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玉感受着地下这糟糕的环境,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这等绝灵之地,便是他也感觉难受,就像是一直生活在水中的鱼,突然被提到了岸上。
步入其中,眼前一片黑暗,别说没有门窗,便是一点灯光也无。很难想象一个人被关在这种地方,几年,甚至几十年会如何。
炼气士闭关或许一次便会很久,但那是可以修行,这种无灵之地,修行成为奢望,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感受不到,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只剩下一日又一日慢慢下滑的境界和修为,一日胜一日虚弱苍老的身体。
金丹境界的炼气士修为,让赢玉可以做到夜中视物,因而这些黑暗对他而言,有或没有其实都一样。
来到最深处,那是一座狭小的监牢,一道人影被关押在其中,胳膊粗细的神铁锁链,从那人影的四肢,连到墙壁上。
蓬头垢面,让人看不清真容。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那道宛若雕塑的身影动了动,透过蓬乱的头发,看向赢玉。
“赢氏之人!”开口却是一道女声,只是声音充满了疲惫和苍老,听起来有些失真。
“好久不见。”赢玉点了点头,而后道明了自己今日此来的目的,“今日为何突然发狂?”
那不知年龄的女子,嗤笑一声,“你们将我囚于此处,人不人,鬼不鬼,终年不见天日,连听人说话,都是一个奢望,你竟然来问我,为何发疯?”
“曦月宗早已覆灭,是你执迷不悟而已。我大秦兵锋炽盛,你是不识天数吗?认为一个小小的曦月宗就可以阻挡?”赢玉很是惋惜,修行不易,尤其是如今的环境下,每一个金丹境界的修士都是瑰宝,因为数量太稀少。
眼前之人也是金丹真人,而且天赋才情都很令人钦佩,但很可惜,她到底与大秦走向了对立面。
这样的人要是能回到地面,参与武经修订和编纂,说不定能够更快找到武圣突破之法。
但,显然,眼前之人不会答应的。若是答应了,也就不会被囚禁于此了。
“天数?你很懂吗?”女人更加不屑。一个小小金丹,竟然妄谈天数,当真不知所谓。
赢玉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道:“你老老实实在此地待了这么多年,为何偏偏今日异动?我虽看不透,但也知道其中必有缘由,你放心,我会查出来的。”
女子闭口不语,仿佛根本不在意。
赢玉没有其他收获,驻足良久,只能转身离开。
待赢玉离开之后,那女子目光向他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
“去了?还是没去?”女子喃喃自语,最后却归于沉寂。
在这种寂静无声的世界里,她仿佛一只恶鬼,在无尽的沉沦中独自腐朽。
那个孩子第一次来,她便注意到了,真是绝佳的修道种子啊,那样的天赋和资质,让她都心生羡慕。
然后她便强行压榨自身法力,暗中传音,至于结果,其实她并没做多大指望。
她曾闯入那座洞府,获得了机缘,而后踏入金丹,开辟太华宗,又觉得太华为名太过高调,怕气运镇压不住,而后更名曦月宗。
可是,曾经的太华山之主,如今却只是个阶下囚。
就是那个孩子可惜了,可惜生错了时代,换做上古,那可是真仙种子。
……
赢玉离开地牢,在入口处,迟疑良久,其实他第一反应便是陈凡。
曦月宗宗主被关押在这里已经很久了,一直不曾有过什么异动,但偏偏今日却不安分了,又恰逢陈凡来过此地,这由不得他不多想一些。
况且他本来就对陈凡生出了一些疑虑。看来自己今后要对这位少上造多一些注意了。不过即便他心中有疑虑,也没有急着采取什么行动和措施。因为根本不用着急,只要时间足够长,无论陈凡隐藏了什么,终究会逐渐现出端倪。
再者,如今陈凡的身份和地位,对于大秦也是十分紧要的。抛开其老师白起的身份,便是他自己也是军功得爵少上造,有掌一国之军政的权力。无论是威望还是战绩,都值得称道。秦王嬴稷,对其也十分看重。
他若在此时做些什么,难免有坑害忠良的嫌疑,留下口舌,授人以柄。他身为大秦王氏之宗伯,首要目标便是维护大秦的稳定,保证大秦国祚的延续。这种自毁长城的做法并不可取,也是他们一直在极力避免的情况。
但该查还是要查,只要他心中疑惑一日未解,他便不会放弃。他能成为赢氏大宗伯,又岂是那种心思简单之辈?
于是赢玉径直离开仙武殿,前往静泉宫。
嬴稷对于赢玉的到来也是颇为惊讶,在他的印象中,大宗伯常年待在仙武楼,即便出没也只是在仙武楼附近,很少会踏出仙武殿的范围。除非有什么大事,亦或者国有大祭需要他来主持。
赢玉没有废话,而是直接将自己心中得疑虑尽数告知。
嬴稷闻言颇为惊讶:“寡人上次专门为此事去了一趟仙武楼,询问大宗伯的看法,那个时候大宗伯可不是这么说的,为何今日却突然改口了,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赢玉摇了摇头,“并无!”
“但对于修士而言,有时候证据并不重要,不是吗?”
嬴稷点了点头,“那大宗伯认为他对大秦有谋算之心吗?”
这下大宗伯赢玉倒是摇了摇头:“这倒不是。”
这一点他倒是能够确定,陈凡不像是那种能做出危害大秦利益的人。他也仅仅是觉得陈凡有所隐藏,而心中疑虑而已。
嬴稷点了点头,“那便够了,至于秘密,哪个人没有秘密?陈玉真天纵之才,生而早慧,懂得隐藏自身又有何稀奇?只要他心在我大秦,为我大秦效力,那就足够了,我嬴稷非无容人之量。”
赢玉闻言倒是放下了一丝疑虑,既然嬴稷并不在意那就算了,他日后顶多多花一分心思关注一下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