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现场的痕迹,和dV里面的一些漏洞,外加上陈词教授的分析来看……这次杀人的,应该不是鬼,是人。
是人假扮的鬼杀的人。
我们拍板定下这个结论的时候,彭文站在我面前,冷冷的看着我,说:我得说一句。
我问怎么了?
彭文问我:你们现在觉得,这是人扮成了鬼来吓唬人、来杀人,对不对?
我说是啊,虽然手法很诡异,但最后,还是有说道的……应该是人杀的人。
彭文摇了摇头,说:这鬼不比人傻,人会学着鬼的样子去杀人,鬼当然也能学着人的模样去杀人。
彭文的意思就是一个——你以为这是人学鬼,说不定是鬼学人呢?
我说人学鬼,那是为了给警方加大破案难度,从而逃之夭夭,鬼学人的手段害人,那又是图个什么?
彭文笑了,说:鬼的目的,也是一样的……
这话一出口,一直都比较支持我的冯春生,也附和着彭文的话:哎……水子,这话没错啊,至少我知道,这鬼也不是没天敌的,要收鬼,咱们柷小玲也是一把好手啊。
我看向了柷小玲。
柷小玲说的确游荡着很多阴人,每天的日常就是除鬼。
当然,他们除鬼的目的,有些就是为一种天职,有的呢,则是为了赚钱。
现在卖凶魂其实是很赚钱的——这点我是知道,至少刘老六就是靠卖凶魂起的家。
我买凶魂是为了阴阳绣,但凶魂的主要输送地,就是泰国——泰国那边用阴魂灌入玉牌或者木牌里面,做成鬼牌。
然后这些鬼牌包装上市,告诉一些香客,这些都是佛牌,里面供奉着佛灵,让他们买佛牌来改命啊之类的。
其实那些佛牌都很凶的,在泰国叫古曼童,不是什么好东西,效果不如阴阳绣里的阴纹,但是后果却更加阴邪。
但人家招子响啊,每年出口古曼童不知道有多少。
这门产业,养活了不少的“拘魂阴人”。
人怕了警察,鬼也怕了这种“拘魂”的手艺人。
所以,人会学着鬼的法子,来躲过警察,那鬼害人,也不愿意暴露行踪啊。
彭文的观点提了出来,连竹圣元的倾述欲也被勾了起来。
竹圣元也说——还真有这么一说……人鬼难辨。
其实他也经历过很多案子,你说是人办的吧……又太诡异,你说是鬼做的吧……可是又有理有据的,像人犯下的,很多时候,你都不知道害人的是人还是鬼。
其中竹圣元还说他曾经遇到过的一个密室杀人案,一个密闭的房间里面,一家八口被人灭了门。
整个现场的证据,只有门口大锁“锁面”上的五道划痕。
竹圣元当时请教了专业人士,那人说这是遇上了“大三”了,也就是“大偷”,开锁极其的溜,只在锁面上留下五道划痕,他当时就把目标锁定在了一个当地很厉害的小偷身上。
很快,那小偷被抓了,不过他在江湖上面子大,也认识一“叫魂先生”,那叫魂先生觉得事情不对,去喊了魂,结果喊到了一凶魂。
原来,就是那凶魂,学着人的模样,在那锁面上,划出了三条细细的划痕,故意卖了个破绽给警方,隐藏她自己的身份。
我说这真是“人鬼难辨”啊。
“那可不,用彭文老弟的话说,这鬼,不比人傻。”冯春生说。
现在,我们再次陷入朴素迷离的阶段了。
好容易有点进展,却发现……这事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也许是鬼学着人的模样,故意把我们往某个方向引呢?
这时候,彭文又说了一句:我得先说说……我们川西的变脸小鬼,那可一个个都是精怪,聪明着呢。
“恩?”我看向彭文。
彭文说:你们可别忘记了,那变脸小鬼是怎么形成的。
变脸小鬼是怎么形成的?是那些变脸手艺人的阴人,剥掉了老人的脸皮,拘走了那老人的魂,形成的。
我说这又怎么了?
彭文说:老而不死是为贼,这句古话,你们可听过吧?
这话我当然听过了,说人变老了,那就变得极其精明,任何一个老人,那都是很精明的人。
和这话类似的,还有一句,叫“少不读水浒,老不看三国”,说年轻人看了水浒传,比较冲动,崇尚暴力,老年人看了三国演义,学了三国演义里面的谋略,加上他们本来的精明,还不成生活里的老妖了?
彭文说那些变脸小鬼,就是老人形成的。
老人变的鬼,那是个顶个的狡猾。
我听到这儿,点点头,说这事,确实复杂了。
竹圣元则说:要不然这样……昨天剥了这老人脸皮的服务员,暂时关在酒店一楼的一个房间里,由市局的人看着在,要不然我们去看看,从他身上,找点想法?
我说成,得去问问。
我、柷小玲、彭文、冯春生和竹圣元五人,又去了那看押服务员的包间。
因为这次事情影响很恶劣,竹圣元不打算打草惊蛇,一切选择就地处理。
我们几个,进了房间的时候,吓了一条。
那房间里的灯光,开得那叫一个亮堂啊。
惨白的大灯,打得那屋里比白天还亮,那蔫儿吧唧的服务员,整张脸惨白,神情都有些木讷了。
在我们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的警员还大声的吼:你昨天怎么剥掉那老人的脸的,给我说明白。
我没见过这种阵仗,一时觉得有些尴尬。
倒是冯春生,嘿嘿一笑,说:哎哟喂……竹局长,你们公安局,也玩熬鹰这一套啊?
竹圣元示意警员都离开。
等人离开之后,竹圣元说:也不是纯熬鹰,就是打打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给审讯铺路。
我偷偷问冯春生,什么叫熬鹰?
冯春生说以前老燕都城里,那些玩老鹰的,首先得熬鹰。
那鹰有野性,毕竟天空之王嘛……不怎么听话。
不听话怎么办?先把鹰绑起来,然后用大灯打着,灯死死的照着老鹰的眼睛,只要鹰一睡觉,立马用棍子戳醒,一般熬个三十四个小时,那鹰就老实了,就听话了。
后来东北那边一百零八路的绺子,绑了票,也那熬鹰的法子对付人质,让他们给自己家里写信要赎金。
只是想不到这熬鹰的法子,用在了审讯犯人的身上。
冯春生说:一般这人,熬一个一天一宿,基本上心理防线就崩溃了。
我说原来是这样。
那服务员挺可怜的,见了我们几个,说道:领导……我受不了了,我要睡觉,我现在眼睛都疼……你们说的什么剥脸的事,我是真不知道,求你们了……
竹圣元可能觉得这么对服务员也不太像话,松了松领带,咳嗽一声,让我去问问那服务员。
我问服务员: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
“我……我哪儿都没去。”
我又说:你昨天,是不是在楼上的3015房间里面的柜子里,放了一个投影设备去了?
“3015都不归我管。”服务员说:我老实说了吧……我们酒店是有分工的,我们四楼,有专门的棋牌室,我呢,就在里面服务客人,如果没有客人要服务,我就得站在门口等着人使唤,那都有监控录像证实的,其中我连一趟厕所都没上。
冯春生冷笑道:什么棋牌室,就是一个赌博室。
那服务员快哭了:我也不管那是赌博还是娱乐,这跟我没关系,我就是打工的,我干活拿钱,那客人给我小费我就多赚点,不给我消费,我就拿死工资,我特么一点违法的事都没干,你们特么到底知道不知道啊!你们这群王八蛋,凭什么抓我……把老子放出去!不放我杀了你们全家……!
这服务员被熬了一天鹰,整个人都有些上神经质了,话说不上几句,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了。
倒是柷小玲上去,拍了拍服务员的肩膀,让他安静。
接着,柷小玲又说:各位,杀人的,不是这服务员,我闻到他身上有鬼物的味道了。
这次的事可能真的如同彭文说的,不是人害的人,是鬼害的人。
我问柷小玲: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柷小玲说她的鼻子,往上能闻到王母娘娘在洗澡,往下能闻到阎王爷在拉屎,灵着呢。
竹圣元也再次跟柷小玲确认了一遍:真的是鬼办的事?
柷小玲点头——应该是鬼,不是人。
竹圣元点头,对那服务员说:你先睡吧,睡完了明天就可以走了。
“我睡?我特么不睡。”服务员吼道: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等我一打盹,还没睡三分钟,直接一盆冷水把我给浇醒……你们这馊主意我知道……我不睡。
呵呵!
看这服务员的表现,竹圣元手下那群审讯人的警员,手段是够硬、够狠、够阴。
“没人再吵你了。”
竹圣元带着我们几个出了门,出门的档口,他把灯给摁灭了。
吧嗒。
就在这灭灯的一刻,我甚至都听到了鼾声。
我们几个走到了门口,我却独自折了回来……因为我想起了一件事,这事就发生在那服务员的身上,现在我想起来了。
我得回去啊。
我又扭开了门,进了那黑黢黢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