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命劫——还有这个“铜钱”阴阳绣,能不能在不戒和尚的帮助下,找到白衣獠的蛛丝马迹?
我表示压力很大。
很快,我和冯春生,开着车子,到了“惊悚客栈”里面。
不戒和尚在诵经,我和冯春生也不好打扰,都盘腿坐在了不戒和尚的身边。
他诵经,我们就打瞌睡。
要说不戒和尚这儿,确实也是个神奇的地方——除了这儿,不管在什么地方,我总是不能让自己彻底的进入沉静的状态,身体总是有哪个地方比较活泛——但在这儿,我就是完全安静的一个人,很快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几个小时,我的手机响了,我慌忙睁开眼睛,挂掉了电话。
如果响铃响得太久了,打扰到了不戒和尚的修行,那就显得十分不礼貌了。
我把手机挂了,然后小心翼翼的出了门,看了看电话,发现打电话过来的……是陈词。
我给陈词回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了,陈词在电话里急吼吼的说:有点古怪。
我问什么有点古怪。
陈词说:李斯曼在送到医院的途中就被宣布死亡了……并且法医直接介入,解剖尸体,判断死亡原因!
我说死亡原因是什么?
“死亡原因是窒息。”陈词说:好像是上吊自杀来着——我看过了李斯曼在医院里的档案,原来李斯曼有特别特别严重的抑郁症,随时都会产生自杀心理的那种!而且,法医判断,李斯曼死了至少有一个星期以上了!
“啊?”我盯着面前的墙。
陈词说是真的……李斯曼的内脏,全部腐烂了,包括皮肤,也起了大量的尸斑。
我有点晕,说如果李斯曼真的早就死了一个星期以上了,那么……在我们店里,生龙活虎的那个李斯曼,又是谁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陈词说。
我说行吧,先说到这儿,我和冯春生商量商量。
我挂了电话,冯春生在我打电话之前,就已经出了禅室,站在我身后。
我对冯春生说:李斯曼早就死了……死了至少一个星期了。
“这个就有点古怪了。”冯春生如此说道。
我说确实古怪。
接着,我又把整件事情给捋了捋,一直思考到今天李斯曼死的那一瞬间——她在我们店里的橱窗上照镜子,看到了白衣獠的模样,然后整个人迅速死去,倒地身亡!
我还记得白衣獠跟我说的那句话——她是自己杀了自己!可不是我杀的。
自己杀了自己?
我听到了这话,就问冯春生:人死了,小鬼有没有可能让人还活一段时间?
“有!”冯春生说:这个还真有,叫骗魂。
冯春生说小鬼最擅长欺骗人心。
人在将死的时候,灵魂会挣脱出身体,然后形成了真正的鬼魂,四处飘荡。
小鬼擅长骗魂,她在人将死的那一瞬间,欺骗鬼魂,说鬼魂不能脱体而出,还得继续附和着身体,还能活!
那鬼魂被欺骗了,真的躺进去,还能拖着“行尸走肉”再活上一段时间的。
我听冯春生说完了,我顿时明白了这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啊——那李斯曼估计因为被母亲欺诈、被弟弟勒索,所以一直以来,都有比较的抑郁症,她在一个星期前,自杀了。
她自杀了,她死了很久的母亲——冯米娟的鬼魂,就找不到人用冥币来换真钞了,来继续支持她儿子挥霍无度了。
所以冯米娟不让李斯曼死,她用了“小鬼骗魂”的法子,让李斯曼相信自己还活着在。
这段时间,李斯曼依然在努力赚钱,冯米娟知道李斯曼时日无多,吃相也难看一些——也许以前的冯米娟,用冥币换李斯曼的真钞,不过是在李斯曼花钱买了东西之后,才偷偷去换钱,不至于被李斯曼发现,但最近这个星期,她什么钱都换,客户给李斯曼结账的现金,她也换,于是,冥币换真钞,被李斯曼给注意到了,也找到我这儿来了。
也就有了这次的事。
至于李斯文死了——冯米娟的鬼魂也失踪了,李斯曼的事了结了,她走到了门口,却看到了白衣獠。
我想,白衣獠就对李斯曼说了五个字——你已经死了!
白衣獠的五个字,醍醐灌顶——直接让李斯曼想起来——自己早就上吊自杀了啊——她想起来了,魂就走了,尸体就迅速腐败。
我对冯春生说:我靠……那冯米娟和她儿子李斯文,真是两只吸血虫啊,李斯曼死了都不放过,还要把李斯曼当成奴隶!这事,都不怕报应吗?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在我和冯春生讨论得挺过瘾的时候,忽然,我们身后响起了一阵洪亮的声音。
不戒和尚出现了。
他握着佛珠,说道:地府轮转王,手持阴阳簿——善者,记录一笔,恶者,记录一笔,以两甲子为周期,赏善罚恶!
我对着不戒和尚点点头,说:大师还是相信宿命的。
“自然。”不戒和尚说:天下苍生,浩瀚无边,但不论是商贾富贵,还是乞丐难民,皆逃不了“劫”“缘”二字——说起来,就是一个命!
我听得挺痛快,事实上,这次事里的冯米娟、李斯文还有李斯曼这三人,真的是恶有恶报、善有善报。
欺负人者,最后终被人欺负。
大概在冥币换真钞事后的第十年,有一次我去做阴事,路过一座坟山,发现坟山的山脚下,行走一众恶鬼。
恶鬼绕山。
排头的恶鬼,竟然就是坐在木头车子上的李斯曼。
李斯曼的木头车子,前面锁了两条粗粗的铁链,一条铁链上,栓着李斯文。
另外一条铁链上,拴着冯米娟。
李斯文和冯米娟双手双脚在地上爬行,拉动车子,带着李斯曼绕坟山。
李斯文和冯米娟生前榨干了李斯曼的价值,在李斯曼死后,他们还压榨了李斯曼不少的价值。
但现在……他们得给李斯曼做牛做马,只要李斯曼不转生,冯米娟和李斯文母子就永世不得超生!
这母子俩算是自食恶果。
我不由的想起了不戒和尚的话:地府轮转王,手持阴阳簿——善者,记录一笔,恶者记录一笔,以两甲子为周期,赏善罚恶!
……
时间回到现在,不戒大师和我说了“命”的一些理念,我问不戒大师:这世界的事,真的由“缘”和“劫”说得清楚吗?
“自然!”不戒大师说:我和你师父,有缘,缘成而劫生——现在,我就得渡过一个劫。
“什么劫?”我问不戒大师。
不戒大师说:人情劫!你师父有恩于我,我就得替你度劫,度的还是命劫!
我问不戒大师: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自然知道。”不戒大师说:我需要我徒弟布置一个“闻心道场”,道场摆成,自然能够照到你的命劫,大概还需要四五个小时吧——瞧两位的神色,风尘仆仆,应该还没有吃过饭吧?
我说道:没有。
“那就请跟我一起去吃饭吧。”不戒大师笑了笑,带着我和冯春生往走廊的尽头走。
现在通过我命劫,来找出白衣獠蛛丝马迹的事,已经在准备之中了,这事自然不着急了。
我又想起了李斯曼背后的阴阳绣——那个古怪的铜钱。
她因为有铜钱纹身,所以总是被母亲给控制住了,被母亲疯狂压榨……这个阴阳绣,我想——能说明一些事。
至少——除了我、刘老六、涂鸦和我师父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阴阳刺青师。
这个阴阳刺青师,到底是谁?我得问问不戒大师。
在我们三个人到了膳房之后,我找了一张纸和一支笔,把李斯曼肩膀上的阴阳绣画了下来——一枚古朴的纸钱,中间有一个“卐”字。
“卐”字是“梵语”嘛,和佛教息息相关,我想,不戒大师应该认识。
不戒大师盯着我画出来的阴阳绣看了一阵子后,说道:这枚铜钱——叫“焚阴钱”,也叫“轮回通宝”。
我问不戒大师,说:这个图案,在佛教里面,大有来头?
“大有来头!”不戒大师说:曾经,有一个樵夫,因为面相凶狠,喜欢和人打架,家里人管他叫恶修罗。
恶修罗这人,很有慧根,有一天,他在山里砍柴的时候,听人讨论佛经……顿时满心欢喜,丢了砍柴刀,直接出家去了,在拉萨的雪山寺修行。
一日,恶修罗修行的时候,望见了来雪山寺来参观的女僧,一见钟情。
他是个放荡不羁的人,能够只听人讨论佛经,就脱了衣服来出家,那自然也是个敢表白的主,他跟那女僧说:我对你心生欢喜,不如我们还俗成亲?
女僧说她这辈子诚心向佛,再也不会有别的想法——这份缘分,只怕这辈子实现不了了。
“这辈子实现不了没事,我为你肩膀上纹一枚焚阴钱,我也给我自己的手腕纹一枚焚阴钱。”恶修罗说:这样,我们即使阴阳相隔,或者哪怕到了天涯海角,也是能有缘相遇的。
不戒大师说:的确……焚阴钱是纸钱,能穿梭阴阳,恶修罗大师是靠这焚阴钱来联系自己和女僧——下辈子,不论是喧闹都市,还是寂寞乡村,只消一眼,便能再见命中人,再续前缘。
我问不戒大师:那这事成了没?
不戒和尚说:成了,但也没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