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了推二狗子的肩膀,说:你有啥话,说说呗——这儿也就咱们自己人。
二狗子低着头,对曹茹昕说:媳妇,我知道你对我失望,我也想像现代人一样,对自己媳妇好点,做个贴身的棉袄,你的冷暖,我都能第一时间知道……可我……我绕不过那道坎。
“我知道你有什么坎。”曹茹昕指着二狗子说:你爸妈重男轻女,你两个姐姐,都被你爸你妈卖到深山里去了,你从小也是重男轻女的思想,你想的是——你是个男人,你天生就是享福的,天生女人就该伺候你的,是不是?你从来就没把我当成你的老婆,我在你的心里面,就是一个保姆……我这些年,缺爱!
缺爱?
二狗子的那张稍微带点肥肉的脸,开始颤抖。
曹茹昕指着自己的脸,说:我就问你……我出轨了,没错,可咱们,谁出轨在先?
二狗子没说话。
曹茹昕说:咱们家的公司做起来了之后,当天晚上,你是不是就和别人的女人,睡在一起了?有没有?
“有!”
二狗子说。
曹茹昕又说:从那天开始,你就过上了流连温柔乡的日子,对不对?
“对!”
二狗子又说。
曹茹昕最后说道:这些事,我都忍了,我想,这事都是男人最有可能犯的错,我想你玩够了,也就回来了,可我有一件事情,彻底让我认清了什么是婚姻,你又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三年前,我得了重感冒,躺在床上休息,期间,我准备出去喝杯水,刚刚拉开房间的门,我听到你妈跟你说——说我不能生育,是个不能下蛋的母鸡,让你跟我离婚——
“可我没答应。”二狗子说。
曹欣茹的笑容,越发的冷冽,说:你的确没有答应,可是——你也没有反对,你沉默了,从那时候开始,我心如死灰。
她说道:你的心里早就没我,天注定的,这辈子,我们走不到一起去了,我们就是两条交叉的直线,我们刚开始,越走越近,一直到结婚,好成一个人,结果,过了那个交点,我们又开始越走越远,时间推移,我们走得越远……
二狗子的眼泪,已经落满了脸颊。
曹茹昕问二狗子: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觉得……结婚这些年,除了我三年前开始的出轨和这次诬陷你贩毒的事以外,我还有过对不起你的事吗?你仔细想想,再说。
二狗子沉默着想,想了很久后,他朗声说道:一件也没有。
“呵呵。”曹茹昕忽然笑了,笑得很灿烂,接着,她转过头,看向了我,直接跪在了我面前,说道:警察同志,我认罪……诬陷沙狗子的事,是我做的,我认,你们关我一辈子也好,还是枪毙我也好,我都认了。
二狗子立马跟竹圣元求情,说:竹局长——我不想告我媳妇,她诬陷我的事,我也认了,我自己扛。
竹圣元看向曹欣茹,说:你和你老公,达成和解,这事我们不插手——
曹欣茹笑了笑,站起身,对竹圣元说:那我现在,可以走了?
“可以!”竹圣元点头。
曹欣茹立马走向了门边,看都没有看二狗子一样,拉开了门就走。
二狗子喊曹欣茹:我们以后还能一起过?
“过不到一起了,天注定的。”曹欣茹说:这些年,你老觉得我吃你的、喝你的、拿你的、用你的,但我告诉你,我曹欣茹有手有脚,我一样能够活得好好的……再见吧……再也不见,婚姻,彻底散了,从此,各走各的。
说完,她转头决绝的离开了,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二狗子坐在椅子上,痛哭流涕。
我给二狗子递了一根烟,心里也感叹万千——曾经,我看过一篇报道,他说男人和女人谈恋爱分手,百分之八十的原因,是经济原因,可是男人和女人离婚,百分之八十的原因,都是感情原因。
我想……这篇报道,可能是真的。
“天注定!”余四海抽了一口烟,对二狗子说。
二狗子猛的回头,瞪了余四海一眼后,落寞无比的离开了审讯室。
竹圣元没有去管二狗子。
……
二狗子和曹欣茹,两人像是鸡飞蛋打一样,有争论、有争吵、有埋怨、有背叛,但到了最后,剩下的,只有一地鸡毛,其余的,空空如也。
二狗子走了,我们又把重心放在了余四海的身上。
我问余四海:鬼戏子的祖师,是谁?
余四海抽了一口烟,说鬼戏子的祖师,一直都在变换身份,他到底是谁?是男是女?他也不知道,甚至,这两年,他都没有见过祖师了。
接着,他叹了口气,说:不过我在鬼戏子里,最佩服的,还就是祖师,他是一个善和恶的交集,并不是单纯的罪恶的化身。
我说鬼戏子做的事,还能谈得上善?
余四海说他知道我不相信,但事实确实是这样的,如果我有机会和祖师面对面,就可以知道了。
我问余四海,知道最近祖师到底在哪儿吗?
余四海说他压根就不知道祖师在哪儿,这几年他的任务,都是唱簧直接给布置的,没亲自见过祖师了,也不知道祖师到底在哪儿。
我点点头,又让余四海,说说二狗子遇到的三件祸事,到底是怎么弄的?
余四海笑了,笑得很干脆,说二狗子车队的三件事,其实是偶然加必然。
第一件事,那到滋博的货车,突然刹车,车里面的人,被货车车厢里的钢管,万箭穿心。
这事的起源,就是余四海的一次恶作剧。
余四海这个人呢?在三年前,忽然发现——天注定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之后,他整个人一直很痛苦,能让他暂时停止痛苦的事情,就是找刺激的事情做。
大概在三个月前,余四海看到了“盲井”的报道和背后的故事,他突发奇想,想着自己也来整个盲井事件。
不过他当时他就已经到了南越,南越这边,有矿,但我们市里,没矿。
余四海当时就想出了一个变种,把骗过来的人,弄到货车公司去上班,制造货车出事故的惨状。
由于只是一时兴起,余四海也压根没去提前调查,不然的话,他不会做这件事情的——因为二狗子的货车队,好几年,一起事故都没有。
他专门做两次事故,那不就是在秃子的头上种两根头发吗?显眼不?
当时,他没想到二狗子的异类,反正做呗。
第一起和第二起新维货车自燃事件,都是二狗子做下来骗“赔偿金”的“盲井事件”。
至于第三起,货车直接从湘西拉了一车石头棺材回来。
这事,就是二狗子得到了唱簧的命令,要来办“二狗子”设下的局。
局很简单,和我们想的一样,就是在湘西,托人贩毒,然后其实暗中害死了湘西那一家的二十八口人,最后,他和他的小脚们,把那些人的尸体,塞在了货车里面,运回了南越。
余四海说:诬陷二狗子贩毒的事,是我指使曹茹昕做的……这个曹茹昕也没得跑,但你们不追究了,我也无话可说。
我问余四海:你们弄了七十公斤四号毒品,是为了钱,还是为了什么?
余四海问我:你以为呢?
我以为?我个人感觉余四海他们是把二狗子给弄到牢房里面,然后给二狗子带信,说你给一笔天文数字,鬼戏子的人就帮你翻案之类的,以此来骗二狗子一大笔款子。
没成想,余四海直接来一句:“唱簧”大掌柜发话了——二狗子,得往死里办。
“你们为啥办二狗子?”我问余四海。
余四海说:我们只负责办事,从来不问——为什么要办,当然了,我们是人,不是机器,我自己也有思考过,你也知道,我们挂靠了南越市里的一个大老板,那二狗子,是市里的运输龙头,他的存在,南越市里有老板,非常不爽啊。
我一拍脑袋:我知道了,张哥和韩老板,打算侵吞二狗子的产业?
“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们不知道。”余四海说:你说的张哥和韩老板,我也不认识……这事吧,你们得去问祖师了——祖师和那幕后的老板,单线联系的,我们这些小脚色,插不上话。
我又问余四海:那九个人头的事,你们知道不?
“知道!”
余四海说:九个人头也是用来做局的。
我问:那九个人头做局,是为了对付谁?
“刘老六。”余四海说:南越阴行的扛把子,我们本来是要做一个“必杀”的局,来弄刘老六的,不过,这局的道具才准备好,就被你们截获了,刘老六的运气,真好,二狗子的运气也是真好。
我问余四海:为什么要对付刘老六?
余四海眯了眯眼睛,说:我再说一遍——我只管办事,不管去问为什么……
他说到了这里,又说:哎,对了,我不知道祖师在哪儿,也不知道唱簧在哪儿,更不知道其余的掌柜在哪儿,但是我知道一点——鬼戏子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
“下一步行动?下一步行动不是去害刘老六吗?”我问余四海。
余四海摇摇头,说不出意外,天一亮,上午就得去害刘老六,不过被我们截获了,这次行动自然报废了。
他说鬼戏子的行动,一般都提前计算,一旦道具形成,就是“布局”的时候了,那时候,雷霆一击,瞧准的猎物,全部干掉。
我问他:下一步行动是啥?
“其实准确,我也说不上,毕竟也不是我来主持这次行动,但我上次听唱簧说了一句话,应该说的就是下一次行动。”余四海说。
我问什么话?
余四海说:无海无涯,小人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