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发髻歪歪斜斜的,马上要散架的样子。
“堂主,红姨说有话要和你说。”传奇摇头摆尾的说道。
“什么话?”
“传奇不知。”大狮子摇了摇脑袋。
又是这句!
呼~~
梁梦没好气的翻个白眼,低着头坐在躺椅中好半天没动弹。
传奇站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嘟着嘴有些不自在。
“走吧。”
长长的哼了一声,梁梦双手在扶手上猛的一拍,从藤椅上站了起来。
把身上的毯子往躺椅上一甩,梁梦越过传奇大踏步朝门外走去。
“怎么了?找我什么事?”
在舍离的前厅,红姨坐在枕书最常坐着煮茶的椅中。而云叙尘,则在打开的窗边负手而立,眼睛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梁梦的声音,云叙尘只侧转身子看了一眼便又转了回去。
红姨从椅中急忙起身。几步走到梁梦身前,半点胭脂水粉都不见的苍老的面上很是不好意思。
“堂主,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什么话?”
一改在传奇面前的那副不耐烦的样子,梁梦对红姨说话的语气极温和。
她现在看见红姨,已经不是在看一个面容衰败却喜欢浓妆艳抹的哗众取宠的老妇人,而是在看那个曾经活泼美丽的红儿。
红姨的面色很苍白,眼皮浮肿的严重,眼珠上通红一片。
梁梦心上了然,红姨这副凄哀的模样应该是看到自己孩子的缘故。那个一出生便没了气息的孩子。
最是可怜父母心啊。
“我想求堂主,我救了枕书之后能够消除他对我的记忆。”
梁梦对红姨的要求有些吃惊,回过头想要眼神询问一下云叙尘。可惜,云叙尘没有感受到梁梦期盼的目光,并没有转过身来。
“为何?”
“堂主知道的。枕书对我,”
红姨说着抬手拂了拂耳边并不存在的头发,笑的很是难为情。
“不怕堂主笑话,我早已是一个看破俗世情爱的人。对枕书,我只是拿他当亲人,半点男女之情都没有。”
“可枕书那孩子我知道,执拗的很。若他知道救他的是我,还是一命换一命。他肯定不会好好的活着的。那就有违我们救他的初衷了。所以,我想,”
“还不如让他完完全全忘记我的好。”
“他应该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一直对一段不可能的感情耿耿于怀。”
其实红姨的考虑很在理。可这样的话,红姨的牺牲就算是白费了,因为没有人会记得她。
这样做,是不是值得?
“这样做,值吗?”梁梦没忍住问道。
红姨嫣然一笑,苍白的面上显出几分真心的愉悦。
“当然值。我这条命,早就已经没了,活到如今,能够救人一命,还是我的亲人。非常值得了。”
梁梦定定着看着红姨,看着她那双忽然显的纯净的眼睛里。
这是红儿的眼睛,虽容颜衰败,虽心已苍老。可属于红儿的那个纯净的灵魂并没有丢。
梁梦鼻头一酸,眼泪差点出来。
她赶忙的转了转头,哑着嗓子对红姨说了句好的。
红姨没再说话,余光中,对梁梦点了点头,然后便对云叙尘微一矮身行了个礼,说了句可以开始救治枕书了。
说完,便率先向后院走去。
“等一下。”
在红姨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后院时,梁梦忽然喊了她一声。
红姨回头,疑惑的看着她。
梁梦几步跑过去,把红姨的手握在手心,红姨的手很凉,梁梦不由自主的给她搓了搓。
“红儿,关于林逸,他并没有对不起你。他......”
对红儿的感情超过对红姨的。梁梦不知觉变了对红姨的称呼。
“我知道的。”红儿打断梁梦的话。
“你知道?”
梁梦十分诧异的看着红儿,既然她知道,那这么多年......
红儿微微笑了笑,那笑容里是一种对往事看开妥协的无奈。
“每个人总归有每个人的无奈之举,既然他选择那么做,想来有他必须那么做的理由。”
原来红儿说的知道,指的是这个。
“那......你不恨他吗?”
“恨?恨过的。”
红姨反握住梁梦的手,对她摇着头笑了笑。面上的皱纹显出几分无奈。
“可后来仔细的想了想,恨有什么用。该失去的我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即使他那般的对我,我仍是没办法去恶毒的诅咒他。”
“因为,他是我真心真意爱过的人。”
红儿的语气很平静,毫无半分的埋怨。可梁梦却听的心里难受的不行。
嗓子干疼的难受,梁梦缓了缓才开口。
“在你的梦境中,我见到他了。我本想替你替孩子好好的教训他一顿,可没想到......如你所说,他真的是有苦衷的。”
“虽说他的苦衷并不能说服我他对你们的伤害。可有一点你可以相信,那就是,和你一样,你也是他真心真意爱过的人。而且......他过的并不比你安逸畅快。”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好像生了很严重的病。现在......不知是不是还活着。”
随着梁梦的话语,红姨的眼圈蓦地一红,转而眼泪便冲出眼眶,哗哗的落到衣衫上,地面上。
没再说什么,红姨抓紧了梁梦的手,满是泪痕的脸上全是欣慰。在梁梦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便转身走向了院中。
梁梦一直注视着红姨的身影消失在屋中。身后传来云叙尘的脚步声,梁梦没回头。只一直的盯着红姨消失的地方。
云叙尘走到梁梦身边时,停顿了一下,看了眼梁梦,薄唇微动,似是有话要说。
可等梁梦把头转过去,云叙尘又走开了。
弄的梁梦疑惑不已。
枕书救回来了,红姨却再也没有醒来。
应红姨所求,在枕书还未醒来的时候,梁梦便用灵力消除了他关于红姨的所有的记忆。
梁梦是一个很受情绪影响的人。她在对枕书操控灵力的时候,私心是想留下一些的。
可云叙尘一句‘与其念念不忘着痛苦,不如消散的干干净净来的轻松一些’。
对此梁梦无力反驳,终究是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醒来后的枕书,对红姨,对舍离,甚至对梁梦,对云叙尘,对整个的周元都毫无记忆。
好似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一般,脑中是完全空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