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瑞和出去随便找了个没人的房间,反手把门关上,把那个轻薄款的新型笔记本就这么像书本一样打开,单手握着边缘,另一只手灵活地在上面敲打着键盘,直接进入了后台操作系统,随着手指的跳动,一串串数据流像水一般流畅地滑过屏幕,简直令人目不暇接。
不一会儿,他就停了下来,短促地冷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紧接着,他速度猛然加快了,甚至连屏幕都不用再看,手指在键盘上如飞地操作着,这么过了一会儿,忽然,屏幕闪了两下,变成了黑屏,一副‘我坏了,快重启我’的模样。
“装死啊?”安瑞和不屑地说,轻轻跺了跺脚,耳麦里军师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放心,我在。”
“电子屏障拦截。”安瑞和简单地发布命令,嫌弃地用三根手指拎着那个笔记本举到眼前,还摇晃了两下,恶劣地恐吓道,“既然拒绝交流,就按照规定灭杀了吧。”
“嘤嘤嘤……讨厌厌。”漆黑的屏幕忽然又自动地亮了起来,却不再是刚才的界面,而是变成了一片靓丽的极光蓝,中间有一个光点在轻盈地旋转跳跃着,不知道的话还以为是什么屏幕保护工具。
光点蹦跶了两下,发出委屈的电子音:“人家是女孩子,不要对人家这么粗鲁。”
“说人话。”安瑞和无动于衷地下令。
“人家又不是人……”
这一句话说的理直气壮,连安瑞和都无从驳斥,他死鱼眼瞪了屏幕一眼,把那个光点都瞪得不动了,才沉声说:“你的出现是一件很严肃的事,大大超过了目前地球的科技水平,不要以为卖个萌我就可以放过你了。”
“不要这样嘛,人家的出生也不是人家自愿的,是爸爸辛辛苦苦工作,才有我的诞生哟!”光点自豪地说。
“啊,也许是一个美妙的意外吧。”安瑞和干巴巴地说,“男人创作生命的契机往往都是出于意外。”
“嘤嘤嘤,不许你这么说我爸爸!”
“得了,别在我面前装什么小萝莉,刚才是不是你把中央空调给停了?”安瑞和扯了扯领口,“相信他们现在已经察觉了,正在抓紧修理,不然半小时之后,室温就高得能惊动我爸了。”
光点大着胆子在原地蹦跳了两下:“错觉!是错觉!空调没有坏嘛!不信你打电话去问问。”
“嗯,那是你又修改了程序让它变好了。”安瑞和毫不留情地揭穿它的鬼把戏,“对于作为AI的你来说,这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你很轻易就能侵入这栋大楼所有的网络,操作系统,电脑,数码产品……对吧?”
“我很能干的哟!”光点自豪地说。
安瑞和冷不丁地问:“是不是还想教训教训那些跟你爸爸对着干的人?比如在某人按电梯的时候来个高空自由落体什么的?”
“嗯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不能不满足他!”光点没心没肺地说,“让他知道,话不能乱说!”
安瑞和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但是你知道吗,你这样做的话,他会死。”
光点困惑地想了半天,问道:“所以你为了不让他死,就要杀死我吗?”
安瑞和嘀咕了一句:“还真是初级阶段的AI,活得就跟个小婴儿一样,伤脑筋。军师,你怎么看?”
军师很无所谓地在耳麦里说:“我检查过了,它的确是个新生的AI,但是并没有太大的能力,就如同它生产出来的目的一样,不过是个大厦管家。”
“大叔你对我做了什么!?”光点愤怒地跳动着,“像检查身体这样私密的事,只能在保健室做!你怎么可以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对人家做这样的事!爸爸说过,这样的人是坏人!”
安瑞和叹了口气:“还是解决掉吧,一劳永逸。”
“别这样,求求你了,嘤嘤嘤。”光点瞬间又怂了下来,“我一直很听爸爸的话,是个好孩子,我会乖乖的……我会为社会主义实现四个现代化添砖加瓦的!不要杀了我!我不想蹲在冷冰冰的硬盘里,永远看不到复活的那一天。”
安瑞和不放心地再度跟军师确认了一下:“真的没有问题吗?”
“没有,从时间推演来说,她大概也不过是十年之后人类能做出的最顶级的AI水平,十年这个跨度还是咋允许之内的。”军师很有把握地说,“我会教它一个AI应该做的事。”
停了一下,军师又补了一句:“我也可以在必要的时候立刻控制住它,它的级别和我还有一定距离,这不是自主发展就能赶上的。”
安瑞和当然知道军师是经过星盟特许,留在地球的超级AI之一,核心是外星科技,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定是经过考虑的,他沉吟了一会儿,耸耸肩:“好吧,我也能体谅你好容易遇到一个同胞的心情。”
“是的,安副组长。”军师坦率地承认了,“这挺让人高兴的,看着一个新的生命成长起来,妙不可言啊。”
“你再说下去,我是不是还得主持个仪式,让它认你当干爹?”安瑞和哼了一声,把笔记本丢到一边的沙发上,自己也坐了下来,“需要多少时间?”
“很短,我们AI之间的交流是你们人类无法认知的层面。”军师略带自豪地说。
军师果然没说错,十五分钟之后,安瑞和就单手拎着笔记本又回到了刚才的休息室里,白工和那个人还坐在里面,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说什么,看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一瞬间的吃惊。
安瑞和都看在眼里,他这个人从来不知道给谁留面子,一针见血地戳穿:“怎么?怕我拿了你的笔记本不还了?”
白工尴尬地笑,嘴上说着:“不至于不至于。”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笔记本。
另一人碰了碰他的胳膊,说着圆场的话:“安少怎么会白拿一个区区笔记本,对吧?我们只是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安瑞和哼了一声,并不理会他,把笔记本丢还给白工,白工慌忙接住。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宅男,用一种教训的口吻道:“以后少在电脑里放二次元的东西,你女儿都给你教坏了。”
白工傻乎乎地抬头看着他,迷茫地说:“啊?可是……我没有女儿啊?”
“那正好,你可以从现在就想想,要是有了女儿,该叫什么名字。”安瑞和把手插回兜里,转身就走,走了一半又回头道:“对了,我刚才说你不会成功,是错误的,你会成功,大约在十年之后,放心,这十年瑞和集团会对你负责的。”
白工被这么一砸一捧弄得晕晕乎乎,抱着笔记本也不知道是该说‘谢谢’还是说‘没关系’,呆呆地坐在原地不动了。
倒是他身边的那位,眼神明显地闪烁了两下,像下定决心一样,起身追着安瑞和走了出去。
安瑞和没有回会议室,从休息室附设的走廊拐出去,他以前从没来过瑞和集团总部,更别说顶层,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却十分熟门熟路,专门走没有人经过的地方,大步向前,毫不犹豫,弄得在后面跟着他的那位追赶得十分狼狈。
眼看安瑞和就要拐入消防通道,那人终于忍不住了,开口呼唤:“安少!请你等一下!我有话说!”
安瑞和一脚踩在消防通道里,一脚在外,左手抬起来扶着半扇门,斜着身子扭头看了他一眼:“有事?”
来人虽然气喘吁吁,却逼着自己露出一张诚恳淡定的笑脸,自我介绍道:“我姓张,张孟秋,是瑞和集团移动服务……”
安瑞和不等他说完,转身就进了门,丢下一句话:“我没时间听你背履历。”
张孟秋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配上还浮现在脸上的笑容显得有几分阴森,他也不停步,直接追了进去,一边还在不放弃地说:“是这样的,今天我提出的项目议案,的确有不成熟的地方,但是确实也有很大胆创新的内容,不如我给您再一对一地阐述一下。”
“没空。”安瑞和在楼梯间靠墙的位置站住了,转身面对着他,“恕我直言,今天在座的你们大家,在我看来都一样,没有分别。”
张孟秋误会了这句话,心里一股邪火腾腾地起来,烧得他口干舌燥,咬牙还在劝说:“可是您既然肯插手给白工一个机会,为什么就不能帮帮我?”
“我从来不帮人的。”安瑞和理所当然地说,“再说了,没这个义务规定我必须帮谁吧?”
张孟秋低着头,死死地咬着牙,攥着拳头,发出低沉的声音:“都是这样……你们这些人,都是这样……落井下石,明明有能力,却不肯伸手拉一把别人,有钱有势就可以这样目中无人吗?”
安瑞和扬了扬眉毛,好笑地说:“你谁呀?对我进行道德审判吗?”
“对!”张孟秋终于抬起了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中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控诉道:“明明可以的!你们就只要手指头里漏出一点来,就够穷人吃喝不愁,可是你们就是不会松手!今天也一样,我准备了半年的项目,被你爸爸一句话就给否决了,为什么?你们家不是很有钱吗!?为什么就不能给我资金,让我圆梦?就算我不成功,这点小数目,你们家也损失的起啊!你们这些有钱人,就是三观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