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剃,二敷,三打眼,四按,五锤,六撞火,阴剃的六大绝活。
这六大绝活啥意思?
剃,这个简单,就是剃头,修脸也算在里面,剃胡子,剃鬓角,甚至有时候剪鼻毛都算在里面。
敷,老年间的剃头匠都要随时准备一大锅热水,剃完了头,用毛巾往里面一沾,甩出了不少热水,稍微放凉一点点,盖在被剃头人的脸上,那滋味,别提多么酸爽了……热气熏蒸脸庞,毛孔打开,像是一下子遁入了仙境,让人飘飘然。
打眼——这手艺,估计没多少人听过了,倒是现在玩古董玩收藏的经常说这个词,意思就是——走眼了。
不过这里的打眼,可不是走眼的意思。
打眼是用剃刀,刮剃头人的内眼皮,什么沙眼啊,什么污垢啊,全部刮走。
现在几乎没有人懂这门手艺了,因为一旦刀子不顺畅,很容易让人致盲……这玩意儿,危险性太大,但是,马叔的忠实粉丝,都必须要求做这个,一来,他们相信马叔的手艺,二来,这手艺确实舒坦,做完了,眼睛十分轻松。
按就是理疗,这个不多说,只能说马叔的理疗手艺,那也是S级的,一上手,就能捏到你的软处,让你浑身瘫痪似的,痛楚感觉不到,最多就是飘飘欲仙的念想。
锤的话,就是利用剃刀的把柄,锤你的穴位,力度比理疗大,一般都是打软穴才用的,比如说肩窝,比如说脸颊之类的。
至于撞火,这玩意儿可就惊悚了,马叔的顾客一般都不要求做这个。
只有非常老,非常老的粉丝才要求做,比如我师父这类的。
啥叫撞火?
马叔点一根熏香蜡烛,直接把剃刀的柄部给加热,加热到什么程度呢?加热到像通红的铁一样。
只要温度一到,马叔二话不说,拽住了剃刀,直接一剃刀柄,顶在顾客的心房上。
人的心房,有一个穴位特别巧,那个穴位只有一个一毛钱的钢镚大小,一旦用力顶上了,那人就会直接进入假死阶阶段。
马叔用剃刀柄,把顾客给顶休克,顶到进入假死阶段后,再用力,让那剃刀灼热的柄一下子把人给烫醒。
可能只有三四秒的功夫,一个人就经历了由生到假死,再到生的过程。
这撞火,绝对的提神醒脑,有些悟性高的,经历一趟假死,在死亡的边缘走一趟,还能获得许多灵感。
像我师父,一旦有做不了的纹身,或者他总感觉自己纹身差了一点东西的时候,就直接去找马叔,先做撞火。
因为这撞火,我师父做了不少经典的纹身。
当然,撞火这事其实挺惊悚的……危险性也特别高。
开头就说了,人心脏的那处假死穴位只有一毛钱钢镚大小,你努力一撞,如果撞偏了分毫,这人没准就真死了。
只有马叔艺高人胆大,敢做,不过敢做撞火的顾客,那也是标准的胆大。
还有一点,只要是做撞火,血压都会急剧升高。
所以,高血压的人是万万不能尝试这个的。
这就是马叔——剃头匠的六绝。
说到这儿,估计有人问,做一趟马叔的六绝,得多少钱?
我上次回家的时候,见过马叔一次,问过他,他告诉我,做完六绝,一共十五块钱。
十五块钱现在去理发店剪个头发都不够,在我马叔那儿,至少能享受到一个小时的舒坦。
现在马叔干活,都不为了钱,就为了自个儿舒坦,也为了村民舒坦。
这样的马叔,我不得不帮。
我问马叔:您这次过来,是为了儿子?你儿子怎么了?
马叔拍了拍头发几乎掉光的脑袋,说:我儿子……真是急死人,马小国你知道不,那小子,现在钻到钱眼里面去了……王八蛋的东西,六亲不认。
“为了钱,打老婆,打女儿,连我都打,你说还是人不?”马叔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
我连忙给马叔递了一根烟,赔笑着说:哎哟……马叔,你儿子贪财,钻钱眼,这事给我,我也搞不定啊。
马叔说我有办法,他说以前跟我师父聊,说阴阳绣里有一种“镇心”的刺青。
这枚镇心刺青是阳绣,纹在人身上,足够让人心静!
马叔说他的儿子,就是心燥,得给纹个阴阳绣,让他心好好静静。
我仔细回忆了一阵,还别说,阴阳绣里,确实有心静的刺青,可是……
我问马叔:你儿子同意纹这个刺青吗?
“不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马叔说道:你说我是剪头发的,我儿子也是也开了个店当理发师,他成天到晚的忽悠人……像什么话?
忽悠人?
这我倒是认同,现在的理发师,都不是理发师了,整一个推销员,各种忽悠,说你发质这儿不好,那儿不好,能念叨一个小时,不比十来年前的理发师了,进去聊的都是怎么给你剪头发,不玩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我上次头发留长了一些,那理发师就不停的说——你这头发不烫,可惜了,你这发质不怎么好,不用我的护发素,你就等着吧,用不了两年,你这头发都得掉之类的。
现在网络上,不也流行段子么,说一个男人,进了理发店,只说了一句话:不染不烫,剪短一些,现在开始,谁说话谁是乌龟王八蛋。
马叔这时候还在絮叨:剪头发收费贵也就算了,还坑人,我这儿子,太没救了。
我跟马叔说不至于,这年头,大家都是要赚钱的嘛,也不用纹阴阳绣的,都是观念问题。
“你去看看就知道是不是观念问题了。”马叔拉着我和冯春生要去见他儿子马小国。
得了,要见就见呗,马叔是我的长辈,我得给他一点面子。
冯春生开车,把我和马叔,朝着马小国的理发店开。
在路上的时候,我又打了个电话给陈三立,我想问问他,除了他去阴宅送命给黄皮子黄二郎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没成想……陈三立关机了。
这下子,我炸毛了。
莫非陈三立还是怕死,一走了之了?
如果陈三立一走了之,那我小雨哥的命……不就交代在阴宅了吗?
我心急如麻,可现在我也没招啊,只能偷偷给警察局的大牛,发了一条短信,让我帮我查查,陈三立现在是不是订了火车票,机票啥的。
你陈三立怕死,我理解,咱们可以一起琢磨点别的办法……可是你一走了之,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强行平静下了情绪,还是一心一意先把马叔的事情处理好。
不过,即使我再平静情绪,心里依然有些焦躁,皮肤也炸个不停——陈三立啊陈三立,我三爷,可求你别一声不吭的走了啊。
……
当我们到了马小国理发店的时候,我才把这些陈三立疑似一走了之的负面情绪压住了,跟着冯春生和马叔进了理发店。
这马小国开的理发店,那可真够大的,至少一百五十个平,七八个理发师轮番干着活,马小国也正在给客人剪头发。
“马小国。”马叔吼了马小国一声。
马小国偏头看了一眼后,冷冷的说:别叫我马小国,土……叫我seven老师。
“色文?”马叔英语压根不会。
马小国拖长了音调,重复了三遍——seven,seven,seven老师!
马叔懒得念了,指着我说:这是阴阳绣的传人,你让他给纹个静心的纹身,一天到晚的,你就钻到钱眼里面去了……快点。
“快什么快?没看我做造型在吗?”马小国不理马叔,继续给客人剪头发。
其实这算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和冯春生两人无聊,在店里面逛了起来。
逛着逛着,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个理发店……似乎阴气有点重啊。
我这些天和冯春生两人老下阴宅,对阴气的感知,比较灵敏。
倒是冯春生对我说:其实也没事,这理发店里,是阴气重。
他说这人的头,那是百阳汇顶,阳气最终重的就是人脑袋,但是,有阳必有阴,人的头发,又是百阴交汇。
他说很多古怪法器,都用人的头发来做。
这理发店里,头发到处都是,没点阴气才不正常呢。
“也是。”我听冯春生跟我一解释,我才豁然开朗,接着,我又逛起了这个理发店,在理发店最里面的第一个地方,我看到了有一个小房间,那上面有一道门,门上,挂了一个古铜锁。
那锁,是很老旧很老旧的锁,像古时候的那种锁。
接着,我还听到那小房间里面,有一种婴儿的哭声。
“哇……哇!”
小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的。
我连忙把冯春生拉过来,偷偷的说:这里面,有小孩在哭。
“小孩在哭?你疯了吧?我怎么没听到?”冯春生摇摇头,说他听不见。
我以为我听错了,又仔细听了听,确实有小孩的哭声。
只是哭声没有那么清晰,隐隐约约的,但听得出来。
冯春生又听了听,他再次摇头,说还是没感觉到哭声。
接着,他对我说:我知道了……你是九阴聚首,天生对阴物敏感一些,你有时候能够听到我们听不到的东西。
他说完这话,又仔细的打量了马叔的儿子马小国一阵子后,对我说:还真别说……这马小国,确实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