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春生揶揄我,问我:你的窑姐在哪儿?
我笑了笑,说道:那种形式主义的东西,我从来不在乎——如果我能够看得见那副刺青,那我根本不需要面前有个人,它就印在我的脑子里头!
“还不错,小子心境不错。”冯春生如此说道。
我扬了扬手——走吧,上车。
因为0131这趟火车,所有的顾客,都被警方通知下车了,所以火车上,只有我们,还有司机,其余的乘务员,都没有。
我们几个人,上了这趟鬼途。
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要面对什么东西,所以,我们在面对未知。
未知总是给人最深沉的恐惧。
我们这一路,那是提心吊胆,而这趟车呢,年久失修,过那铁轨的节点的时候,总是“哐当、哐当”的响,这种响声,和平常的车又不太一样,平常的火车,过节点就是一下,干脆利落,这个车,哐当一声过去后,感觉火车都在晃荡,感觉火车要翻似的。
这种感觉,此起彼伏,拱得我们差点要作呕。
偏偏这种情况,我需要集中注意力,寻找到当年我师爷瞧见的那个东西。
火车一开就是两三个小时,从黎明开到了天亮,这叫一个漫长。
也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我的电话响了。
我把手机给掏了出来,仔细一瞧,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了电话:喂!
“我火车站的锅炉工老汉儿啊,晚上跟你聊过天的。”老汉儿的声音,传了出来。
老汉儿就是在火车站里面工作时间最长的那个工人,我从他那儿,知道了火车站里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那老汉儿在离开火车的时候,想说什么,但最后欲言又止,我在他走的时候,给他塞了一张纸条,写了我的电话号码,让他想说的时候,跟我打电话。
过了几个小时,老汉儿还真的给我打电话了。
我跟老汉儿说:我知道……老爷子,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老汉儿说道:其实这趟火车上——死去的那十三个人,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0130和0131的关系。”老汉儿说道:我甚至还知道,鬼车的一些端倪!只是以前吧,这些事我不敢说出去,现在我依然不敢……我这个人,一辈子就怕得罪人!
我说能理解,有些人,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家里人,平静的过完一生,这些人,也许知道很多的秘密,但不会说,他们最明白——祸从口出!
那老汉儿又说:不过,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啊……可能这是我唯一一次,把我知道的事,说给需要知道的人听了!我这些年,良心也受到了很大的谴责……我总觉得对不起那些死去的人。
我继续沉默。
老汉儿开始说出了其中的“利害关节”。
原来啊……0130并不是没有出现过,甚至还短暂的运营过了一段时间。
但是0130这趟车呢?出过事,刚开始有这条线路的时候,客人不是很多,那一天,0131这趟车发车,过了两三个小时后,出大事了。
当时有一个路段塌方,那铁轨也受到了连带的影响,下潜了大概三公分,但是铁路人员没有及时发现。
0130火车,过这道坎的时候,发生了剧烈的颠簸,并且把最后的一节车厢被甩了出去,那节车厢里的三十多个人,全部死了。
当时司机通过电话,联系了火车站那边,和市里的铁道部。
刚好,当时市里的铁道部的老大呢,正要晋升,要往上提了,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这样的事,对士途是巨大的打击!别说晋升了,政治生涯这辈子就结束了。
市里铁道部的部长直接下了命令,让火车照常开,甭管最后被甩掉的那截车厢,接着走,然后,他采取了一些十分强硬的手腕,把整件事情遮掩过去了——包括迅速给那些死者的家属谈好封口费,掩埋废弃车体,迅速掩埋死者。
尽管这趟火车,发生了重大事故,但一切看上去,歌舞升平。
0130这趟火车,转了一圈,最后回到了我们市内后,铁道部部长有篡改了这趟火车的资料,把0130火车,改成了0131,并且提了一份报告,说0130的火车,被油漆工涂抹错误,涂抹成了0131,然后上报了新的0131的火车数据,把车厢数少报了一节。
那部长是这么上报的,实际上也是这么做的,他安排油漆工,把整趟火车的0130刷成了0131,所有0130的记号,全部被抹除了。
于是,0130就这么被狸猫换太子,最后成了0131。
老汉儿说道:我知道——你们晚上遇到的那趟0130的鬼车,就是当年死了那一节里的人,在喊冤嘞,要索命嘞!这些年,鬼车事件、火车站灵异事件的发生,都和那被甩出去的一截车厢有关系。
我听到了这儿,毛骨悚然——三十多条人命啊,就因为一个官员的政绩,就这么不闻不问了?
老汉儿说:不过老天有眼,后来那市里铁道部的部长,晋升了之后,因为贪污问题,被双归了,那部长,害怕自己的事情被暴露,跳湖自杀了。
我说这不叫老天有眼,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老汉儿笑着说:是,是,我跟你们把这事说了,我心里,就活络多了,没那么难受了。
那老汉儿还说:其实……我那时候给0130烧过锅炉,当时发生事情的时候,我也在,后来,每一年我都去那出事的地方祭拜!我遇见过一个特别诡异的人。
“什么样的人?”我问老汉儿。
老汉儿说道:在出事的地方,我瞧见了一团白色的影子——我仔细看那影子啊,吓死人了,就是一团头发,一大团头发,阴森得可怕,这团头发,我在想,是不是当年那群被甩出来的人的鬼魂,聚合在一块,生出来的东西……
我直接打断了老汉儿的话:出事的地方在哪儿?
“羊屏站外四五十公里的样子。”老汉儿说。
我说我这儿没时间了,待会儿,我再和你聊。
老汉儿说可以。
我为什么不跟老汉儿接着聊了?因为我接电话的时候,火车刚过羊屏站,我听到车内的喇叭报站了。
也就是说,我们,也许用不着很久,就要到曾经0130火车,被甩出了一截车厢的地方。
我很紧张的开着窗外,却不经意的瞧见了坐在我旁边坐着的冯春生,我瞧见,他在流泪。
我决定,这件事完了,我要跟他好好聊聊,现在是没工夫聊了。
火车哐当哐当的开着。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的时候,我忽然瞧见了火车的窗户外面,趴着一只黑猫。
黑猫长了一双阴阳眼,两只眼睛,颜色完全不一样。
那黑猫忽然像人一样的,对着我笑了笑。
接着,我心里听到了一阵声音:嘻嘻嘻!你想知道的事很多,我想告诉你的事,也很多!你想见我吗?
我伸手去摸窗户,却发现,我根本动不了。
“你想见我?如果你想见我,不要带上你的人,你一个人来见我。”
我心里说道:我怎么见你?
“从火车上,跳下来,嘻嘻嘻嘻!我只见勇敢的人!”
“你的师爷就很勇敢,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和你师爷一样。”
“四爷是一个人物,我想,他的徒孙,应该也是人物吧。”
接着,我瞧见我们车厢的车门,轰然打开了。
强大的气流灌了进来,龙二、柯白泽都抓稳了座椅的扶手。
我则猛地站了起来,小跑到了那车门前,纵身一跃。
要说,门外离地面,也就一米来高,但我这跳下去,也不知道跳了多久。
最后我落地的时候,发现我站在了一座坟山的旁边。
接着,我听见坟山的边上,有人唱歌,歌子的词是一首很老的词。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多寒暑。”
我听见了歌子,猛地或过头,发现,站在我不远处,有一队鬼魂,鬼魂朝着我面前走来。
领头的,是一个提着灯笼的“白头发”,真的和老汉儿说的一样,是一团白头发。
那白头发走到了我面前的时候,我瞧见那团白头发的身后,站着一个小鬼,我十分熟悉——这人……就是冯春生!
只是,这个冯春生瞧我的模样,十分生涩,好像完全不认识我的样子。
我喊了一声:春哥?
冯春生盯着我,没说话。
“嘻嘻嘻!你果然来了,你真的来了,你和你师爷一样,是个人物。”那团头发高高的举起了灯笼,盯着我,接着又笑了起来,说道:不错,不错!你的心很赤城,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你是个好人,和四爷一样,是个好人。
我双手抱拳,问道:敢问你是何方神圣?
那团白发猛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我的头发太长了,都让你看不到我的本来面目了!那你张开了眼睛,好好瞧着!哈哈哈哈!
她又是一阵笑后,那些头发,猛的打开了。
我终于瞧见了这团白发的真面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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