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张抬起眼看了李三儿一眼，“李三儿？听说你小子混进衙门了？你能给老子介绍个屁生意啊？赶紧带着这个娃娃滚蛋，别给老子添乱，耽误我喝酒……”
李三儿看了看李昂，见他饶有兴致地看着，不气不恼，心下也有了几分底气，“张大叔，哪有您这样把生意往外推的？难道，嘿嘿，孙夫人赊给您的酒，不用钱还？”
独眼张闻听此言，也是嘿嘿一乐，“你个小王八蛋，嘿嘿，他老孙都管不着，你管老子怎么还？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李三儿看了看李昂，李昂微微一欠身，“张师傅，你好，是我有几样东西想让您帮忙做一下。”
独眼张这才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昂，颇为不屑地说，“你个小娃娃，想要打点儿啥？如果是什么弹弓木剑，我可做不了啊，那你得去找木匠……”
李三儿听着一脸尴尬，马上开口，“张大叔，这位是……”
话说一半就被李昂打断，“张师傅，你好，我叫李昂，您放心，肯定不是小孩子的玩具，但能不能做出来，还得看您的手艺。”
“你姓李？”独眼张脸色微微一变，看了看李三儿，仿佛明白了点儿什么，
又开口道，“我的手艺很一般，未必能入得了少爷您的法眼，还请去别处问问吧……”
一听独眼张这话，李三儿当时就急了，之前已经和李昂夸下海口，如果就这么被打发了，那他以后在衙门也不用混了，急声说道，“张大叔，您别忽悠我，当年那几个人亲口说您是那个什么门派的弃徒，即便如此手艺在全东山路也是数一数二的……”
“闭嘴！”独眼张厉声喝道，让他诧异的是，同时呵斥李三儿的居然还有李昂。
李昂摇了摇头，感觉十分无奈，“李三哥，想想你跟我说过的当初那几个江湖人的下场，不要觉得我爹是知县，眼前这位就不敢把你我怎么样，话是拦路虎，衣服是瘆人的毛，本来能简单解决的事儿，没必要用人家隐私来要挟……”
李三儿脸上一僵，异常尴尬，刚才一时冲动说秃噜了嘴，没想到他看事情竟然还没有这个五岁的孩子通透。
独眼张狠狠地瞪了李三儿一眼，“当初知道你娘可怜，没把你一块灭了口，真是我最大的错误，不然哪轮得到你小子来给我找麻烦……既然如此，如果你们够胆，就进来说吧！”说完，转身走进了屋里。
李三儿还有点儿犹豫，李昂则是果断跟了进去。虽然此时才是刚过正午，但屋内却是十分昏暗，满地都是喝空了的酒坛，异常凌乱。
李三儿和李昂跟着独眼张，小心翼翼地避过地上的酒坛，直走到了独眼张卧房中的桌椅旁，独眼张一把推开窗户，又扫了扫桌椅上的灰，从炕上拿起半坛酒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才懒懒地说，“这位，李少爷，不知想要做点儿什么？”
李昂没说话，从怀中拿出厚厚一沓宣纸，上面都是他这一个月来躺在家中养伤，穷极无聊之时所画的各种工具图纸。想了想，抽出其中一张递给了独眼张。
独眼张呵呵一乐，“年纪不大，图都能画？我倒真有点小瞧你了……”一边说，一边打开手上的图纸，只看了两眼，独眼张的一张脸唰地沉了下来，沉吟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看不出来，你竟然是如此歹毒的小娃娃。”
李昂一脸莫名其妙，“歹毒？李师傅何出此言？”
“呵呵，你画的这十几把小刀，用来杀人刃口太浅，用来防身手柄太短，前轻后重，当飞刀都甩不出两丈远，想来也只能是刑具了，岁数不大，心还挺辣，小小年纪就鼓捣出这么多刑具，还不算歹毒？”
李昂闻言哈哈大笑，拍着桌子笑了好半天都停不下来。
独眼张脸色愈发阴沉，“还笑得出来？难道我说的有错？实话告诉你，我这人有个怪癖，想让我动手，只要心情好，什么都好说。敢惹我发怒，阎王来了我一根钉子都不会给做！两位请回吧！”说完，把手里的酒坛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李昂十分费力地止住笑意，缓缓开口，“这位张师傅，不知道您是否知道什么叫井底之蛙，坐井观天？就凭你刚说的那几点，就断定我这些是刑具？”
独眼张冷冷一笑，“不然呢？你这些刀不是用来削肉扒皮的，难道是用来修脚的？”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这张纸上共十二把刀，七把用于切割皮肤和肌肉，四把用于切开血管，最后一把则专门用来切割五官。不过用途却是大错特错，这些不是刑具，而是救命的工具。”
“呵呵，还救命的工具？你当我三岁孩子那么好骗？”
“我看您也是常年行走于武林，却不想如此孤陋寡闻。我且问你，军士在战场上所有箭创，应当如何处理？一旦伤口化脓、外邪入体，伤口腐肉又如何处理？就算不在战场，平日里因为意外被各种铁器、树枝刺穿身体的，伤口又该如何处理？不用这些刀具，难道你让大夫用菜刀吗？”
李昂说完，仔细地擦了擦刚被独眼张拍桌子震出来洒到图纸上的酒水，“再说，所谓用刑，一般情况下无非是想让受刑者受到折磨或者逼问消息。来二十根竹签，手脚指甲下插满，再不行用锤子从手指脚趾往身上一寸一寸地砸过去，还不招，划开皮肉往里塞食肉的昆虫和蚂蚁，切下手脚做成菜再灌回肚子里去，办法多得是，我可以说两个时辰不重样，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还要专门打造这么精细的刀具？”
李昂将图纸叠好，又塞进怀里，起身拍拍屁股上从椅子沾到灰土，“李三哥，走吧，看来这位张师傅的眼界不过如此，手艺也可想而知了，别浪费时间，我们去找别人吧……”说完，起身就向门外走去。
独眼张刚被李昂说的话惊的汗毛直立，他还真没想过折磨人可以有这么多办法，听着就让人直冒冷汗，关键说这话的还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眼见李昂已经起身，独眼张看了看旁边呆立的李三儿，看来这货想的跟他差不多，吓得够呛，脸上的表情比独眼张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