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荻点中了主题,丁局长也不再跟她绕圈子了。
丁局长说:“我就是不希望你对王晟案子过于热心。”
“为什么”
郝荻是刑警队长,对辖区很少发生的人命案,认真负责无可非议,她当然要问丁局长,不让她对案子认真负责的理由了。
这若是换了别人,丁局长只需要阴沉下脸,对方就知难而退了。换话句话说,整个洪北公安分局,也只有郝荻敢问丁局长这个为什么。
郝荻既然问了一句为什么,丁局长还必须回答他这个问题。
丁局长想了想,觉得既然已经向郝荻挑明了他的观点,他就应该跟郝荻实话实说,她相信郝荻能够知难而退。
“你对贾政道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吧”丁局长说了一句废话。
贾政道算是古城家喻户晓的人物,郝荻没必要就这个话题,回答丁局长的提问。
丁局长告诉郝荻,早在贾政道出国前,有关部门就已经向上级递交了,限制贾政道出国的申请,可他还是出去了。
不用郝荻再问为什么,丁局长就给出了答案。
谁都知道,贾政道这些年在古城都做了什么。搞公路运输,做房地产,甚至包括做餐饮娱乐。可以说,凡是能够挣大钱的领域,都有贾政道的身影。
从积极意义上权衡,贾政道的产业,拉动了古城的经济发展。从另一个角度来分析,贾政道的鸿运集团,牵扯着众多不为人知的利益链条。
如果让贾正道留在国内,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迟早会爆炸的。这颗炸弹爆炸的波及面有多大,谁都无法估量。所以说,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他走得越远越好。
“他就不怕迟早有一天,会被逮回来吗。”郝荻暴露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
“那不是你我该考虑的事。”丁局长在郝荻面前,话说的很实在。
“您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这句话出自郝荻之口,丁局长不能用过于严厉的词句,斥责她的无知。但是,他又不能不就这个话题,提醒郝荻要知难而退。
丁局长重复了刚刚说过的话。
郝荻联想到了副局长职务,很可能跟王晟案有关系,因为王晟的背后,站了一个贾正道。
“这就是王晟的案子,被市j委转回来的主要原因。”丁局长透露出一个,郝荻已知的信息。
郝荻难以掩饰的喜悦,丁局长有必要先给她泼上一盆冷水。他说:“你先别高兴,问题远比你我所想象的还要复杂。”
郝荻笑而不言。
作为人民警察,她肩负着惩治罪犯,维护社会安定的职责。而作为凡尘中的一员,她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以他的个人意志为转移的。
郝荻给自己确定了一个明确的工作目标,在其位就该尽其责。
至于其它的事情,不是她该管的,她也没必要为繁杂琐事,耗费自己的精力,查办王晟案,对她来说名正言顺。
丁局长见郝荻一脸的轻松,他眉宇间不觉中拧成一个大疙瘩。他说:“听我把话说完,你就高兴不起来了。”
郝荻笑容不减。
她身为刑警队长,难得碰上这么一起看似简单,实则关系异常复杂的人命案,这是考验她刑侦水平的绝好机会。
丁局长却不这么看。
当然,这跟他的阅历,以及跟郝荻所处的位置不同,考虑问题的角度差异有关。
市j委调查了解到,王晟仅在最近这五年的时间里,至少有两千万不良收入。而在他的个人账户里,只有仅仅不到一百万元资金,其余的大量赃款去向不明。
“那是经侦分管的事。”
郝荻先做好职责分割,她只负责查办王晟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如果是他杀,如何抓捕杀人凶犯,才是她要考虑的事。
“如果把王晟的案子坐实了,他就是畏罪自杀。”丁局长再一次给案子定性。
“如果他是被杀呢”郝荻的话,让丁局长再次为她的幼稚与冲动感到担忧。
“你别打岔,听我把话说完。”丁局长看出郝荻已经急不可耐了。
他接茬说:“如果这样,关于他的赃款去向,就由经侦去负责追查了。问题是你……所以,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不明白。”郝荻学会了何大壮装傻充愣的精髓。
她要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简单到能够把王晟案正确定性,然后追查幕后真凶。
“你在跟我装糊涂。”丁局长对郝荻的回答很不满意。
丁局长知道郝荻一心要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的迫切心情。
作为郝荻的顶头上司,他欣赏郝荻的敬业精神,作为郝荻的公爹,他也有必要遏制郝荻的冲动,让她知道郑板桥“难得糊涂”的现实意义。
“局长,我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有必要跟您装糊涂吗”
郝荻的性格,限定了她的为人处世原则,特别是涉及到她的本职工作,她只有一个信念:严肃认真,一丝不苟。
“你肯听我的吗”
这是丁局长,在他从事领导工作以来第一次,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以这种语气对下属说话。
他要将郝荻一军。
“您是局长,我当然得听您的了。”郝荻态度明确,但她的信念,无论如何也不会更改。
“听我的就……”丁局长的话戛然止住。
郝荻的固执与任性,在丁局长的预料之中。他过多的理解是,郝荻还带有好大喜功的成份在里面。
郝荻要在任职期间,破获几起大案要案的铮铮誓言,再次在丁局长耳边响起。
丁局长十分谨慎的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向外看了看。
他把门关严,走到郝荻近前,伏在郝荻耳边低于几句,然后问道:“你能做到吗”
“我……”郝荻用摇头,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如果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郝荻,而是丁松,丁局长甚至要动用家法,让他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而对郝荻,他还要耐着性子,尽量让郝荻学会顺从。
丁局长犹豫再三,无奈暴露一个秘密,他说:“如果这是你爸的意思呢”
“他管不着我。”郝荻毫无思想准备,随口说出一句任性的话。
“你来我这时,我正跟你爸通电话。”丁局长告诉郝荻说:“我们谈的,就是如何保护你的问题。”
保护,一个看似平常,切入现实生活中,又是那么严肃的话题。
郝荻离开局长室,心情十分沉重的回到了刑警队,帅帅和郑潇发觉苗头不对。
“队长,出什么事了”帅帅迎上前,低声问道。
郝荻没理帅帅,径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队长这是怎么了”帅帅问郑潇,郑潇面无表情。
郝荻突然打开办公室房门说:“帅帅、郑潇,你俩进来。”
帅帅和郑潇应声走进郝荻办公室。
郝荻关上房门,坐回自己的位置,看着帅帅和郑潇。
帅帅和郑潇互相看了看,一起把目光投向郝荻。
帅帅有些沉不住气了,他说:“队长,什么事您尽管说好了。”
“甭管什么事,只要你一句话,咱哥俩就是一个字,办就完了。”郑潇见帅帅主动表明了态度,他也不能含糊。
郝荻掐着手指盘算起来,稍许,她问郑潇说:“你不识数呀,还一个字,办就完了。”
“郑潇的意思,就是办。”帅帅替郑潇打圆场。
“你当我傻呀,连句话都听不明白了。”郝荻故意在小字眼儿上较劲,就是因为她还没有最终打定主意,她的心很乱。
“队长别误会,我没那意思。”帅帅没读懂郝荻的心里。
“看来队长遇见难题了。”善于察言观色的郑潇,一语道破天机说:“您有事不知道怎么跟咱俩说。”
“所以,就在小字眼儿上挑咱哥俩毛病。”帅帅也是一点就通。
“王晟的案子,可以大张旗鼓的查办了。”郝荻语气轻松,她面容严峻。
两人听了非常兴奋,他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调查王晟案了。
帅帅喜形于色,摩拳擦掌,郑潇则受到郝荻的表情影响,询问道:“市j给王晟案的调查结论下来了吗。”
“初步认定,王晟畏罪自杀。”
郝荻一言出口,帅帅和郑潇都很惊讶。
再看郝荻那失望的表情,更是让他俩难以琢磨,但他们又不敢再问为什么了。
“领导让我们在原有的事实基础上,做补充侦查。”郝荻沮丧的口吻说:“就是进一步做实,王晟畏罪自杀的结论。”
“什么!”
帅帅和郑潇异口同声发出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