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州的第一场雪,在入冬前如期而至,也是李婉和李怀江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场雪,白雪皑皑积满了大地,寒风夹杂着大雪迎面扑来,冻土犹如能刺透一切防护的冰刀。
老李家每间屋子都烧上了热炕,屋里暖洋洋的,往年原身以及家里的每人,都只能窝在屋里的炕头挨着饿,而今年家里每个人都能吃饱穿暖,日子也都往好的过。
“算着日子,再有不到两个月就过年了,今年淄州的老百姓因着地动大灾,日子都不好过,我怎没听你再提及,这次受灾朝廷是否有派来赈灾粮。”
李婉烹着热茶,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前面案旁,书写字画的李怀江闲聊。
李怀江闻言,顿下了笔墨,满意地看着自己新题的诗句。
“听说是来了一部分,勉强能撑过今年的冬日,新定皇朝,国库空虚,能有一点是一点。”说到此处,李怀江似是想起了什么,道“昨日老家伙同我提及,下月初便动身前往邻县。”
“这么赶?不过完年再走吗?”李婉竟不知时间定得如此仓促
这不是压根不让他们家好好过个年嘛,若不是罗先生有意引荐某举人老爷给李怀江,李婉都要怀疑这老家伙是不是存心的。
难怪,李怀江成日叫他老家伙,瞧瞧,干的都是什么事。
李怀江其实也不想那么赶,奈何二月就得开启县试,这么算下来,春节是无法好好在家中一起过的。
“老家伙得赶着初春融雪未化,上一趟长白山,呵,也是够折腾的,说是今年初春去晚了,几味不错的药材没能保住。前些天他已捎了口信到举人老爷家中,举人老爷没有不卖他这个面子,届时先把我领到举人家中,他便独自前往长白山。”
李婉“罗先生这一趟去,还不知来年赶不赶得回来,思婳那丫头只能先暂时拘在家中,练习先生留下来的医书。”
李怀江“夫人难道就不担心为夫,为夫这一趟出门,春节不能与你守岁,待考完了县试兴许才能回来见你。”
李婉没好气的嗔他一眼“你给我好好的考,我可指着你过上好日子,有那耍嘴皮子的功夫,倒不如好好多看几本书。”
李怀江闻言,轻笑地来到她身旁坐下,端起刚沏的热茶,抿了一口,长叹口气道。
“夫人请放心,为夫自是有分寸,保证不会让夫人失望。”
其实,李婉怎会舍得第一个年与男人分开过,只不过,若是自己表现出来,会让男人有了牵绊,到时影响了考学的心情。
“县试我就不到县城寻你了,等你考完回来的,我再给你接风洗尘。”
李怀江会心地握过她的手,点头“好,一切听夫人的安排,五叔已为我做足了联保的准备,届时我回到县城,直接便能入了考场。”
李族长给李怀江寻的保举秀才,是通过王大人的关系寻得,那位保举秀才是知县城里人,年约五十,在县城的书院担任先生。
宋秀才见了李怀江一面,免不得一番考校,对李怀江的学识见解颇为满意,还说,如果来年李怀江成功考中秀才,他便抛下老脸引荐李怀江进府城的白鹤书院。
为此,李怀江自然是道谢不迭,只不过他真真不想到书院上课,并不是他自视甚高,而是接受不来古人先生知乎者也,摇头晃脑的课堂氛围感。
他心里已有成算,若高中了秀才,便厚着脸皮再到邻县的举人老爷家中做个关门学子,学个一年半载,也便是了。
“好,我晚些打量着,给你多备些礼送到举人老爷家,若你日后中了秀才,咱俩再一同前去谢师。”
李怀江点头,嘴角微勾“嗯,为夫不在的这段时日,夫人得好生将养着,家里的活也无需你来操心,说句话让下面几房人去做便是。还有顺子,有他在我也放些心,这小子能护你周全。”
“我还想着,让顺子陪你到邻县,罗先生带你去了,你便一个人留在那。”
“无妨,搁人家中便是门客,顺子留下来守着你们娘几个,为夫才能安心外出不是。”
李婉想想也是,李怀江这一走,家里若有个啥事没人与她商量着来,下面几房人都是没个主意的,有顺子在也能给她壮个胆。
“你就放心大胆的去,我可等着做官夫人呢。”
李婉这话,成功把李怀江给逗笑,如今天寒,难得媳妇不再埋头做针线活,一双手也养得不错,只是身上的肉着实长得太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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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就到了李怀江与罗先生出行之日,家里人他们夫妻只说李怀江是陪同罗先生出远行,来年二月便能回来,李怀江各种敲打下面几房兄弟,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要如何如何守好家,如何如何听从长嫂的吩咐办事。
为此,下面几房兄弟没有不应的,便连陈氏也忙不迭地插上话,保证一定会听大嫂的话,大嫂让她往东,绝对不敢往西云云。
李婉给李怀江备去的礼,无非就是自己家种出来的土豆,还有小半袋子的土豆粉条,再有就是凌氏腌制的酸梅子。
这种梅子是他们后山上常见的野梅,生吃有些涩口,腌制后倒是脆口酸甜,有时李婉没什么胃口,吃上几颗尤其开胃。
李婉开始还想着到县城买些体面的礼物捎带上,被李怀江给劝阻住,毕竟人家举人老爷啥好东西,好玩意没见过,他们乡野庄户能送得出手的,人家还不一定能瞧得上眼。
李婉想想,觉得非常有道理,倒不如送些家里做的吃食,来得贴心有情意。
从县城订好的马车与车夫,晌午便赶到了他们老李家院子门外,李婉表面淡定的送二人上车,李怀江却有些不淡定了,握着媳妇的手,甚是有依依不舍之感。
惹来李婉的白眼嗔怪,生怕已经上车的罗先生给等急了,忙道“快上车吧,我等你回来。”
“嗯,外头寒气重,你也快回屋里去。”
李思婳倒是依依不舍的红了眼眶,主要不是不舍得亲大哥,而是不舍得她的师父,亲大哥有大嫂嫂惦记,几时轮得着她挂心。
倒是师父,虽然年岁未老,可这趟出行,师父说了至少得一年才能回来。
她还没学会多少东西呢,师父还说回来后要考校她对医理的见解,让她好生背熟了留下来的医书手札。
思及此处,思婳硬生生又憋回了泪意,不难过了,是心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