的进攻,居然毫无招架之力,这无异于颠覆了二人的认知。
随着阵型彻底溃乱,雪狼旅的屠杀速度也越来越快。
就在吕辞一度准备下令,全军撤退,四散而逃,争取保留有生力量之际,陈谋却突然率军撤退。
几乎是转眼之间,陈谋和雪狼旅骑兵就逃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