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怪夫子有这样的想法。
整个天下多数的读书人还有没有读书正要读书的人,第一类人读书就是为了当作自己的晋身之阶,用此求取官身富贵,可能他们读书时很用心,时常惊艳四座,可一旦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会将这圣贤书,扔在角落里吃灰。
更别说,第二类人没有这种能力,他们读书只是读书,从来不肯将自己的思维沉浸在书中,将书中的知识跟现实结合起来。
这样的人,陈夫子见过太多太多。
可乐小天不一样啊,在夫子的眼中,乐小天管靠这恐怖的记忆力就有能成为第一类人。
可夫子知道乐小天不是这一类人,因为,乐小天读书的目的,不是为了当官,不是为了富贵,也不是为了权力,他的目标很远大,比圣人的目标都大。
可他想要达成这个目标,就得需要权力,这样的有能力的人,陈夫子觉得不管自己给不给他机会,他都会达成自己的目标。
可一旦乐小天这样的人掌握权力后,如果没有一个坚韧的意志,跟正确的是非观,很容易被权力腐蚀,沦为权力金钱的奴隶,这样的人古往今来太多了。
没有哪一个贪官当初的愿望是做一个贪官,他们的初心或是为民请命,或是为了国家强盛,可他们都沦陷了。
初心易得,始终难守。
所以,这个时刻,夫子的责任感就爆棚了,夫子觉得乐小天不能再拜师别人了,除了自己没有人能教导他,引导他。
一旦自己今天没有收下乐小天的话,日后乐小天身居高位,被权力腐蚀后对国家的危害,甚至更大,毕竟聪明人做坏事,到底是比蠢人更绝,更狠,更方便。
背完书的乐小天久久的没有听到陈夫子说话,就睁开了双眼,只看到陈夫子的嘴微张,眼睛中都透露着不可思议。
乐小天没有读心术,不知道夫子的内心是如何的惊涛骇浪,只能看到夫子脸上的表情明暗不定,像是在做激烈的心理斗争。
乐小天,心想是不是自己背得内容出问题了?乐小天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确认了不是自己背错了,那不是这个原因,难道是表现得有点过了,把夫子都吓傻了?
夫子也不知乐小天在想这些知道的话,保准一个大笔兜就呼在乐小天得后脑勺上。
老夫过目不忘的人见多了,岂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受不了?老夫想的是你这么好的读书苗子,必须好好教导,想着收你当作关门弟子,你竟敢腹诽老夫。
乐小天见夫子没有搭理自己,上前两步,拱手拜了一礼道:“回夫子,小子背完了,请父子纠错,可是哪里有问题吗?”
陈夫子听到后,回过神来,放下了手中的书,满意的开口道:“没有,你背的很好,一字不落,一字不错,过目不忘,是个不错的读书苗子,但不可自满,须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乐小天回道:“小子,谢夫子指点。”
夫子笑着打趣道:“怎么刚才还自称学生呢?就这么一会功夫,就改成小子了?怎么,老夫不值得你拜师吗?你以为老夫将农家肥上报朝廷是为了夺你的功劳嘛?你以为老夫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哼~。”说完,夫子故意板起脸来。
浑身汗水尽去的乐银山在旁边坐着,完全插不上话,安安静静做着自己的背景墙。
他虽然听不懂,刚才乐小跟陈夫子的谈话,什么朝廷啊,什么赋税啊,他都不懂,可现在这句老夫不值得你拜师嘛?他听懂了。
乐银山知道自己儿子想入学堂读书的事成了。
可他不知道,陈夫子的意思,不只是拜入学堂,而是想收乐小天做自己的关门弟子,衣钵传承,继承自己的意志。
乐银山连忙起身,拿起了放在桌上的腊肉等礼物,连忙走上前道:“夫子莫怪,小儿齿龄尚小,不懂事,请夫子见谅,这是俺们带来的给夫子的束修,还请夫子收下,以后用心教导小儿。”
旁边的乐小天看着自己的父亲,说出来这么文邹邹的话,内心有些惊讶,自己老爹还有这口才?
可稍一思索就明白了,没见过猪肉,也吃过猪跑,戏文上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乐小天正偷着乐呢,打算回去跟母亲学一下自己父亲这文邹邹的样子呢,就觉得后脑一疼。
乐银山打的。
乐小天很无语,你说话就说话呗,打我干啥?
再说了夫子又没生气,用得着这种方式让夫子别怪罪嘛?
乐银山打完了也没闲着,把手中的礼物放在了夫子旁边的桌子上,也不管夫子收不收,就放了。
乐银山:反正我放了,这孩子你必须收!
转身走到乐小天身后,用手压着乐小天的肩膀道:“臭小子,净惹夫子生气,还不快跪下,向夫子赔罪,求夫子收你入学堂。”
乐小天回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就见乐银山的双眼就跟相机的快门一样,不停的眨,给乐小天,打信号。
那频率,如果有声音,乐小天觉得肯定比电报机快。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陈夫子坐在上面看着乐银山打电报的双眼,嘴角抽了抽,这真是两个活宝,觉得搞笑的同时,也没有阻止。
怎么老夫都说的那么直白了,你要还是不懂,那也就不用懂了。
懂得人不用教,教的人学不会。
老夫好歹是读书人,读书人不要脸面的?
我劝你小子懂事,听你父亲得话。
乐小天内心全是吐槽,看到了自己父亲朝着自己打电报。
唉,这还是自己老爹嘛?你给我眨眼就眨眼,做隐蔽点行不行,真当上面坐着的那个老头看不见?
可当乐小天回过头看到夫子左顾右盼的动作,得,自己还是老实跪下吧!
“啪”的一声就跪下了。
“先生在上,请先生原谅学生,不计前嫌,让学生跟着先生做学问吧!”
乐小天五体投地,说的真诚。
坐在椅子上的夫子,在乐小天跪下的时候,就端正了身子,停止了左顾右盼,嘴角含笑的看着乐小天。
乐银山站在乐小天的身后看着,看乐小天跪下,也后撤一步,退到了乐小天的身侧。
把这个舞台空了出来,交给了陈夫子还有乐小天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