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净是无所谓的表情，像是只是无意说出这句话，完全没有其他的意思。
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楚年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戳弄，明明已经觉得自己早就对这些东西完全没有感觉了，此刻还是觉得，心中一阵刺痛。
他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人，明明在往常，这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情。
楚年只好在后面笑着，像是什么都听不懂一样。
暮雨冷笑着，感觉到这个人的口是心非，感觉到这个人无穷无尽的心虚和难过。
她有一种奇异的快感，看吧，让这个人受到惩罚，不属于他的东西他最好有些自知之明不要触碰，不然后患无穷。
这就是喜欢上一个不在乎自己的人的结局，暮雨心中好像很快意，但又好像感觉到那种无穷无尽的绝望和虚无，楚年这么伤心这么难过，好像自己并没有达到什么愿望，心里那种空空荡荡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她内心讥笑着自己，看吧，暮雨，你也只是和他一样，只是一个可怜虫罢了。
是什么造成她们这两个可怜虫的？昭雪觉得自己弄得很清楚，一切都和昭雪脱不了干系。
她又转过头，面色无异地看着楚年，“楚大哥，这一次你怎么就在这里待着啊，师姐告诉我的时候，我都被吓到了呢，眉山有客房的，你怎么这么客气。”
她面上一派天真，仿佛真的只是好奇，没有其他的思绪。
楚年苦笑着，他何尝不想正大光明的去见昭雪？
然而他又知道，自己一厢情愿的在乎并不能让昭雪觉得有多么的快乐，甚至只会觉得困扰罢了。
而现在，他也不是什么武林世家的接班人，只是一个一无所有还只能偷偷摸摸的穷小子罢了，怎么能够光明正大的去眉山呢？
但是，这些想法他自然不会告诉别人，面对着暮雨，他还是能够保持着自己一派风光霁月万事不上心的潇洒模样，没有面对昭雪时的手足无措。
他便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呢？上次来已经叨扰大家了，何况这一次，是因为私事，就又何必再劳烦大家多做什么准备，打扰大家清修呢。”
面对着每一个外人的时候，他都是这个样子，口齿伶俐，思维清晰，从来不让人抓到什么错处。
和他那天面对着昭雪时，手足无措，还有些紧张的模样简直是两个人，暮雨忍住心中的刺痛，狠狠抓住自己的心，不让它当场就破碎。
她还要继续问，“师姐真的是我们眉山的骄傲啊，要是有一天眉山没有姐姐，怕是会逊色不少，我们这些剩下的徒弟总是让师父有不满意的地方，所以，师姐能够做到这个地步，真的是很令人赞叹。”
楚年忽地问她，“你们羡慕你师姐吗？”
羡慕吗？她那样的生活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无时无刻，自己的每一分钟都被别人各种解毒，但是拥有着最大的孤独。
他想要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是那样想，只有自己一个人哭兮兮地在追求虚无的东西。
暮雨有些愣住，掌门吗？原来，这就是掌门的生活吗？她听过无数次，师父喃喃自叹着高处不胜寒，师父总是深居简出，从不会乱出来走，她以为，这是因为师父的性子向来如此。
如果说，要成为师姐师父那样的人，那么她愿意吗？
说实话，暮雨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去很严肃的回答一句愿意或者不愿意。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非常的迷茫，她有些不明白自己的未来到底是怎么样的，以及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未来。
她看着楚年，忽然下意识的就摇摇头，“不，我不羡慕，师姐那样的人生，好像很美好，但是对我来说，并不是最想要的。”
楚年疑惑，“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暮雨想了一下，缓缓道，“我觉得，如果是我的话，我想要的，就是开心，开心就好了，其他的一切都不必在乎。”
开心吗？楚年想到很多人对晚瑜几个徒弟的评价，看来对这个暮雨的评价也没有什么错。
她倒是和昭雪差别大得很啊，楚年这么一想，心中那种虚无之感又来了。
他的情绪忽然就沉了下来，瞬间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想再说什么。
他忽然沉默下来，暮雨也感受到了，此刻就能够让他这么难受的事情无非就是昭雪了。
暮雨心中觉得好笑，这这个人向来只会在昭雪这里词穷。
她忽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好像忽然就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好像说什么都无法掩盖她的可笑。
而在眉山派正殿，昭雪正在完成她人生中颇为重要的一刻。
她微微点着头，看着晚瑜慈悲而欣慰地看着自己，心里忽地有些迷茫，自己真的决定好了吗？以后就已经决定好了，要这么做了吗？
面对着晚瑜微笑着拿着玉扳指，想要套在自己的手上，她有些退却了。
晚瑜自然也发现了徒弟的不自然，她以为她这是太紧张了，想来也是，这对于谁来说，都不是什么小事，怎么能够不紧张呢？
她淡然的笑，然后拍拍昭雪的肩膀，轻声喊着她，“雪儿？”
昭雪回过神来，看着晚瑜期待的神色。
忽然有些不明白自己的逃避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一切不是自己的选择吗？成为未来的眉山派掌门，让眉山派的名字，能够一直在武林中留存下来，不辜负所有人的希望。
所以，自己不该逃避。
昭雪露出坚毅的神情，看着晚瑜，笃定的点点头，“是这样的，师父，弟子绝不负弟子所托，绝不做任何有害眉山的事情，会和众位师姐妹，一起让眉山派在弟子手中发扬光大。”
晚瑜满意极了，她将玉扳指带在昭雪手上，再拍拍她的肩膀，“中兴眉山，我辈仍需努力，徒儿也要牢记于心。”
眉山派众弟子的声音整齐的响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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