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为官者少有不贪,贪者众多,仿不胜仿,只若不伤及腐化问题,在朝帝皇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前大盛穷,朝臣想贪是贪不了,如今大盛日渐起富,六部首官动了那歪心思,也属正常。
少了征兵制,每年国库晌银方有动手的空间,吏部和户部想的便是如此,至于刑部、兵部自然以六部排位前二的站在一条阵线。
而礼部倪尚书,做为皇太子的母族,他的心思想法不难猜,不过是想为太子日后继位正统多留些财帛罢了。
自从高祁炎被册封为太子,倪尚书如今是走路带风,多次私下请奏皇上,将太子接到倪家教养,却都被新帝驳回。
在大臣们眼里,新帝身子孱弱,能主理政朝庶务已是不易,教养太子更是吃力。
清欢公主到底年岁大些,有现任皇后殷氏教养很好,至于太子,据说还是日日留宿在太师府。
新帝自然不肯将太子交给倪家,先不说先帝弥留前千万叮嘱托付予太师,他更清楚没有谁比太师府更适合太子。
新帝许是历经一夜的深思,翌日早朝,在六部大臣翘首以盼的眼皮子下,驳了他们前几日提议的废制的请奏。
内心不服的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二人,隐忍得脸色铁青,不用想,定是李太师从中干预。
下了早朝,李怀江特意放缓了脚步,因为他猜到有人想要找他。
果然,按捺不住性子的严尚书终于来到李怀江身旁,作揖行礼。
“太师。”
“严尚书。”面对严尚书假模假样似的讨好,李怀江脸上的笑容更加诚挚。
严尚书有片刻的怔神,缓了缓道,“太师,您说今个皇上在朝堂反驳臣等的那番话,是何意思?”
李怀江凉凉的扫了他一眼,从前严尚书可是十足的保皇派,如今换了君主,自各为派无可厚非,却也没得把当朝君主当傻子来哄。
“哦~,本官不知严尚书此话何意。”
严尚书:……
严尚书当然清楚,当年先帝开设征兵制是依了太师之奏,可当下大盛邻邦皆已归顺,哪还需要那么多的兵马制度,妥妥的浪费晌银不是。
“太师,您许是误会下官的意思,下官以为——。”
不等严尚书说完,李怀江顿住脚步,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严尚书,本官以为,为臣者悉听君主之命,无论是现任君主,亦或是先帝,严尚书觉得本官说得对吗?”
李怀江本就不是那种弯弯绕的性子,有些事需及时点明利害,没得真以为当朝天子是他们这些人好拿捏的【玩意】。
严尚书明显被李怀江怼得一窒,脸色不太自然,又不得不强颜欢笑。
“太师所言甚是,是下官想得不周全了。”
“即然严尚书觉得不周全,日后遇事还望严尚书想周全了,本官记得,两年前,先帝曾与韩亲王府调拔了两万兵马重权,莫不是这样,严尚书就觉得大盛兵马充足,不足为此忧虑?”
明显,严尚书听闻李怀江这番话,哽在胸口的郁结消了大半,更多是怯的。
“下官不敢。”
“新帝仁厚,我等必然要为新帝排除后顾之忧。”
“是,太师。”
李怀江回到上书省,回想先前严尚书那不自然的面色,深知此事没有那般快便了了,看来是得想好对策。
正好此时,林给事中前来送折子,朝廷的折子最先需过了李怀江这关,才会送往御书房。
“太师,此乃今日翰林院新送来的奏折,还请您过目的。”
李怀江端起桌上凉了的茶盏,点点头,撩眼看着林给事中,心思回转,有了初步的对策。
“有劳林大人了。”
“太师言重,此乃下官应当的。”
李怀江深深的抽了口气,放下手中茶盏,嘴角微笑道。
“这些年,多得林大人辅助本官政务,确实辛苦林大人了。”
林大人闻言,不禁内心打鼓,向来雷厉风行的李太师从不苟言笑,此刻竟对他笑得如此阴森,难道是他这两日在公务上出了差子?
“下官惶恐,不敢当太师体恤。”
李怀江眨巴眨巴眼皮子,抬手摸了摸胡子。
他好像也没说什么啊,怎的把林大人吓成这副样子?
“诶,下月吏部每度官吏考核,本官还望林大人好生表现。”
林大人:……
怎的感觉李太师话里,好像有提携他的意味?
心情起伏过大,一时间让林大人恍不过神来。
“下官,下官定当不敢辱没太师平日里的提点。”
“很好。”李怀江满意点头,“那本官便等着吏部公布的绩评。”
林大人可以确认,李太师是真的有提拔他的意思,内心激动,半晌才稳了稳心神。
“是,太师。”
出了公务房,林大人深深的吸了口气,脑子仍是嗡嗡的,好似因着李太师方才的提点,耳光倒灌进许多风。
仰头间,林大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昂,双手握拳给自己鼓足了勇气。
想他林灿,终于有了出头日,太师即已亲口提点,只要他绩评不错,调任的地方定不会差。
这日,李婉收到铭丰从津州捎回的书信,信中告知,许是得来年开春才能回到京城。
津州地方仍有紧要事务需得处理,新帝已给他下了密诏,待事情落实,便可起程回京。
这一次,三小子出任钦差职务表现突出,倒是为自个、为老李家三房争了口气,想必两年后三年为期的翰林职务任满,该是能凭此得到不错的升迁。
便是他小子的婚事又得搁置,最近李婉也懒得再看那份闺秀册子,心里已有了几个好的人选,就等着铭丰回京自个从中挑选就是。
凭老李家当下在盛京城的背景,她相中的几个闺秀都不算高娶,只若对方闺秀在这期间未被家中长辈许配婚事,问题就不大。
同书信一块捎来的,还有津州当地盛产的麻花果子,倒是个有心的小子。
陶姐儿口味完全随了李婉,李婉爱吃的,陶姐儿定然爱吃,拿起两根比她手臂还粗的麻花,坐在祖母身旁哐哐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