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惊呼完，立刻就看着叶方尖声说道：“你疯了，你还要继续惯着他？那可是二百两银子！家里哪有这么多钱？”
“你难道想让咱全家都陪着他一起去死不成？这事儿我不同意！”
屋里的李氏也出声劝道：“是啊，父亲，家里就剩那么一点儿田地了，您要是帮大哥，全卖了都不一定够呐！”
“再说，田地要是全卖了，娘和您还有大郎他们吃啥？大哥他一次又一次的做下错事，难道就不该让他受些惩罚吗？”
跪在地上的叶正德眼见事情有了转机，眼珠一转连忙说道：“找二弟，二弟他们有银子。”
“咱们也不问他们多要，就借一百两银子，剩下的咱们再凑凑，家里的田地就不用全卖完了！”
这话一出口，炕上的赵氏脸色有所松动，站在外屋的叶蓁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抹讥讽，呵，果然，大伯父还真是时刻不忘他们家啊！
正想迈步进屋，和他好好说道说道，就听屋里三婶的嗓音响起：“大哥，这可是你自己做下的错事儿！”
“你难道忘了父亲先前已经做主，和二哥断亲了吗？你干啥要攀扯上他们？”
叶蓁的脚步顿住，继续站在外屋，听着事情的发展。
内屋，叶正德被反驳的语塞，几息后才弱弱的说道：“我这....我这不也是想着让父亲和娘轻松些吗？”
“家里总共也没多少银钱，二弟他们不缺银子，出点钱又不值什么。”
李氏冷哼一声：“还不值啥？那可是一百两银子！是二嫂他们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干啥要搭在你一个做了错事的人身上？”
“咳咳咳.....咳咳咳.....”炕上的叶方突然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瞬间吸引了屋里所有人的视线。
李氏也顾不得再反驳叶正德，飞快倒了杯茶水，送到了他面前：“父亲，快喝口水润润喉。”
叶方用不颤抖的手接过杯子，喝了口水，放下时，视线看向了赵氏。
气息虚弱的吩咐道：“老伴儿，咳咳咳...咳咳...去，把那一百两银子，还有属于老四的那份儿地契拿来！”
说话的声音虽弱，却没有犹豫，可见他刚刚就已经想明白，想清楚要怎么做了。
他这话一出，赵氏还没来得及说啥，屋里先前一直显得很淡定，没出声的叶晗月先是楞了下。
很快就嗓音尖利的喊道：“那是我的嫁妆银子，那是薛家送给我的银子！祖父你不能动用！”
“咳咳咳....咳咳咳....”叶方又咳嗽了几声，深沉的视线看向了孙女：“这个家是我做主！我说能用，就能用！”
叶晗月哀求的视线立刻移到了母亲脸上：“娘.......”
马氏心疼了，目光看向叶方，“扑通！”一声在炕前跪下，一脸恳求的说道：“父亲，月儿马上就要出嫁了。”
“她要是啥嫁妆都不带，去了婆家，哪能站得稳脚跟啊，您就看在她往常一向乖巧听话的份儿上，给她留几十两银子，让她带着出嫁吧父亲？”
叶方脸上露出一丝怒意，因为脸孔的不对称，显得有些可怖。
他视线凌厉的瞪着她呵斥道：“那是月丫头的父亲，他父亲出了这事儿，她一个当女儿的，难道就不应该想着咋帮帮他？”
瞧见马氏还想说什么的模样，他不容拒绝的说道：“行了，谁都不用再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祖父？”
“父亲！”
这话一出，叶晗月和马氏同时出声唤道，显然是不愿意！
叶方冷声一声：“咋着，你们难道真要看着他去死不成？真到了那时，月丫头这婚事还办不办的了，可就说不好了！”
叶正德真要是出了事儿，叶晗月身为他的女儿，肯定要跟着一起服丧，这婚事就要往后推，少说也要推个一年！
马氏两人听了这话，终于没再说啥，可瞧她们脸上的表情，心里明显还是不舒坦。
叶方解决了反对的孙女和儿媳，目光又看向妻子：“你还愣着干啥？还不快去把东西拿来？”
赵氏闻言却连动也没动一下，依旧老神在在的坐着，脸上的神色很坚决：“我不去！这事儿我不同意！”
“因为老大，记在他名下的田没了，家里就剩这么几亩地，卖掉一半，咱们接下来吃啥？家里还有这么多人在呢，难不成都喝西北风啊？”
或许是因为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说这些话时，她难得的心平气和。
“咳咳咳.....咳咳咳....”叶方被她这番话气的又剧烈咳嗽了一阵。
好一会儿过去，才气色衰败的看着她说道：“你这次就听我的！”
不等妻子说啥，他就又说道：“是我没有教导好他，是我上辈子做下的孽，应到了这辈子。”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他，这次之后，他是死是活，想活成啥样，都随他，我估计…..也看不到那时候了。”
话里隐隐带上了一丝死气，显然这次的事儿，对他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他也不想帮，可那是他从小疼到大，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啊，只要他还活着，他就见不得儿子比他先一步去了。
那不是要他的老命吗？
他有感觉，自己活不长了，他现在只希望，自己被埋土里之前，能解决儿子这事儿，能看到他变老实些，他就心满意足，能瞑目了。
赵氏看着丈夫苍白中透着一丝青色，一丝死气的脸庞，听了他说的这些话，心突然就慌了。
噌噌噌就挪到了叶方身侧，一边伸手轻拍着他后背，给他顺气。
嘴上一边说道：“好好好！都听你的，你听听你说的那叫啥话？啥叫看不到那时候？”
“你身体好着呢，再活个二十年不成问题，你还没看到老四成亲，有娃呢，咋能就这么去了？”
叶方没对她的话做出回应，只是又说道：“去吧，把东西都拿出来。”
赵氏闻言收回手，下炕的时候，又满眼嫌恶的瞪了大儿子一眼，这才穿上鞋，在屋里东摸一下，西翻一下。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先前藏着的十绽银子，给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