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过子时,陆霜正要入睡时,云岚进来小声说道:“家主,奴婢方才远远跟了那个双儿一段路,见她本来想走,却又半道折了回来,往二殿下的帐子处去了,真是白瞎了咱们的银子。”
陆霜闭着眼睛,道:“随她去,她不是哭命不好吗,我给她机会过,以后多惨也没理由再哭叫。”
云岚帮她掖了掖被子,“奴婢只是觉得她不识好歹。”
“这世上每个人能看多高、看多远都是不一样的,何须愤愤不平,她回去也好,回去将这些都告诉二殿下,将他气得发疯。”
陆霜只要想到陈谨弈无能狂怒的模样就心情大好。
事实也正如她所料,陈谨弈正捏掐着双儿的脖子发火,“无风让她捡走,你也想被她用着几两破银买走是吗?”
双儿含泪摇头,被掐的言语含糊不清,但她从未见过外头的世界,更没有一个人离开的勇气。
……
翌日,陆霜才睁开双眼就被玉青抓去了陈江吟帐里。
“陆霜,昨日谁送本宫回来的?”陈江吟开门见山道。
她私下里在陆霜面前不喜以“本宫”自称,除非肚子里有气。
陆霜瞥了一眼玉青,玉青道:“公主,奴婢说了真的是陆校尉送您回来的,”
昨夜陆霜交代过她,决不能说是无风将她抱回来的,免得她发脾气,可不知怎的,这次竟被她发现了什么。
“嘶——”,陆霜皱了皱鼻子,手往肚子上一捂,道:“我辛辛苦苦背公主回来,公主怎么就不认账了,哎哟这肚子还被白白蹬了一脚,疼到现在。”
云岚也道:“是啊公主,家主她……啊不,我们校尉她还摔了一嘴的泥。”
陈江吟狐疑地看着她,眼神飘忽了两下,有几分愧色,但还是没有全信,她问陆霜道:“那你捡了我的平安扣,怎不直接给我,偷偷摸摸塞给我做什么?”
陆霜表情一僵,只觉得陈江吟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清了,可连成一句她却听不懂。
“什么平安扣?”
玉青也不知道自家公主在说什么,道:“公主,您到底在说什么呀?”
陈江吟越看她们无所知的模样越气,摊开手把那别着平安扣的穗子露出来,道:“这平安扣本宫都丢了许久了,若是你们捡到早就还给本宫了不是?亏本宫这么信任你们,你们竟然联手诓骗本宫!”
她揪住玉青的耳朵,道:“玉青,还不说实话是不是?那你就跟陆霜走吧,本宫这是容不下你了!”
说别的还好,一听说不要她,玉青是真的慌了,脱口而出道:“是……是陆校尉身边的、的……好像叫无风。”
她说出来的一瞬间,陆霜抬手拍了拍额头,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道:“原先是我背公主的,公主把我踢倒了,我怕再带着你一起摔跤,这才换了他。”
“陆!霜!”
陈江吟气道:“这么说来,你骗我还是我的不是咯?你!本宫是你准嫂嫂,你去叫……叫他来送我就不成?非得让那个给我二哥做过走狗的碰我!这么说来这平安扣之前是被他拿了?本宫不要了!”
她把那平安扣往陆霜身上一扔,“你明知我讨厌我二哥讨厌他!”
陆霜无辜地给玉青眼神交流:看吧,就是怕她这样才不让你说。
玉青:奴婢也没办法了,陆校尉你多担待。
云岚是最机灵的,与陆霜打配合,道:“校尉,您还是先去用个早膳再来与公主好好道歉吧,您不能因为肚子被踢疼了就连饭都不吃啊。”
陆霜一边揉肚子,还微微弯下腰,做出疼得站不直的模样,一手推开云岚,对陈江吟道:“吃什么吃,都是我的错,若是我昨夜忍一忍……”
云岚:“不行!昨夜校尉都摔成那样了,连嘴里都是泥沙……”
“哎呀行了!”
陈江吟被这主仆二人的一唱一和打败,她气归气,但是也不能全怪陆霜。
她踌躇了一下,撅着嘴道:“霜儿,我、我……算了,你快用早膳去。”
陆霜飞快应了一声,提了提裤脚就快步出了营帐,她睨了一眼站在外头的无风,见他把头垂着,双拳紧握。
走远了些后,她转身将那枚平安扣又抛给无风,道:“公主不要了,你捡到就归你。”
无风接住,又拱手道:“属下知错。”
陆霜“啧”了一声,道:“往日做统领时的风头你是一丝不剩啊?不过虽说如此,但你心比天高。”
“属下不敢。”
陆霜白了他一眼,以前逗弄他还蛮有趣,被陈谨弈遗弃之后他就越发无趣。
她丢下一句:“我最烦‘不敢’二字”,便领着云岚和陆大黄去用早膳。
无风跟在后面,将那平安扣在掌心捂热了,又放进衣裳中。
他反复思量着陆霜方才的话。
她说他没了以往的风头,可以往的他本就是给陈谨弈卖命的,并不是自己。
当然现在也不是。
不论是做自己,还是衷心于陆霜,他都该先断了陈谨弈的控制,可奈何与蛊毒牵制,他知道再多也无法开口,只觉得自己左右不是人。
他像一个废物,在陆府混口饭吃,他如何不卑?陈江吟皇室贵女,高高在上,他说他不敢心比天高,是真的不敢。
心思沉重,脚下的步子也越走越慢,待他回过神来,顿觉如芒在背。
他回头一望,见是一嬷嬷打扮的妇人,面纱遮脸,很是眼熟。
是跟在柔美人身后的那一位。
只是这次柔美人并不在,只这嬷嬷一人,隔着二三十步的距离望着他许久,但也不走上前来。
无风觉得莫名其妙,但见她眼神并无恶意,便想过去问上一问,怎料才抬脚,她就转身离开,他也只得作罢回去。
秋猎的最后几天,天气一日差一日,没了秋日艳阳,天色从早阴到晚。
雾霭沉沉,风凉露潮,这样的天气下,众人的兴致都不高。
嘉贵妃不满柔美人抢了她的恩宠。
陈谨弈要东山再起可手里没有银两。
齐南帝整日忧心宸王此次来到底还有什么目的,而赫连晨却日日在逍遥吃肉,什么都不提。
胡安儿不知怎的突然亏了气血又病倒了。
陈江吟郁闷刘迸为何不借此机会多带她玩一玩。
陆霜还好。
她扯了不少兔毛,做了个围脖,打算回去送给老太太。
其实她也就开了个头,结束的时候又糊弄了两下,中间的活全是云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