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了一下洁白的毛绒衣袖，森然回看他道:“看什么?”
夜寻寒一笑，他在李若离身旁经常笑，笑时眸光点点，加之他的面庞俊郎，笑时更是光彩照人，叫人不忍直视。
是羞涩的不忍直视。
李若离眉角微动，见他将修长的手伸了过来，似是要摸自己的脸，嘴里亦是轻声说道:“若儿，漂亮……”
李若离浑身发麻，她又想起来那三天被夜寻寒支配着的恐惧！
忍不住身子后退，可是他的手快，一下拉住了她的手腕。
他捏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近，直到两人快要靠上，他的身子移了一下，坐与她的身旁，将她的双手捂住，温热便源源不断传到她的手上。
现下正是初春，天气还没有回暖，马车里加了碳火，挺热，但是暖不热李若离的手。
她的手天生就冷，夏日里也是凉丝丝的，到了冬日，就不好熬了。
夜寻寒的手掌带有微硬的薄茧，摩擦着李若离嫩弱的手背，痒感十足。
他为她暖了一路的手，直到进宫，过程中，李若离也没怎么挣扎，除去夜寻寒突然说些不正常的话，会叫她恐惧起来。
那时的怒气已然转换成现今的惊恐，偶尔就会冒出来一下。
夜寻寒先去见了太后，李若离跟他相反，去见冷皇。
冷皇独自在书房，李若离被公公带进去时，已想到了冷皇会说些什么。
不外呼与楚国联姻，冷皇年轻，有两个孩子，一个为皇后所生，是个皇子，年仅十岁。
另一位是妃子所生，是个公主，年龄更小，不过八岁。
能与楚国联姻的，只能是郡主或者长公主，冷朝皇室几乎没有郡主，因皇室只剩夜寻寒与冷皇两人，而夜寻寒没有成婚，更别说孩子。
冷朝倒是有一位长公主，算得上夜寻寒与冷皇的妹妹，不过她的身份卑微，影响力弱小，平日不见，几乎都会忘了此人的存在。
那位长公主亦是自小患疾，当初皇位相争，她便是靠着默默无闻才存活至今的。
公公将房门关上，李若离进入书房，先是行礼，再是问安。
平日能进入书房与皇上谈话的，定是身份尊贵之人，李若离自认为还没有达到尊贵的地步。
皇上叫人为她看了座，李若离端正坐下，与皇上说了几句，约过了一刻钟不到，冷皇终于试探着问她道:“此次招李郡主回归，有什么事，想必昨日太后已经说了罢?”
“是。”李若离毕恭毕敬应道，她的眸子下垂，不乱看，也不与人对视。
“那便好，”冷皇笑了一声，继续道:“听太后诉说，你似是不愿?”
李若离应道:“不是不愿，是心里不允。”
“哈哈，这也好说，”冷皇循循善诱道:“相处的时间长了，自然就有感情。”
李若离嘴唇微抿，示弱道:“皇上，民间传闻楚国国主似有……”
“传闻不可信，”冷皇打断她，又直直盯着她道:“其实朕从来都相信李郡主你的实力，打破这般迷信，亦是轻而易举。”
“感谢皇上信任。”李若离俯了俯身，正想继续说话，却见冷皇忽地满脸忧愁。
他仰天长叹，一副劳累辛苦的模样，真情流露道:“李郡主医德瞩目，善心无限，想必定是为百姓着想的好女子，可是朕又何尝不是?朕与你做的事不同，目的却是相同，都是为了这天下百姓安康而费尽心思。”
李若离眼眸微颤，轻声道:“皇上辛苦，天下百姓必然感念皇上的付出，得万民敬仰。”
“哈哈，”冷皇遮了遮眼，极其无奈道:“朕是这么想，其他国主亦是这么想，国家是为了百姓才需要联姻啊。”
他深沉盯着李若离，轻轻道:“李郡主是医者，必然不喜见到战争，联姻是为了两国交好，和睦相处，避免战争，难道郡主，不想看到百姓脸上幸福的笑容么？”
李若离一顿，缓声道:“臣女，十分厌恶战争……”
“所有人都是这般想法，能避则避，此次确实委屈了李郡主，可是若这硕大冷朝果真有那么一个可以嫁过去的人，也不必李郡主了，你医德无量，治病救人，朕何曾舍得这般人才?”
冷皇眉眼带慈，他与夜寻寒一母同胞，长相有相似之处，比如眼睛，带上那么些悲悯与仁慈，真的叫人招架不住。
李若离唇角动了动，还未说话，冷皇看着她，继续道:“李郡主，与楚国联姻，也算解救了这百姓的生活！”
冷皇一席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大慈大悲，大善大德，若谁拒绝了，可真是丧尽天良。
丧尽天良?李若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冷而无味。
她可以用生命保护天下人，可是她亦可以，用尊严扞卫自己的幸福。
冷皇几乎要为她一锤定音了，李若离突然道:“皇上，臣女若说您高山景行，明德惟馨，不言而信，不恶而严，恩泽天下，您可应?”
冷皇一怔，似被她的话惊到。这话便是平日里称赞皇帝的，他应了是理所当然，但是单单一个人这么问，他心中必然会生出惭愧。
可是皇帝不止拥有威严，还有所有人所不曾有的自信，这才是成事的根基。
他缓缓道:“应。”
李若离突然一笑，直接道:“皇上敢应，臣女却不敢说！”
冷皇一惊，顿时威严道:“你说什么！”
李若离站起身，附身行礼，先是赔礼，再是说话:“皇上自觉十分贤德，能够叫百姓幸福，可若皇上压着子民，叫他们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选择，这算什么幸福?”
如果冷皇身旁站有太监，此时必然会拉着尖尖的嗓子喊她“放肆！”，可是冷皇为了叫李若离感动，便独自和她在书房中谈话。
皇上为了保持风度与威严，定不能那样喊话，更不能恼羞成怒！
他瞪大了眼，回她道:“难道子民为自己的国家付出，让百姓得到幸福，这不是莫大的荣耀吗？！”
“可臣女不愿做违背自身意愿的事！”
有时吞吞吐吐的拒绝，真不如直接拒绝来的有效果，李若离便是想到了她怎样示弱，都不可能改变皇家的决定，便赌了一把，直接与冷皇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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