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红颜和沈青辞百思而不得其解。
似乎是看出了二人的疑惑,林瞿奇连忙指向秦风,却发现身边的秦风早已没了踪影,不由一阵苦笑:“二位小姐,这《明月传》确凿出自秦兄之手,只是秦兄的字迹诸位都有所了解,故而由林某代劳临摹,将这版样送交书局,雕刻成活字印版,大规模发售。”
听到林瞿奇这番辩解,柳红颜和沈青辞对视一眼,纷纷张大了小嘴。
秦风确有才学,但这书中主人翁之间的细腻感情,若没有一番彻骨铭心的爱恋经验,根本不可能写得出来!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秦风那厮闲云野鹤惯了,即便是谢家父女前来验家,都躲着不敢见面。
这等未经人事的“青瓜蛋子”,哪能有这等感情至深的阅历?
二女根本不相信!
但此时秦风早已脚底抹油,又没办法当面对峙,只好暂时作罢,等明日早些时候,再问问秦风,这《明月传》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秦风早已带着秦小福,直奔训练场而去。
这版样必须尽快送到鲁明手上,早日雕刻出印版,书局就能早日开张。
由于处于战备时期,为防止北狄探子渗透,京都已经开始实行宵禁管制,一到入夜,街道上除了巡逻的城巡司卫士之外,几乎没什么人,偶尔能见到几个公干回来的朝中官员。
按《大梁律》,违抗宵禁命令者,轻则杖二十,重则以通敌论处,就地正法。
别说老百姓,就算是一些官宦子弟,也不敢在这种紧张时期出来触霉头。
除了秦风……
全副武装的城巡司卫士,两伍一队,沿着街道巡逻,恰巧遇到赶往城外的秦风,非但没有罪责,反倒纷纷围上来打招呼,谄媚不已。
“秦公子,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莫不是去城外训练场?”
“嘿嘿,我可是听徐校尉说了,您这回可是打算闹出个大动静来。”
“不知……新军可还有空缺?”
曾主持沙盘推演的李校尉,满脸堆笑,一双眼睛在夜幕的衬托下直冒光。
如今圣人已经将参将任命权交由秦风,换言之,能否奔赴边陲战线,与北狄作战,全凭秦风一句话。
莫说李校尉,即便是龙虎军和东西大营的年轻将领,也已经心思活泛,想方设法和秦风取得联系。
可惜……
自打净衣礼过后,秦风便神龙见尾不见首,想要见他一面,实在是太难了。
今儿夜巡路上,能遇到秦风,李校尉怎能不兴奋。
当即搂着秦风肩膀,避开周遭耳目,满脸陪笑道:“秦兄,这些日子,徐校尉可曾向你提起过我?”
秦风又岂会不知道这些年轻武将的心思?
否则这两日也不会东躲西藏。
大家都是京中子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求到脸上,不帮忙实在说不过去,帮了吧,又难免滥竽充数,所以不见面是最稳妥的解决办法。
此时既然躲不过去了,秦风索性装傻充愣:“提了啊!”
一听这话,李校尉顿时激动起来:“怎么说的?”
秦风暗暗冲李校尉伸了个大拇指,嘴角却勾勒出一抹坏笑:“有膀子力气,是个干活的好手,现在训练场正在圈地夹栅栏,若是缺人手,就让你去帮忙干活。”
李校尉顿时嘴角一抽。
干活?!
他可没那个闲心!
当即从腰里抽出准备了好几日的信笺,悄悄塞到秦风手上,压着嗓子道:“秦兄,昨日秦家设下大宴,按说徐某也该到场祝贺才是,只是公务缠身,实在抽不得空。小小礼物,还请秦兄笑纳。”
秦风当着李校尉的面,拆开信笺瞥了一眼。
好家伙!
整整三张天元号的本部银票,一张就有五万两银子,三张便是十五万两!
这些看似老实忠厚的年轻将领,为了仕途,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只是……
十五万两银子,就想买个参将官职,是不是太天真了一点?
虽说梁帝没有给出明确名额,但按照老规矩,年轻参将撑死了只有四个名额。
左参,从左参。
右参,从右参。
左右参将的名额早已经内定了,就是徐墨宁虎二人。
至于两个“从参将”,秦风还没想好人选,至于收受贿赂卖掉,纵使秦风爱钱如命,却也不敢犯这种昏。
一旦此事败露,别说梁帝出手,但是老秦同志都能大义灭亲。
北狄战事关乎国运,决不能给政敌留有任何把柄!
秦风盯着本部银票看了一会儿,恋恋不舍地塞回李校尉,昧着良心摆出一副大义凌然的嘴脸:“李校尉快收起来,莫要让人瞧见!”
“之前听徐墨说,李校尉父亲乃殿前武士?虽官位不高,但却是圣人的贴身护卫,可谓直达天庭,更应该洁身自好才是。这京都风吹草动,皆逃不过圣人法眼,若是知晓此事,必将连累令尊。”
“再说,殿前武士每年俸禄不过一千两银子,能为你在京都谋得差事,已经不易,这十五万两银子,恐怕是李家的家底了吧?还是收好吧,万一有朝一日,京都住不下去,也好有个备用打算,切莫孤注一掷!”
“这,也罢……”
见秦风婉拒,李校尉却并不记恨,反倒觉得秦风乃是个生性豁达之人,倍增好感。
一边默默收起银票,一边摇头苦笑:“家父是殿前武士不假,可这京都子弟,哪个不是重臣之后?根本没得比。我能在城巡司爬到校尉,已经算是到顶了,若留守于京都,终其一生也只能是个校尉。”
秦风却拍了拍李校尉的肩膀,眼神流露出一抹欣赏:“兄弟我说句难听话,你别介意,你就算想靠你爹,也靠不着!区区一个殿前武士,能有多大话语权?但你依旧能做到校尉,足见你个人能力!届时,两个从参位置,你只管去争便是,明白了?”
有了秦风这话,李校尉也就有了底气,当即抱拳行礼:“多谢秦公子指点迷津!”
在李校尉和一众卫士的注视下,秦风带着秦小福迈步朝城门走去,在这期间又遇上几波夜巡卫士,依旧是畅通无阻。
秦小福抱着版样,感受到身后卫士投来的炙热目光,不由一阵疑惑,小声问道:“少爷,奴才还是想不通。凡是打仗就要死人,按说这些金贵的京中子弟,本该对征召一事畏之如虎才是,怎么反倒全都削尖了脑袋想去前线?”
秦小福想不通,也不怪他,毕竟没有上过战场的人,很难理解战场的残酷与机遇。
秦风背着手,迈着四方步,云淡风轻道:
“若是遇到攻坚战或是拉锯战,只能算自己倒霉,但绝大多数情况,还没看见敌人,战斗就已经结束了。即便是大头兵,冒着生命危险与敌人搏杀,也能以‘首级、登封、骁勇’等方式晋升,哪怕只是封个十户,也足够受用终生,福泽子孙了。”
说白了!
京中子弟去战场上镀金,为将来仕途铺路。
而大头兵,则是去奋斗,以命换取下半生的荣华富贵,带领家族脱离低贱阶级。
凡盛世强国,军人从不畏惧战场,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也绝非一句空话。
反之,倘若世道腐朽,朝廷无道,人人只为自己得利,也就没人愿意在战场上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