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小天他们四个方才在门外嘀嘀咕咕的身影,没逃过庙里的乞丐的眼睛。
那几个乞丐,躺在了台阶上晒着暖烘烘地太阳,乐小天他们不进来也就算了,这几个乞丐自然也懒搭理他们,反正他们过一会就走了,有这赶人的功夫,还不如多晒会太阳呢!
可谁料到,有两个人竟然走了进来,这让那几个乞丐,好像见了鬼一样,太阳也不晒了就从台阶上坐了起来,紧紧盯着他们二人。
被几道不善的目光盯上,乐小天倒是很镇定。但是白鱼本身胆子就不大,一下被人盯着,就更紧张了,路都不会走了。
这庙里跟庙外,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庙外阳光明媚,太阳能够照到每个人的身上。
庙里阴深黑暗,太阳只照到极少的一块地方。
阳光跟阴影,形成了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
阳间,阴间。
乐小天他俩闯入这荒庙,就跟活人进入阴间一样,被这些乞丐盯着,自然就是被恶鬼盯上了。
这荒庙如同乐小天前世的下水道一般,都是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
生活在这里的人,对生命也缺少了敬畏。
这样的人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珍惜,更不会在乎别人的生命了,他们对于这世界可能都怀有种恶意,觉得世上所有人都是欠他的。
这种人,乞丐中最多,而且,这种人,还喜欢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同样的,乐小天跟白鱼就是弱小的人,
所以,乐小天跟白鱼,两个人进来,其实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
可是他俩又有不得不进来的理由。
随着,乐小天他俩一步的走到了院子,那几个乞丐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他们两人走了过来。
将两个人团团围住,为首的那个乞丐,朝着两个人戒备的问道:“干什么的?”
乐小天虽然也害怕,但强装镇定,朝着那乞丐反问道:“是大把头的吗??”
那乞丐见乐小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问他是不是管事的,就知道乐小天怕是来者不善。
而且,他也不是大把头,这事他自己也处理不了,否则的话,会被扣上一个以下犯上的帽子,下场不会好到哪里。
他上下打量了乐小天几眼,见乐小天依旧平静的看着他,眼神没有躲闪,闪开了身子指着正堂的门,说道:“把头在里面, 进去吧。”
说完后,那个乞丐旁边的人也闪开了半边身子。
乐小天见状也没有跟他们纠缠,越过了他们两个人,从他们闪开的缝隙中,走出去他们围成的圈。
白鱼说的是,来给乐小天帮忙、壮胆的,但是从根子上来说,他就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不添麻烦,乐小天就算谢天谢地了。
见到乐小天走了出去,白鱼也不敢停留,硬着头皮,穿过了刚才的那个缝隙,穿过时还闻到了一阵恶臭,下意识地就想捂住鼻子。
乐小天走出了乞丐围成的圈后,并没有直接进到城隍庙的正门,而是站在原地等着白鱼。
见到白鱼捂鼻子,乐小天也是吓的脸都白了,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不让他将手放到了鼻子下面。
乐小天拉住了之后,松了口气,然后,松开他的手,朝着注视着他们的几个乞丐,拱了拱手,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后,就带着白鱼朝着城隍庙的正堂走去。
等走到台阶那里,乐小天拉着白鱼,将嘴凑近了他的耳朵,道:“白师兄,等会进去之后,你别说话,而且,哪怕是再有味道,也千万别用手挡着鼻子,不然的话,我们可能会走不出来,因为乞丐最怕别人说他们身上有味道,认为这是看不起他们。”
白鱼听到乐小天的话,也是明白了乐小天刚才为何拉着自己了。
看着乐小天的眼神也是一阵歉意,表示自己给他添麻烦了。
乐小天没有说话,而是笑着拍了拍的他的肩膀。
这才迈步,走到了城隍庙的门前,咚咚咚的敲响了门。
按理说,乞丐是没有敲门的规矩的,但是乐小天跟白鱼算是客人,这规矩便不能不守。
没了一会,门咯吱一声,从中打开了一个缝,从门缝中露出了一张乐小天熟悉的脸。
那脸的主人,看见门外的人是乐小天有点意外,眼神带着慌张,就要将门重新关上。
乐小天自然不会让他如愿,用脚撑在门的中间,不让他将门关上,笑着问道:“真是巧啊,又见面了,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你这见客就关门,不合规矩吧!”
没错,这个开门的人,就是刚才偷了乐小天钱袋的小乞儿。
那小乞儿像是不会说话一样,只一个劲的推着门,想要将门关上,但是乐小天的脚挡着门,怎么可能会让他关上。
乐小天的脚被门夹着,那小乞儿也不松手,还一个劲地关门,乐小天的脚也被夹得生疼。
见问他话,他也不回答,乐小天无奈,只好朝着门里喊道:“乞门就这么待客的吗?”
那小乞儿听到了乐小天的话,也是一阵慌乱,就想继续用劲,将门关上,哪怕是夹坏乐小天的脚也在所不惜。
还不等他关上门,乐小天的话就起了作用,这屋子里,有人开口说话了,“铁二,休得胡闹,还不让客人进来。”
那小乞儿,听到了那人的话后,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推门的手上也收了力气,狠狠的瞪了乐小天一眼后,像是在警告他一样,紧接着,他就松开了门。
那眼神像是想要把乐小天碎尸万段一般,乐小天像是没有看到,朝着那小乞儿,笑了笑,推开了门,便走了进去。
门外有着太阳的照射,还不觉的什么,可乐小天进到这正堂,只觉得里面不止昏暗,还有一股扑面而来的恶臭,呛的他不能呼吸。
乐小天记着忌讳,也不敢用手挡着,只好,张开嘴呼吸,同时,在心里给自己鼓了下气,整个人迈步,走进入了黑暗中。
这黑暗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人为的,这城隍庙年久失修,窗户早就已经没有了,为了保暖,这窗户是用土砖垒起来的。
照明全靠着门上的小窗户,这样不仅可以透气,也不至于很冷,至于能不能看见?
那乐小天就不知道了,反正乐小天知道习惯了黑暗的人,怕的反倒是光明了。
乐小天进来之后,好一会,眼睛才适应了这昏暗的正堂。
也看清楚了这正堂内的景象,这庙中城隍的塑像,四分五裂的倒在了地上。
屋里或坐或躺,一共有十来个乞丐,这些乞丐要么都是小孩子,要么就是头发全白,老的实在动不了的乞丐。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脸上满是黑灰,看不清年纪的人,半躺在供桌上,看着进来的乐小天跟白鱼。
乐小天心里判断,这人应该就是这大磐县乞门的把头了。
不然的话,这人为什么不用出去乞讨?还不是因为他是把头,只有把头每天在庙里待着,等着手下的乞丐,讨到饭后再供养他!
乐小天看清后,上前走了一步,拱手道:“学生见过大把头。”
那乞丐听到乐小天的话,没有说话,只是打量着乐小天,过了会,道:“哟,还是个会读书的,年纪也合适,我看你要不就别走了,跟着我混吧,等我死了,这把头的位置给你,虽说没多少钱,可也自由自在,省的像你们一样每天为了功名发愁。”
白鱼上前两步,就要说话,乐小天赶紧拉住他,看向那个把头,笑道:“把头,说这话就没意思了,我们可是恩主,你可别欺负我们齿浅。”
那把头听了乐小天的话,也是正坐起来,双腿垂在供桌上,双头撑着两边,看向乐小天二人,饶有兴趣道:“嘿嘿,这也算稀奇,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小的苦主上门,行,既然这苦主都上门了,我也不能不守规矩,你们可还认得衔你们珠子的雀儿?指出来,我给你们做主。”
乐小天也松了一口气,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面对这把头的玩笑话,乐小天也不敢大意,生怕钱追不回来,人也陷进去。
只不过,他仗着,在夫子那里看的书多,知道些三教九流的规矩,也会点切口,第一次用,说实话,他的心里也没啥把握。
幸亏这把头守规矩,不然乐小天也没啥办法。
不过这乞把头都这么说了,乐小天就知道这事成了。
乐小天看向那小乞儿,说道:“自古乞偷儿不分家,我作为恩主,找上门来,也实属正常,你可别怨我。”
那小乞儿的脸色,在乐小天说完这句话后,唰的一声就白了。
几乎是乐小天的话音刚落,他就跪在了地上,不停的朝着那把头磕着,口里还喊着饶命。
那把头见状,也没说啥,只是让他停下,抬起头来。
那小乞儿为了活命,也只好照做了,跪在地上,直起了身子,看向把头。
把头叹道:“唉~学艺不精,还被苦主追上门来,我就是想保你,也没啥办法,你还是将珠子拿出来吧。”
那小乞儿脸上的泪就没有止住,听到这话,脸上满是恐惧的神色,眼睛中还带着悔恨。
乐小天看着也无动于衷,因为他知道,这小乞儿脸上的恐惧,是对接下来来自这把头惩罚的恐惧。
至于悔恨,也多是悔恨自己学艺不精,而不是对自己偷东西的行为悔恨。
那小乞儿哭着,用双手颤颤巍巍的就在身上一阵摸索,动作慢的跟一个老人一般。
可该来的迟早要来,这是逃不掉的,乐小天也没催他,不一会,他就将乐小天的钱袋拿了出来。
乐小天定睛一看,确认这就是自己的钱袋,便朝着那把头,点头道:“没错,这就是我的钱袋,里面一共是五两多银子,还有一些铜板。”
乐小天敢这么说,自然是确认过这小乞儿没有机会将钱花出去。
至于为什么,一是规矩,二是乐小天通过全景地图看到这小乞儿是直接进的城隍庙,并不曾中途去什么地方。
所以他才敢这么说。
那把头接过后,将钱倒出来一看,发现数跟乐小天说的差不多,就将钱放了回去,拿着钱袋朝乐小天一抛。
乐小天见把头将钱袋抛给自己,也是赶忙接住,打开察看了一番,确认无误后,就要道谢。
却听那把头摆了摆手,说道:“好了,铁二,既然你学艺不精,被苦主找了上来,咱就按规矩办吧,钱已经还给人家了,你的手也还给人家吧,以后,就安安心心做个乞儿吧,也饿不死你。”
乐小天听到这话,就是头皮发麻,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