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祟人的声音飘到了刘济北的身边,对着我们所有人说道:三个人死无全尸,不过是于水的掩人耳目之法。
他问在场的众人,知不知道我的看门阴术是什么?
“这问的是什么问题?于水的阴术,那是阴阳绣啊!”
“闽南阴阳绣,阴行的人,谁不知道。”
大家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了我的阴术,鬼祟人听了,说道:没错!就是阴阳绣——阴阳绣,以死人血为颜料,以阴魂为引,在人的身上做上刺青!于水杀人,靠的也是刺青——那潘三宝、刘雄吉还有那钱一手,多半是给阴阳绣害死的。
鬼祟人说道:这三个人的尸体上,必然有阴阳绣的刺青!不过于水很精明啊,如果这三个人,都是寻常死法,那尸体背后的阴阳绣,不就直接指证于水是凶手了吗?
“所以,于水来了一个毁尸灭迹!”鬼祟人说道:他指派那三只阴魂,直接毁掉了潘三宝他们三人的尸体!尸体没了,阴阳绣的刺青就没了,见不着刺青,那于水不就洗脱了自己杀人的行为了吗?
刘济北听了鬼祟人的话,再次讥讽我:唉,水爷,你可真是高明啊,杀个人,考虑得真是周道。
我现在真是火大了,我看着刘济北这上窜下跳的样子,我都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顿。
我再次跟鬼祟人说道:你又开始编故事了……少来这一套,我要看证据!
“证据?有!”鬼祟人说道:你用阴阳绣,杀了潘三宝他们三个!同时还毁尸灭迹了,以为再也没有人知道你的秘密了,不过很可惜啊!你百密一疏——你可不知道,你做阴阳绣的事,有人知道呢。
鬼祟人发出了“啪啪啪”的拍巴掌的声音:潘三宝、钱一手、刘雄吉的家属站起来,我答应帮你们找到杀了你们家里男人的真凶,如今大部分的话,我都说了,剩下的,就该你们自己说了!你们讲讲你们家男人刺阴阳绣的事吧,和这个于水对质。
在鬼祟人说出了这好句话后,果然,有三个女人站了起来。
年纪比较小的女人,是潘三宝的老婆,中年妇女是刘雄吉的老婆,最后一位身材富态的老太太,是钱一手的老婆。
这三个人小跑着上了台,声嘶力竭的控诉了起来,说他们男人在事发的前一天,身上多了一副刺青图案。
鬼爷问那三个人:什么样的刺青图案,仔细说。
潘三宝的老婆说潘三宝背后的刺青图案,是一个浑身流着血的小孩,小孩在地上打坐。
钱一手的老婆说钱一手背后的刺青图案,是一只红色绣花鞋。
刘雄吉的老婆说刘雄吉的刺青做在腿上,是一张血盆大口。
三个人,三幅阴阳绣,三条人命。
鬼祟人说道:于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三幅阴阳绣,要了三个阴人的命,今天,看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对这茶堂里成百上千个阴人兄弟。
我的拳头,攥得蹦蹦响。
我心里暗暗叫苦。
这个局,下得果然深啊。
那两个巫人、我面前这个鬼祟人,竟然安排了如此缜密的一个局,把我困在了里面。
他们把潘三宝、钱一手、刘雄吉三个人的死,全部推到了我的身上。
这事,我反驳还真一时间找不到缝隙反驳。
整件事,已经形成了一个比较完美的闭环。
那鬼祟人,用一番推论,把我推导成了杀人凶手,一步步的把我描绘成了为了利益、私欲,杀了这三个人的凶手。
最后紧要的“阴阳绣”证据,又以我想毁尸灭迹,直接把他省略了,关键是,这个说法,大家都信。
阴行的兄弟们猛地推掉了面前的茶桌,把我围拢了起来。
大家都叫嚷着、谩骂着。
“于水……特么的,亏我还尊敬你,你不过就是一个刽子手!”
“于水——你还潘三宝、刘雄吉和钱一手的命来。”
“鬼爷……你是阴行的执法长老,你说说看……这事怎么办?”
鬼爷背着手,低着头,凑到了我面前,低声说道:这场面——可不好说啊……控制不住了!
我小声问鬼爷:你信我吗?
鬼爷抬起头,眼神没有躲闪,他也小声说道:如果不是我知水爷为人,只怕我都不信你了……那鬼祟人的话,不由得不信啊!
的确!
鬼祟人是步步为营,一步步把我往死路上面逼。
我也为难,感觉找不到反击的点了。
我这才想起了我师父曾经跟我说过的一句话——他说走江湖,不怕大风大浪,就怕阴沟翻船。
什么是阴沟?人心叵测就是。
一个死局,好像丝毫没有破局的办法?
我脑子里面拾掇了一阵,说道:我并不承认我给潘三宝、刘雄吉和钱一手做过阴阳绣,而且大家也知道——做阴阳绣相当于做刺青图,按照这三人的家属反映,做在背后的都是大图!
我要在一天之内,给这三个人纹上大图,那得花上整整一天的功夫来做!
可是……我没有这么充裕的时间。
我说道:我和公安打过交道,他们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证据——叫不在场证据!
鬼爷扬声问我:水爷,你的意思是?
我说道:这些天,我每天都出门办事……我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量的时间,在一天之内,给三个人纹上刺青大图!
“如果不信的话,大家可以按着日子推,我每天都能给大家找出我出门的目击证人。”
我说。
鬼祟人给我编了一个死局——但有一种东西,叫“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我没杀人,自然有办法洗脱我的嫌疑。
你非要把潘三宝、刘雄吉、钱一手三个人的死,赖在我身上,就一定有纰漏的。
我觉得天底下,没有一个完美的死局的。
我也站直了身体,对鬼祟人隔空喊话,喊道:你少来栽赃陷害这一套,我于水,真金不怕红炉火,我有不在场的证据,哪怕你把潘三宝他们三个人的死法,编得再古怪离奇,那也安不到我的头上。
“潘三宝、刘雄吉和钱一手三个人的死,和我无关。”我再次拍着胸脯。
反正不管你如何编造故事,把我编造成一个杀人狂,把我编造成一个权谋独裁者,编造成一个心胸狭窄,为了一己私利,丝毫不讲究就杀人的人!
但我依然是那个我!
不是我做的事,你的故事,总是有破绽。
冯春生这时候也跑到了我身边,说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那个鬼鬼祟祟的东西,你扯这么多瘪犊子,陷害水子,有用吗?
只要有不在场的证据,我们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鬼爷也说:那位鬼祟说话的先生,我们水爷,能拿出证据,证明人不是他杀的,你有何话说?
那鬼祟的声音,再没有响起。
也许……他已经知道,这个死局,被我找到了破局的点?
阴行的兄弟们,也开始给我道歉,说刚才,不过都是被那鬼祟人给蛊惑了而已,让我不要把他们刚才的模样,放在心上。
我的心情,很复杂。
一来,我为阻挡巫人之乱而战,但阴行的人,却在外人的蛊惑下,把我想象成了一个内心阴暗的人——这让我十分不舒服。
二来,我觉得,事情还没这么简单。
老实说,鬼祟人给我下的这个死局,虽然很缜密,但留下了一个很大的漏洞,就是我的不在场证据——这么大的漏洞,难道是鬼祟人没想到的吗?
我总觉得,刚才那鬼鬼祟祟的声音,始终还藏着后手。
所以,大家都跟我道歉,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冷眼看着大家。
果然……我预料得不错!
这事,还真没这么简单。
大家跟我七嘴八舌的道歉,才持续了五分钟,忽然,会场里,有人拉响了二胡。
二胡,发出了一阵悲凉的声音。
这二胡,我知道是谁拉的——白佛。
在二胡的悲凉声音出现后,我望着白佛,我发现白佛和那夏的脸上,竟然都带着一副玩味的笑容。
也就在这个时候,阴行茶堂的门口,传出了一阵阵吹唢喇,敲钵子的声音。
吹唢喇,敲钵子,这声音,像是在搞丧葬。
鬼爷有些不爽了,找了一个小兄弟,让他去外面看看出什么事了。
那小兄弟正要往外面走呢,结果还没跑两步,阴行茶堂的门口,进来了一个丧葬队伍。
丧葬队伍打头的,是两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
他的后面,跟着许多人,抬着“灵棺”,举着花圈,就进来了。
冯春生小声问我:不会是潘三宝、钱一手他们的家属来闹事了吧!
潘三宝、钱一手和刘雄吉的家属,在那鬼祟人的妖言惑众下,相信他们家的男人,是我杀的,喊人带着棺材进来闹事,我也能理解。
可这丧葬队伍,明显就不是潘三宝他们家属弄的。
因为灵棺之上的“遗像”,不是潘三宝、也不是钱一手,更不是刘雄吉,而是我!
这灵棺之内的遗像,竟然是我自己。
不光遗像上的人是我,这花圈之上,写着的挽联,也都提到了我的名字。
这丧葬队伍,在鬼祟人才销声匿迹,竟然挂着我的花圈和遗像,来了阴行茶堂,他们又准备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