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华帝国历三四一年
盛京金霞宫东北角钦天监观星台。
一身道袍鹤发童颜的易天秋背负双手拧着眉头看着天空中的点点繁星面色冷峻,他在心里默默掐算着:太虚冲宫,主大凶,此时圣上正病重在床,朝里的局面恐怕要生变化,现在朝政不稳,几个皇子皇孙都不老实,怕是凶多吉少,我也要早做打算,陛下,恕老臣无能为力。
翌日天光大亮,盛京城西灵王府。
一身黑袍的灵王昊灵站在栖鹤楼顶层遥望金霞宫,他背负着双手,微风带起衣袂飘飘,一头黑发随意的在脑后扎起,一双狭长的凤眼微觑着,坚毅笔挺的鼻子下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就在他出神的时候,身后有脚步声响起,随即一人单膝点地跪在他身后。
“灵王,请您歇息一会儿吧,自打皇上病了,您已经站在这里五日了,您的孝心已经传遍坊间,百姓们都在请您保重身体。”
“上官,他终是不肯信我。”
上官鸿跪在地上头也不抬,只是轻声道:“王爷,需要取信于人吗?”
“哈哈哈!”昊灵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说道:“很快就能休息了,让千秀傍晚在府门外等我,我想时间应该到了。”
“是。”上官鸿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夕阳的余晖将金霞宫金色的屋顶渲染的更加金光夺目,只需片刻,太阳落下去后,辉煌便会落寞,从金霞宫的宫墙中飞出一只黑色的鸽子,鸽子穿过夜幕落在了栖鹤楼顶层的围栏上,昊灵伸手捉住它,从它的脚上取出一管纸卷,纸卷上没有字,只有一滴鲜红的血迹像是滴在人的心上。
昊灵一抖身后大氅转身下楼,黑袍里传出了金甲碰撞的声音,栖鹤楼下上官鸿一身月白长袍,双手拢于袖中,微微欠身,昊灵从他身边经过时淡淡的说了句:“上官先生,过了今夜,你便要更忙碌了。”
上官鸿低着头:“如您所愿。”
昊灵的王府门外,五百匹黑色的骏马上端坐着五百名黑衣骑士,黑盔黑甲在马辔头上插着黑色的羽毛,门边一名黑甲骑士牵着两匹黑马候在那里,唯一不同的是这两匹马一匹插着红色的羽毛一匹插着白色的羽毛。
昊灵接过白色羽毛骏马的缰绳翻身上马,骑士也跨上了红色羽毛的骏马,整个过程一片安静,没有任何人或者马匹发出响动,昊灵看看身边的骑士,轻声称赞:“千秀,辛苦你了。”
文千秀在马上颔首,低沉的嗓音别有一种吸引力:“愿为王爷肝脑涂地。”
“今天不说这些。”昊灵一夹马腹策马前行,身后文千秀率领五百黑翎军紧随其后,马队踏上永安街后便纵蹄狂奔。
永安门外的守卫老远就听见了如雷的马蹄声,他们连忙在金安桥外架起拒马鹿角,手持盾牌长矛组成防卫阵型,并安排士兵向内城报信,通知禁军防备敌袭。完成了一些列规定动作后才有心思去想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赶在皇城策马,而且听声音对方的人马还不在少数。
在漆黑的夜幕里知道昊灵的人马冲到近前,门卫官军才发现对方的数量远超自己想象,不等他开口询问,“蓬”的一声,三支弩箭就射入了他的喉咙,他双手捂在脖子上,鲜血汩汩往外直流,他瞪大眼睛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边军用的军用机弩会出现在盛京,眨眼间他就被冲来的马队乱蹄踏成了肉泥。军士们看到眼前的一幕,吓得不知所措,从盾牌缝隙中探出的长矛在空中瑟瑟发抖。
文千秀冷哼一声:“灵王奉旨前来探病,你们想抗旨吗?”
军士们看到文千秀高举圣旨,再想到同伴的惨死那还顾得上分辨真假,放下武器七手八脚的搬开拒马鹿角让出路来,就在他们腾开路的一瞬间,三十名黑领骑兵冲上前去,手起刀落,留下了满地的尸体和成河的鲜血。
昊灵带队策马冲进永安门,瓮城内,一身黑衣的李毅带着一队黑衣人和禁军统领闫世良守候在此,昊灵骑在马上一言不发的看着跪伏于地的闫世良。
李毅抱拳道:“王爷,报信的兵丁已经被我们控制,我顺手带了闫统领来见您。”
闫世良被身边的黑衣人用刀架住脖子,只能低着头哀求:“王爷,是卑职御下不严,冲撞了王爷,还望王爷能饶小的狗命一条,卑职定以死为报。”说这话竟传出了哭腔。
昊灵看着地上闫世良不住抖动的双肩,轻蔑的扬了杨嘴角,大马从他身边经过。
“李毅,你去禁军营看看吧。”
一众人快速通过了瓮城,只留下闫世良冰冷的躺在地上,身下一片血色。
养心殿台阶下,昊灵端坐马上,身后五百名骑士和他姿势一模一样,他觑着眼望向灯火辉煌的大殿之内。
太监邓芳跪在昊灵身旁,用太监独特的嗓音对昊灵说:“皇上这两日一直在昏迷,现在太子和五皇子都在殿内伺候,听说四皇子也从滨水城正在赶来。”
太子昊炎、四皇子昊炜、五皇子昊烨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正是昊炎继位太子,被视为心腹大患的昊灵才被他联合嫡系排挤,险遭杀身之祸远逃北疆避祸。
昊灵今天第一次发出轻柔的声音:“邓芳,你先去偏殿休息吧,这些年苦了你了!”
邓芳一个头磕在地上:“王爷,小的要追随您左右。”
昊灵意味深长的看看邓芳,对文千秀说:“派两个人保护好他。”
“是。”文千秀领命,一挥手,两名黑领骑士就来到邓芳身前,其中一个把邓芳拉上了马背。
昊灵骑着马缓步走向养心殿,身后是整齐划一的马蹄声。
养心殿前当值的武士发现管事大太监邓芳有去无回神情紧张的摆出防御架势,这些人都是太子一党的亲随嫡系,对可能要发生的事早就接到过密令严密守备。
养心殿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昊炎、昊烨领着一直守候在养心殿的一众官员、太监、侍卫赶了出来。
两方人马隔空对视,太子昊炎一脸冷漠,昊烨待看清来人后,怒不可遏,一个箭步冲了出来,还不等开口,一阵箭雨袭来,他瞪着眼珠子,低头看看被射成了刺猬一样的身体,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从台阶上滚下来。
昊炎身后的人被吓傻了,当即就有人跪倒在地,不敢起身,有两名须发皆白的医官身下竟然湿了一大片,腥臊气刺鼻。
昊炎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缓步向前走了两步道:“二弟,你来了,父皇刚刚还念叨着你,这不刚才睡下,要不你明天再来吧。”
“太子好气度,可惜我已经等不了了。”
一句话说完,身后众将士扣动扳机,如蝗箭雨倾泻而而至,养心殿门口的血水顺着台阶留下来,昊灵看着成堆的尸首,扬起嘴角,他翻身下马,一把扯去黑袍,露出一身灿银战甲,他正了正银盔,手扶佩剑踏着一地血水走向养心殿。
文千秀一挥手,黑领众将也翻身下马,他们手提兵刃从昊灵两侧冲向养心殿,当昊灵登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养心殿守卫全部换成了黑翎军人马。
昊灵一直来到大殿深处的龙榻前,明黄色的龙床上,盘龙织锦的被里躺着当今汉华皇帝昊钧帝,他静静地闭着眼,面色蜡黄中透着潮红,床边站着皇帝的贴身太监任长海,昊灵看着紧闭双目的皇帝一言不发。
任长海恭声道:“王爷,陛下已经时日无多,请王爷三思。”
“多谢任公公提醒,你先下去吧,我想和父皇单独待会儿。”
任长海躬身一礼退出了养心殿,两名黑翎军立刻把他带到了偏殿。
东方天空微微泛白,昊灵走出养心殿,对在殿外等候的众人说:“辛苦你,回府把上官接来见我,千秀,养心殿没我的手谕凡靠近着杀无赦!”
两将领命而行,昊灵身着甲胄,腰悬利剑走向太庙,诺大的皇城里没有一丝人气,直到他和护卫的二十名黑衣武士到了太庙门口方才遇到站岗的禁军,禁军卫士见他到来纷纷参礼,一名校尉报道:“参见灵王,禁军五万将士任凭灵王指挥,现各营军士已在宫内实行禁足令,各宫宫人未接圣上召唤不得踏出本宫宫门。”
昊灵淡淡的道了声辛苦,便留下了所有人,独自进入了太庙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