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师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
一双眼睛瞪大大的看着陈谅，嘴唇嗫嚅了几下，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声响，却没持续几秒钟。
两眼一翻，直接吓晕过去了。
且不说陈谅的这一枪，对江慢慢的刺激效果够不够，反正，对于一个刚上班才一年的年轻女老师来说，绝对是够够了的了！
张范言是额头中枪。
子弹打入头颅，惊恐的面目还停留在求饶的那一刻，嘴巴都还大张着，仿佛下一秒还能蹦出几个字儿来。
他的生命，突出一个戛然而止。
江慢慢更是震惊得魂都快丢了！
“陈谅，你……”她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扶住张同学倒在地上的身体，却在伸手到一半的时候，停住了。
不是她自己想停。
而是，被吓得失去力气的身体，忽得就失去了控制一样，软倒下去。
全乱了！
江慢慢的大脑里，原本就挤满了一团乱麻……却像是在枪响的这一秒，飞快地凝聚成一根无形的长矛。
对着一面她看不见的墙，发起最后的总攻！
“啊。”
江慢慢根本来不及多想，突然就双手扶地，疼得她站都站不起来了。
这种疼痛，和刚才一次次出现的那种撞击的钝痛完全不一样！
现在，是一种灼烧一般的锐痛！
“啊，陈谅……”
十七岁的女孩子，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
她几乎是用尽全部的意志力，才撑着自己没在陈谅面前打滚。
江慢慢从来不知道，人可以在一秒钟之内，冒出一身的冷汗。
谁知，她眼睛的余光一瞟……
陈谅竟然在旁边笑！
在笑！
开什么玩笑，他们面前摆了两具尸体！
而他竟然在笑？？？
“陈谅，陈谅……”
“嗯呢，慢慢你得支棱起来啊。”陈谅说。
“？？？”江慢慢都已经不会思考了。
而陈谅竟然还在说风凉话：“冲个逻辑墙而已，别搞的跟生孩子一样哈。你不是这样的女孩子……”
逻辑墙？
逻辑墙又是什么？
不对，他在说什么啊！！谁跟生孩子一样！！
“你。陈谅，你给我等着……”
江慢慢张口就要骂他，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陈谅却在一边点头：“对，对，用力，就是这样，一定要用力去想才行……加油。”
江慢慢听得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用……你妹的力啊！
这是加油能解决的事情吗？
她要死了……
她一定要死了……
但她没有想到，在死之前，最后一个愿望竟然是想把平生学会的所有脏话，全都怼到陈谅的脸上！
可惜，她连这个都办不到。
她没有多余的力气。
她的全部力气都下意识的随着陈谅的提醒，集中到了大脑的某一根弦上……在那根弦的前方，似乎有一层迷雾，有一个巨大的障碍，在阻止她记起来大雨中那些缺失的片段，那些人的对话。
而她，要去冲破那层未知的阻碍！
玩家……
任务……
土着……
她大脑一片混乱，剧烈疼痛。
再加上被陈谅气的……
她眼前猛地一个发黑。
2秒之后……
就在她以为自己活不成了的时候，剧痛陡然一下消失。
她眼前的世界，仿佛变了个样！
……
十分钟后。
陈谅把张范言的尸体拖到一边。
江慢慢才抬起头，胸脯一鼓一鼓地看着他：“用力？”
“额，这……”陈谅眼神闪烁。
“你说谁得支棱起来？”
“额，不是，情况特殊，你听我狡辩……”
“来，狡辩啊！”
“……我可以等你哭完了再狡辩。”
陈谅意识到，他的拔苗助长，好像是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了。
江慢慢不是周小龙。
她可能没法这么快，接受世界剧变的残酷事实。
很不妙，还有发疯的倾向……
“哎。”江慢慢难以置信地看着陈谅。
“哎。”陈谅摸了摸鼻子。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陈谅，你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啊？？”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你没发现，是因为你以前都没怎么关注过我。”
“谁说我没有关注你？我从高一就一直……”
江慢慢话说到一半，打住了。
“就一直？”
陈谅还不怕死地追问。
“啊啊啊！！”江慢慢脸色通红，挥起拳头就要打他，“你去死！！我真的看错你了，你怎么这么不正经一个人啊？”
“我怎么不正经了？在你撞开逻辑墙的关键时刻，我不是都帮你喊加油了么……”
“你再说一句试试……”
“别别，咱觉醒者之间，可不能内讧啊！！”陈谅挡着她的小拳头，直接把她的行为上升到了一个思想境界的高度。
江慢慢浑身一震，这才停了下来。
觉醒者……
是的，她是一个觉醒者了。
逻辑墙被击穿的那一刻，那些被挡住的片段，就全都回来了。
从下雨开始到现在，所有的逻辑也都一个个地连接上了，所以，她，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全部真相。
天灾降临，土着在大雨中死去，上层玩家为所欲为。
杀人……
战斗……
死亡……
“没事，你……继续哭吧。”陈谅退开两步，说。
“哇！！”江慢慢甩了甩马尾，看着他，红着眼睛，毫不犹豫的继续哭出来了。
要知道，在今天之前，她的全部生活，就是备战高考而已——她平时连游戏都不打的！
却突然给她来这个！！
这合理吗？
她一下子哭得声音嘶哑，脸上鼻涕眼泪一把抓，哭到几乎要吐出来……
然后，她还就真的吐了！
陈谅看着她的发丝被水面上的风雨吹起，怜惜地叹了口气。
同时，默默地拿出了手机，打开相机……
“你敢！！”江慢慢像是长了后眼睛一样，猛地回头。
“额，不敢不敢。”陈谅收回手机。
“不是，陈谅，”江慢慢摇着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这人是什么铁石心肠啊？”
“……”陈谅的眼底微微跳了一下。
“你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少女看着他的眼睛喊道，“有一群所谓的‘玩家’降临了我们的世界，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天灾，这是世界末日啊！！”
“嗯……”
“所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还有心情拍照？”
“错了错了。”陈谅叹了口气。
“而且，我们面前这就是两具尸体……怎么会有人一滴眼泪都没有，还拍照？？”
“抱歉。真错了哈。”陈谅低声说道。
那是因为，你这一哭，很难得啊。
从今天以后……
在今后的十二年里，不管经历多艰难的战斗，你一次都没有再哭过了！
虽然江慢慢的能力是【柔体】。
可这个女孩子的性子，一点都不柔呐。
“来，坐这！！”江慢慢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眼泪，迎着水面上的风，甩起马尾，指着张范言的尸体旁边的地方，说，“你走得早，可能漏掉了不少信息，我，从头给你说。”
“……”陈谅心里一笑。
对嘛，这才是他的一班之长。
未来的水之女神，江慢慢。
“陈谅，你别把今天这场洪水，就只当一场洪水！”江慢慢明明还带着哭腔，脸上的害怕都还没有褪去。
却已经逼着自己支棱起来了。
“好。我听你说。”陈谅其实什么都知道，不需要听她说。
但，他这会儿表现特别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