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仁此时看到皇帝的那张脸,心里隐隐觉得今日有些不妙,却又觉得皇帝素来宠他宠得紧,也许这件事情还有一分转机。
简仁缓缓地走到皇帝的面前,皇帝的眸光幽冷,将简义给他的那一些东西直接砸在简仁的脸上道:“这些东西,你该不会说,你完全不知道吧?这上面的这些人,你该不会告诉朕,你完全不认识吧!”
皇帝的声音冷到极致,简仁的心里暗叫不妙,却还是捡起一张纸看了一眼,那张纸上写的东西,对他来讲,并不算陌生。
那是简钰南下抄了官职的那些官员的名单,只是那份名单上此时明确的写着,他们当时买官的时候花了多少银两,然后他们当时又是要谁的手里买的官。
而在那份名单的下面,又一一罗例出那些官员在得到那份官职之后做下了哪些让人发指的事情。
这些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官员都在上面签了字。
简仁的心尖一颤,轻泣道:“父皇,这些人……这些人……”
他连说了好几句,此时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在皇帝的面前找到推托之词了。
简仁的身体轻轻一颤,他想起就在前几天他在皇帝的面前说过,那些官员都是极为仁厚的,也是贤明的,是爱民如子的,简钰将他们罢官是简钰心存反意,想要控制南方的局面,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那些话五天前就在这里,他在皇帝的面前说的。
只是当时并没有其他的官员在,只是父子两人的谈心。
如今这些东西将他之前的那些假话和谎话全部都揭穿了,就算是简仁的脸皮再厚,此时不能再维持下去了,在这一刻,简仁才真正的感觉到什么是绝望。
皇帝看到他的样子冷笑道:“这就是朕立的太子!这就是朕立的太子!”
皇帝说完这句话突然站起身来,对着简仁的胸口狠狠地踢了下去。
皇帝这一下几乎是用尽了全力,他此时虽然年纪已大,但是这般用尽了全力,力气却并不小,这一脚直接将简仁从玉阶上像皮球一样的踢了下去。
堂下的那些大臣们一个个全跪了下去,一个个面如死灰不敢说话。
他们今日是抱着极大的希望来的,可是这个结果却让他们无比失望,可是此时根本就没有转弯的余地了,他们已经能看到,他们的官运已经走到屯尽头。
皇帝大声道:“来人,传文渊阁大学士,拟旨!”
皇帝很少会在朝常上拟旨,虽然平时在殿旁总有大学士在旁伺侯,但是今日因为是临时的朝会,所以并没有大学士在。
掌事太监听到这句话忙去请大学士过来。
在这个空档,皇帝看着站在大殿上唯一没有跪下去的简钰,他的心里一时间复杂至极,这些事情,皇帝知道,简钰必定是早就知道的,但是就算是简钰之前回京的时候,面对皇帝的诸多盘问,简钰也没有太多的推托之词,更没有将简仁在南方卖官的事情抖出来。
之前皇帝一直觉得简钰和简仁是不和的,若有落井下石的机会,简钰是一定会做的,可是这一次简钰却什么都没有做。
上次皇帝问罪的时候简钰有细说了一些罢免那么官员的原因,左右不过是那些官员贪污和暴虐,没有一个字指向简仁,但是皇帝知道,以简钰的手段,怎么可能查不出简仁来?
皇帝不知道简钰为什么要那么做,只是此时在皇帝看来,简钰的行为无疑是极为宽厚的,就算是简钰和简仁斗得你死我活,在简钰的心里,怕也会维护简仁。
皇帝想起前些日子他对简钰的怒斥,如今想来,多少都有些愧疚,他此时看着简钰那又明亮的眼睛,他的心里极度不是滋味。
对于他这个最为优秀的儿子,在皇帝的心里一直都有极为复杂的感情。
皇帝一直都知道简钰的能力,却又一直觉得简钰的性子不好,很多时候还会闹些小孩子的脾气,行事不够大气稳重,而且能力太强,会对以后继位的简仁造成极大的隐患,所以这些年来,皇帝虽然用简钰,但是在用的时候,总会寻机会打压。
也正是因为皇帝这样的态度,让简钰在朝堂中的地位也不算太高,在诸多大臣看来,简钰继位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
可是就在这一次,皇帝认为孩子气度量不够大的简钰,却做出了如此大度量之事。
皇帝的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他觉得他好像没有办法面对简钰了。
龙渊阁的大学士过来之后,皇帝大声道:“太子品行恶劣,无诸君之德,朕废之!”
这句话不长,不到二十个字,皇帝说出来之后,却似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以后往废立太子,都是极大的事情,写下的诏书就得好多页,可是皇帝此时的话却如此地简单,大学士轻声道:“皇上,废太子是大事,要不要再慎重考虑?”
皇帝冷着声道:“不用了!朕想了这么多年,也已经想清楚了!”
大学士见皇帝的怒气极浓,此时又哪里再敢多言,当下只得如皇帝之言拟旨。
简仁一听到那句话,当即大哭道:“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会改的,求父皇不要废了儿臣!”
皇帝此时又哪里听得进他的话,当下冷笑一声道:“晚了!”
简仁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直拦一头晕倒在地。
简义的眼里得意更浓,却无比婉惜地道:“我实在是没有料到太子竟会做下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痛心疾首。”
皇帝看了简义一眼,眸光冰冷。
简义看到皇帝的目光心里微惊,他觉得这件事情他做得是恰到好处,可是为什么皇帝看他的目光会那么冰冷?
简义的和身体微微抖了一下,轻声道:“父皇,你万万要保重龙体啊!”
皇帝冷冷地道:“只怕在你们的心里,是巴不得朕早点死吧!”
简义心里大惊,忙伏在地上道:“儿臣不敢!”
“不敢!”皇帝冷声道:“你们有什么不敢的?这天底下的事情,有几件是你们不敢做的?”
简义不敢再说话,皇帝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皇帝缓缓起身,简义想要去扶,皇帝却没有理他,而是看着简钰道:“钰儿,你扶朕回寝宫。”
简钰应了一声,缓缓走到皇帝的身侧,在他经过简义的身边时,简义抬眸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简义一眼,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简义觉得今日里他虽然将简仁扳倒了,但是简义的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件事情简钰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可是赢的却是简钰。
他虽然聪明,可是一时间却想不明白这中间的细节,简钰怎么会赢?
简义微微抬头,此时简钰已经扶着皇帝走出了大殿。
简义缓缓起身,心里有些无可奈何,心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那些官员,暗暗咬了咬唇。
简钰扶着皇帝回到寝宫的时候,皇帝将左右摒退,看着简钰道:“为什么那天不跟朕说废太子卖官的事情?”
简钰轻声道:“不是儿臣不告诉父皇,而是那件事情的确不好说。”
“怎么不好说?”皇帝又问了一句。
简钰幽幽地道:“儿臣知道在父皇的心里,太子有多么的重要,这一次儿臣一进京,父皇就震怒了,儿臣知道这中间可能是太子在父皇的面前说了什么。儿臣若是在那个时候在父皇的耳中说一些事情的话,父皇必定是极为难过的,会觉得儿臣和太子在兄弟相残。”
“但是那件事情会伤了大秦的国本,你难道还想瞒着朕?就不怕大秦的江山受到损伤?”皇帝又问道。
简钰淡淡地道:“太子这些年来做下了那么多有伤国本的事情,可是父皇都没有怪罪于他,多这一件事情不多。”
皇帝听到简钰的这句话被呛得不轻,他轻咳了几声后指着简钰道:“你……”
他指着简钰,原本想要骂上几句的,却又发现,根本就不能骂。
毕竟这些年来简钰对简仁做下的事情最是清楚,那中间的确有很多是伤大秦的国本的。
而皇帝此时再将简仁之前做下的那些事情搬出来看,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皇帝觉得简钰和简仁在斗,为的是皇位,可是这一次看在皇帝的眼里,那就是为了大秦的百年基业了。
皇帝也不由得在心里检讨,这些年来,他那么宠着简仁,会不会太过了些。
他将手抽了回来,问道:“你以往都会和太子拒理力争,这一次又为什么不争?”
“之前血气方刚,争了那么多次,父皇没有一次相信儿臣的话,就算是信了,也会维护太子。”简钰淡淡地道:“可是如今儿臣病得不轻,已经活不了太久了,就算往后大秦会有什么动乱,儿臣也是看不到了,既然儿臣都看不到往后的动乱了,那么太子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就不让父皇再为这件事情烦心了。”
皇帝听到这句话后有些哭笑不得,他伸手指着简钰道:“你这混帐!竟说这样的混帐话!”
简钰笑道:“儿臣素来是这副性子,父皇又不是不知晓。”
皇帝目光复杂地看着简钰道:“以后不准在朕的面前提那个死字,朕不会让你英年早逝。”
简钰笑眯眯地道:“好!那儿臣就先谢过父皇了。”
皇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又问道:“你的心里既然是这样想的,那你当初为何又要和单儿一起南下?南下的时候为何又要治那些贪官?”
简钰答得从容:“儿臣随九弟南下,只是不想他有事。在南方看到那些贪官行事太过时,儿臣好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所以就管了一下下。”
皇帝瞪了他一眼道:“你哪里是只管了一下下,分明是差点连自己的小命都管进去了。”
简钰看着皇帝道:“儿臣当时只是在想,左右儿臣都活不了太长的时间,南方的那件事情也许是儿臣为父皇办的最后一件差事,既然要办,那自然要办好,那边安置妥当了,也许能让大秦的江山更久一些。”
皇帝闻言眼里有了一抹慈爱,他伸手拍了一下简钰的肩膀道:“你这个傻孩子。”
简钰淡笑道:“父皇这句话不对,儿臣不傻,只是有些时候无能为力罢了。”
皇帝幽幽地道:“钰儿,你如实告诉父皇,这些年来,你可恨过父皇?”
“父皇让儿臣说实话,儿臣是敢说的,就是怕父皇生气。”简钰轻声道。
皇帝看了简钰一眼道:“你就不会挑好听一点的话说?”
“若是挑好听的话说,那就是在骗父皇了,就不是实话了,儿臣可不想担上欺君的罪名。”简钰微笑道。
皇帝看着他的目光更加复杂了,叹道:“那你就照实说吧,朕不生气。”
简钰笑了笑后道:“若说我不生父皇的气,那肯定是骗父皇的,尤其是有些时候父皇明知道太子的有些提议蠢不可及时还采用他的建议,害得我要带着将士们苦上好一段时间,也会让一些寻常百姓受到在牵连。但是也就在心里生生气罢了,若说恨父皇的话,那倒真是从没有想过。”
皇帝听到他的这句话眸光幽深,轻声道:“你这孩子有时候实在是太过聪明。”
简钰笑道:“其实儿臣一直都觉得,父子之间,兄弟之间,又哪里来的恨?大家说到底是至亲的骨肉,又有什么事情说不出来?非要用恨这个词?”
皇帝轻声道:“你说的这些事情朕懂,但是太子不懂,其他的皇子也未必懂啊!”
简钰眸光里透出了一分无奈,皇帝又轻声道:“钰儿,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简钰淡声道:“苦吗?儿臣一点都没有觉得苦。”
皇帝幽幽地叹了口气,简钰又道:“儿臣只想让大秦的天下长治久安。”
皇帝被他话里的“长治久安”四个字惊得不轻,这个词曾是皇帝刚登基时想的词,只是这些年来,皇帝居于极位,平素想的事情也就有了很大的变化。
如今再听到这个词,心里除了触动外就还是触动,再也没有之前的感觉了,这些年来的风霜雨雪,早已经铸就了他的铁石心肠。
皇帝的眼睛微微合了起来道:“你下去吧!”
简钰应了一声,却问道:“父皇,我能出宫了吗?我想回家看看到晴萱了,我进宫这么多天没回,她心里怕是有些担心了。”
皇帝听到他这句话却有些哭笑不得,他瞪了简钰一眼道:“那是不是还需要朕向你道个歉,你才好回去?”
简钰嘻嘻一笑道:“那倒不用,有父皇的这句话我就敢放心的回去了。”
皇帝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看着简钰道:“听说晴萱有身孕呢?”
简钰微笑道:“是啊,这一次南下的时候发现的,也是孩子命大,否则的话,只怕……”
他说到这里再也笑不起来了,皇帝的心里也有些心酸,他轻声道:“朕还听说你南下的时候也染上过疫症?”
“是的。”简钰淡声道:“我当时以为我自己死定了,完不成父皇交办的事情,好在晴萱厉害,找到了治病的病,我这才躲过一劫。”
皇帝之前就知道这些事情,只是之前的想法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感觉也就完全不一样了。
此时皇帝听到他说起南下的事情,才觉得简钰这一次出去实在是九死一生,而之前却一直在猜测他是是不是别有用心。
皇帝再想到简钰回京时他曾动过的杀机,一时间心里更加不自在了,这样一个为大秦操碎了心的儿子,他却还想将其杀掉,他这个父亲做得实在是太不合格了。
皇帝轻声道:“这一次辛苦你了!”
简钰笑了笑,皇帝今日折腾了这么久,此时也已经累了,简钰见此光景,便离开了皇帝的寝宫。
他从寝宫里走出来的时候,他的眼里有了一抹嘲弄,在皇族,所谓的父子之情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场互相利用。
他对皇帝若说没有恨,那才是真正的骗人,只是就算这是他心中所想的事情,此时也是万万不能在皇帝的面前说的。
他看了一眼连绵起伏的宫殿,想着那九阙之上的无限荣光,心里又觉得有些悲凉,那些事情,说到底,真的什么都不是。
他走不到十步,便见得皇后匆匆赶了过来。
今日里简仁让皇后做些准备,顺便将后宫改头换面,可是皇后还没有任何动作的时候,却听到皇帝废了简仁!
皇后实在是想不明白,之前谋划的好好的事情,到了这一刻怎么就完全变了样!
皇后定定地看着简钰,眼里的恨意难掩,她冲到简钰的面前道:“是不是你害的太子?”
简钰淡淡地道:“母后的这句话好生奇怪,什么叫做是我害的太子?这些天来母后派了那么多的人盯着我,我又能做什么?”
皇后的眼里有几分难以置信,只是一想起简钰在皇宫里发生的事情,她心里又是极清楚的,这一次简钰一直都呆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且简钰之前一直在南方,根本就不可能做出任何反应来,可是这一次简仁却败得惨烈。
皇后的眼睛定定地些看着简钰道:“若不是你,又是谁?”
简钰原本不想跟皇后说什么,只是此时看到皇后这副样子时,他觉得他还是说上几句话比较合适,于是冷笑道:“这话怕是能得母后了,这些年来,母后都教了太子什么东西,母后的心里想来是再清楚不过的,他本质并不算坏,可是却也经不起你们对他的百般宠溺。在他的心里,想着的是不管上他做出多么出格的事情,那么母后会替他撑腰,父皇会原谅他,那么他又有什么可怕的?”
皇后怒道:“他是太子,当然是想做什么就是做什么!”
简钰冷笑道:“就算他做了皇上,只怕很多事情都不是他想怎么做不怎么做,更不要说他还只是太子罢了。母后此时在质问我是谁害了他,我能说的是,害了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母后你!”
他说完手指指在皇后的鼻子上,皇后的身体发抖,怒道:“简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用手指这样指着本宫。”
简钰自小就知道皇后看起来温和,却极讲排场,极喜欢权利,除了皇帝之外,任何人都不可以指责她,正是因为她狠厉的手段,这才造成了这么多年来她在后宫里说的话,没有一人敢说她一句是。
此时简钰这样用手指着她,在她看来就是对她的权威的挑战。
简钰听到皇后的那句话却笑了:“母后觉得如今太子废了,你这个皇后还能坐得长久吗?这些年来,太子跟在你的身边时间最长,你觉得父皇不会和你计较没有教好太子的事情吗?”
皇后闻言顿时面色大变,简钰的眸子里透出几分嘲弄,淡淡地道:“母后有空在这里指责我,此时还不如先看看太子,或者求求父皇。”
他说完袖袍一挥,大步就走了出去。
皇后听到他这句话呆了一下,后宫素来是母凭子贵,简仁是太子的时候,她的身份是无人可以撼动的,但是如今太子被废,她总共只生了一子一女,女儿初月公主被顾染墨杀死了,简仁此时又被废了,在这美女如云的后宫之中,往后只怕真的再无她的立足之地。
皇后想到这事,顿时只觉得手足冰冷,她的皇后之位还能保得住吗?
她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这些年来她一直稳坐皇后的宝座,凭的是她极为高明的手段和狠毒的心肠,再加上她有太子这个依靠,就算是之前疏影用小产的事情算计她,皇帝也只是将她禁了足。
可是这一次,她隐隐觉得,怕是她之前辛苦建立的一切都得轰然倒塌。
皇后素来好强,这样的事情她无论如何也不允许发生,只是她此时又能阻止什么?
而皇后心里也知道她此时能做的事情细算起来其实并不多,她知道此时去皇帝那里吵闹未必会有什么用,可是若是不吵闹,只怕她连皇帝的面都见不着了。
皇后轻轻咬了一下唇,眼里透着几分无可奈何,当下却还是决定去试试看。
只是今日皇后的运气明显不是太好,她才走到皇帝的寝宫前就被拦了下来,守门的太监道:“皇后娘娘,皇上有令,皇后来了不见,你还是回宫歇着吧!”
宫里的人素来势利,之前皇后来的时候,这些小太监哪个看见她不得客客气气,又哪里会像现在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话?
皇后咬着牙道:“本宫有很重要的事情求见皇上!”
小太监的态度无比的坚决:“实在是不好意思,就算是皇后娘娘有再重要的事情奴才也不敢放皇后娘娘进去!皇后娘娘还是回去吧!”
皇后怒道:“大胆!你们好大的胆子敢这样对本宫说话!”
小太监的态度更加蛮横了:“倒不是我们的胆子大,而是皇后娘娘你如今已经不再是以前的皇后娘娘了,奴才虽然不才,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想要谋反的太子还有废了重立的。”
另一个小太监笑道:“奴才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也听过一些史料,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朝的太子会起兵造反,废太子绝对是独树帜,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皇后大怒,想要发作,正在此时,疏影带着冰月缓缓走了过来,她看了皇后一眼后抿唇笑道:“皇后娘娘这是怎么呢?火气这么大啊!”
皇后一看到是疏影面色大变,她独掌后宫多年,疏影算是后宫这一众女子中的特例,这些日子,皇后在疏影的身上没少用手段,但是却没有一个手段能真正害到疏影,到如今,疏影依旧是后宫里最受宠爱的那朵花。
“你来做什么?”皇后冷着声问道。
疏影的嘴角微勾道:“当然是皇上下旨让我来伺侯的,我就不在这里陪皇后娘娘了。”
她说完施施然从皇后的面前走过,那双极致妩媚的眼睛轻轻瞟了一眼皇后,嘴边的笑意浓了些道:“如今天气热得紧,皇后娘娘莫要在这里站太久了,小心会中暑。”
皇后气得胸口直起伏,以为她就这样走进去了,没料到她走不到三步又道:“对了,这一次皇后娘娘若是真的想硬闯皇上的寝宫的话那就直接闯吧,上次的事情我托皇后娘娘的福小产了,然后再不能生养,细算起来,皇后娘娘于我可是有大恩的,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必定会好好报答皇后娘娘娘的。”
她将报答两个字咬得重了些,听到这句话后,皇后的目光已经凌厉如刀,只恨不得上去将她撕成十八块,而她却对着皇后优雅一笑,然后缓缓走了进去。
皇后的身体晃了晃,这么多年来,谁敢如此解挑战她的威仪,如今不过是简仁刚刚被废,这些人就都骑在她的头上来了。
这些道理皇后都是明白的,但是当这件事情发生在她身上的时候,就又是另一种感觉了。
锦秀看到皇后那张胀红了的脸时,心里也有些不安,她费了很大的劲才成为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如果皇后一倒台,那么她也会就会倒大霉。
她这些年来在宫里得罪的人并不在少数,以前是想着皇后是中宫之主,前朝又有太子,绝对是最可靠的靠山,可是如今想来,就算是再高贵的位置只要稍有不慎,也会粉身碎骨。
她轻声道:“皇后娘娘,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皇后伸手就给了她一记巴掌,她想要呵斥几句,却发现竟不知该如何呵斥,毕竟事情到了这一步,皇帝又不愿意见她,她眼下只能从其他事情上着手了,她伸手扶着锦秀道:“扶本宫回宫。”
锦秀轻应了一声,没敢再说话,只伸手将皇后扶得紧了些。
皇后虽然心高气傲,但是对于很多事情她的心里其实有如明镜般清楚。
她知道今日的事情只是一个开端,往后类似的事情会更多。
简仁一被废,她就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了,很可能皇帝连她也会一并废掉。
这个结果实在是太过可怕,若是她再废了,那么简仁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一想到这个结果只觉得手脚无力,她坐在那里轻轻喘了一口气,眼里有些无可奈何,却又满是不甘心,这件事情走到这一步非她所愿。
但是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么她就再也没有任何退路了。
既然没有任何退路,那么做为一个聪明人,她首先要做的是自何。
皇后想通这些关节之后,心突然就静了下来,她咬了咬唇后道:“锦秀,扶本宫去佛堂。”
锦秀有些想不太明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后不到皇帝那里求情,跑到佛堂去做什么?
锦秀看了皇后一眼,皇后的眸光清冷,她受此打击,面色一片苍白,但是一双眼睛却是格外的镇定。
锦秀虽然想不明白皇后的用意,但是这么多少年来,皇后不管做什么决定,都不会有太大的差错,所以她觉得皇后这样做必定是有深意的,于是她人便扶着皇后去佛堂了。
两人缓缓前行,一路上看到不少看热闹的妃嫔,皇后的手段太烈,在后宫之中众妃嫔大多都惧她畏她,虽然知道太子出了事情,但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敢甩脸子给皇后看,只是在旁边看热闹。
皇后今日身边没有带仪仗,只有锦秀一人,但就算如此,她那般在宫里走着,也依旧显得无比威仪。
锦秀的心里此时其实是极度不安的,却也不敢说话,她将头微微低着,缓缓前行。
太监把皇后去佛堂的事情告诉皇帝的时候,疏影正在伺候皇帝吃药,皇帝听到这件事情眉头微皱道:“皇后跑到佛堂去做什么?”
“奴才也不是太清楚。”小太监轻声答道:“只听里面的师太说皇后是去为大秦祈福的。”
皇帝听到这句话后面色微微缓和了些,却道:“她倒是认错认得挺快的。”
疏影跟在皇帝身边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此时一听皇帝这句话,便知他心里动的是什么心思,她轻声道:“皇后娘娘当真是贤德大度,心也是极宽的。”
皇帝听出了她这句话话中有话,他将手中的药喝完,她将药碗接过去之后放在宫女的托盘里,皇帝看了她一眼道:“怎么这样说?”
疏影的嘴角微扬,一双柔媚的眼睛里透出了几分笑意,她轻声道:“太子是皇后娘娘一手带大的,若皇后娘娘真是仁德之人的话,太子又岂会如此残暴?”
她这一句话说完之后,皇帝的面色当即拉了下来,他瞪了疏影一眼。
疏影有些委屈地道:“臣妾说的也是实话,皇上不必动怒,之前皇后娘娘害得臣妾小产,险些连命都没有了,这件事情臣妾是记了皇后娘娘的仇,但是方才的话真的只是就事论事。”
皇帝一听疏影提到那件旧事,心里一时间也觉得有些愧疚,对于疏影,皇帝是发自内心疼惜的,他的面色当即又缓和了下来,淡声道:“别人有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你倒好,却是什么事情都放在嘴上,罢了,你说出来心里也好受些,真要憋着,只怕你自己都要憋坏了。”
疏影微笑道:“多谢皇上体谅。”
“太子的事情,你怎么看?”皇帝问道。
疏影轻笑道:“后宫不言政,疏影虽然心直口快,却也是个胆小的,太子的事情是朝堂上的事情,就算借疏影十个胆子,也不敢说。”
皇帝看了她一眼道:“若是朕允许你说,不管你说什么都不治你的罪呢?”
疏影想了想道:“要是这样的话,我就敢说了,但是我若是说出来,皇上可不许生气。”
皇帝轻轻点了一下头,疏影这才道:“皇上是知道的,我曾在万户侯府住过一段时间,在那里住的时候,偶尔也会出去上上香,听一些关于朝堂上的事情。”
皇帝的眸光深了些,却又点了一下头。
疏影缓缓地道:“我当时的身份只是侯府里的妾室,所以寻常百姓关起门来的那些闲话,我也能听到一些,而对于太子的评价,在寻常百姓的眼里,那只有一个词形容。”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道:“那就是残暴无道。”
皇帝的眉头皱起来道:“这话是谁说的,凤姬天吗?”
“我的身份万户侯是知道的,又岂会在我的面前说这些。”疏影轻笑道:“是我在外面上香的时候,听到寻常百姓说的,这些年来,太子在京郊圈了不少的地,然后手下的那些人,个个残暴至极,完全就不管寻常百姓的死活。这中间的事情,寻常百姓的我就不细说了,因为实在是太多,只说一件发生在万户侯府里的事情,皇上听听就知道了。”
皇帝轻轻点头,疏影轻声道:“凤姬天的长子凤无俦在京中素有贤名,平素为人也是极为谦和的,而且处事也算公允,在万户侯府的时候崔氏设计害我的时候,他从未偏帮于谁,只是就事论事。他还曾出资建善堂,之前京中有乞丐聚集闹事时,是他在城外布粥,解决了那件事情。”
皇帝听她说这么多却还没有说到太子的事情,知她此时只是在为后面要说的事情做铺垫,当下眸光更深了些,对于凤无俦的贤名,皇帝其实也曾听过,之前还有人在他的面前说京城的这些公子哥,当属凤无俦性子最为宽厚,处事最为周全。
疏影轻声道:“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在见到太子妃的内弟欺辱百姓时,他上前劝阻,反被太子妃的内地侮辱,这件事情他当时并没有声张,想着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而后太子妃的内弟变本加厉的行事,有一次在大街上强抢民女,又被凤无俦撞见了,凤无俦又上去劝说了,却被太子妃的内弟告知,太子说,这些不过是贱民,玩玩没有事,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皇帝听到这里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疏影幽幽地道:“后面的事情皇上应该就知道了,当时那件事情还闹到了御前。”
皇帝轻轻点头,疏影又道:“其实那件事情闹到御前皇上夺了凤无俦的官职之后,那件事情并没有就此了结。”
“哦?后面还有其他的事情发生吗?”皇帝有些好奇地问道。
疏影点头道:“皇上还记得去年秋祭大恩寺里发生的事情吗?”
皇帝想了想,轻轻点头道:“当时洛王发现在大恩寺里地道,地道里有地牢,里面关了一些比了较特殊的人。”
疏影点头道:“正是如此,但是皇上知道洛王是怎么发现的吗?”
皇帝摇头,一时间想不起来了,疏影这才道:“在此之前,太子曾带着凤无俦一起出去狩猎,但是太子回来好多天了,而凤无俦还没有回来,这件事情当时在侯府掀起了滔天大浪,凤姬天四处找凤无俦,最后却在大恩寺里找到了他。”
皇帝的眼里有些不解,问道:“那件事情和太子又有什么关系?”
“皇上难道到如今都不知道大恩寺里的地牢是太子建的吗?当时凤无俦被关在地牢里,也不知他怎么从里面逃了出来,也是他命不该绝撞见了洛王,在洛王的帮助下这才逃过那一劫。”疏影轻声道。
皇帝将这些事串起来想了想后,面色大变。
疏影又轻声道:“皇上您想,凤无俦是凤姬天的长子,也是世子,他那样的身份太子都敢那样对他,那么寻常百姓呢?又有什么不敢动的?只怕在太子的眼里,觉得这天下都是他的,这朝臣都是他的,他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以为所欲为。”
她说完对皇帝施了个大礼道:“疏影不才,只是个没有什么见识的女子,这些事情只是疏影亲眼看到的,所以在皇上的面前说一说,若有不对的地方,还请皇上见谅。”
皇帝的面色苍白,他伸手将疏影扶起来道:“这件事情朕说过不会问你的罪,你说的也是实情,并没有捏造什么。”
他说到这里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泪光,轻声道:“那个逆子,实在是太让朕失望了!这些年来,他做下的事情简直就是……”
皇帝说到这里已经无话可说,之前在大殿上,他对简仁已经绝望,但是又总觉得简仁也许还没有那么坏,可是此时在听到疏影的话之后,他又觉得他对简仁实在是太过宽容了。
简仁这是从骨子里坏了,只怕这一生都不可能改得过来了。
皇帝轻轻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来人,传旨下去,将太子幽居跳虎崖,没有朕的旨意,今生今世都不能从离开。”
跳虎崖是北面的一个高崖,那里长年北风狂吹,里面却又有潭水,很是湿冷。
之前皇族中只有犯了大错的人才会被关在那里。
关在那里比起京城的天牢还要可怕得多,在天牢里至少一日三餐就算是饭菜再差也有人管,但是在那里所有的一切都得靠自己,没有一个侍侯。
简仁素来养尊处优,平素一点苦都没有吃过,到那里,只怕连吃的都没有。
皇帝这样处置简仁,便是对他完全绝望了,没打算再给简仁留一丝生机。
下面的太监听到他的吩咐之后,轻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
皇帝知道这道旨意一下,他和简仁的父子之情也就走到了尽头。
这种感觉皇帝觉得极为不好,但是他便知道,此时就算他的心再痛,也必须对简仁做出处置,否则的话,后面怕是会更加严重。
他最是疼爱简仁,但是对此时的皇帝而言,当初有多宠他,如今就有多恨他!
疏影听到皇帝的旨意之后,眸光流转,眼里透了一抹难言狠绝。
她轻声道:“臣妾是不是说错什么话呢?皇上那般疼爱太子,这样处置将来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怪臣妾?”
皇帝看了她一眼道:“其实这些年来,太子做下的事情,朕心里大致是清楚的,只是很多细节不是太清楚,只是却没有料到他竟混帐到这一步,他实在是太让朕失望了。”
疏影靠在皇帝的胸前道:“都是臣妾不好,惹得皇上难过了。”
“这件事情又如何能怪你。”皇帝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事情是他自己做下的,自己种的因,这果子就得他自己去尝。”
疏影点了点头,问道:“臣妾自从有了颖儿之后,也充分的体会到了当母亲的不易,如今看着颖儿一天天长大,发自内心觉得孩子其实都是好的,就是看怎么教了。之前颖儿都乖巧可爱,前些日子臣妾养了一条狗,那条狗总喜欢叨着毛球往一个小蒌子里放,颖儿看到了,也让宫女带着他那样做。”
她这话听起来是找不到一点毛病的,但是皇帝却听出了她的意思,皇帝的眸子里透着一抹怒气道:“是啊,若不是皇后一直宠着他,他又哪至于会走到这一步?”
疏影的头微微低着,没有再说话。
皇帝的眼里却有了一抹苍桑:“后宫素来是母凭子贵,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后自然也就不能再做皇后了。”
疏影闻言头微微抬了起来,皇帝又道:“朕一直都知道皇后是个极有手段的,很多事情她都能处理的妥当又漂亮,但是在朕的心里,对她终究存了几分失望,当年的夫妻之情,如今在漫漫岁月里,也已经所余不多。”
皇帝说到这里微一顿后道:“皇后这一次去佛堂,别人不知道她的心思,朕还能不知道吗?朕与她做了那么多的夫妻,对她的性子也算是有几分了解的。”
疏影有些不解地道:“皇后去佛堂做什么?”
“她说是去为大秦祈福,因为如今的太子被废,所以会有一些不太稳固,而她这些年来对太子的教养方式,也的确是出了一些问题的,所以才会造成今日的后果。”皇帝长长地叹一口气。
皇帝的话其实说得还是非常的的隐秘,疏影听不出太多的意思,只是却觉得他此时心里必定想到了很多的事情,此时心里必定是极为繁乱的,在这种情况下,她不能再多说什么。
果然,皇帝沉吟了半响后终是道:“皇后既然如此仁德,就让她这一辈子都在佛堂里为大秦祈福吧!”
皇帝的这句话便是要废了皇后了,疏影轻声道:“皇上,这样会不会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皇帝的眼里满是冷意道:“皇后失德,原本就该问罪于她,她既然如今已经知道她的罪是什么,朕与她做了这么多的的夫妻,自然是要成全她的。”
疏影听到皇帝的话后心里微微一凉,她之前听过一些关于皇帝和皇后的事情,两人是少年夫妻,一路扶持至今,这两人之间也算是有过很深的感情。
可是皇帝此时说废就将皇后废了,人言最是薄情帝王家,还真不是一般的有道理。
疏影发自内心觉得她现在对皇帝没有感情是非常明智的选择,若是真有了感情,只怕往后她还有受伤的时候。
皇帝说完又让内侍将大学士请来拟旨,这一次却是废皇后的旨意。
疏影虽然一直想将皇后从皇后的宝坐上拉下来,但是此时她的目的达到的时侯,她的心里却并没有预期的那么开心。
她侍侯皇帝睡下之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发呆。
一夕之间,大秦最尊贵的皇太子和皇后就这样被废了,和这一件事情相串联在一起的还有很多的朝臣,一朝风雨掀了起来,又将有多少人人头落地,家破人亡。
疏影想起她幼时的事情,自从花国灭国之后,她从未生出过一分想要复国的念想,理由很简单,她没有那样的能力。
再则如今花国的族人已经四下凋零,花国的女子太过美貌,可是他们却又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这样就算是复国了,到时候也得上亡国。
疏影觉得她是个没有出息的公主,只想简单过一生,而她的绝色容貌,却又注定了她不可能过上简单的生活,在这些幽冷的后宫里,她现在是后妃,等到皇帝去之后,她就是太妃,她的青春注定在这高高的围墙里度过。
她这一生可能都不会知道爱情是什么,因为她是皇帝的妃子,她不会去爱上皇帝。
她甚至能知道,往后她要过的将是什么样的日子,所有的一切没有希望,没有尽头。
她的眼睛微微合上,眼里有泪珠滚落了下来,她的心中无恨,却有悲。
也许这就是她的命运吧,命运让她进了这高高的宫墙,那她就要尽她所能体面的活着!
简钰离开皇宫之后,没有直接回洛王府,而是直接去了楚府,他到达楚府的时候,楚离枫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宫里的事情还没有完全传出来,此时的楚离枫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安的,只是当他看到简钰的时候,便知道这一次的事情算是尘埃落定了。
楚离枫走到简钰的身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
简钰明白他的意思,伸手回拍了一下他的肩,所有的一切尽在不言的。
简钰问道:“晴萱呢?她怎么样呢?这几日可睡得好?”
“五妹她一切都好。”楚离枫微微一笑道:“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心也是宽的,只是这一次的事情是发生在你身上的,她终究会有些不安。”
简钰轻叹道:“我让她受苦了。”
“往后好好待她便是。”楚离枫微笑道。
简钰的嘴角微勾道:“这件事情不需要你说,我心里也是有数的,自家的媳妇自然要好好疼。”
楚离枫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肩,两人缓缓走了进去。
楚府其他的几位兄弟也都在里面等着,众人一看到简钰回来了,眼里满意笑意,楚离歌远没有楚离枫稳重,一看到简钰便道:“你可算是回来了,怎么样?没事了吧?”
“问的什么废话,有事我还能站在这里吗?”简钰含笑问道。
楚离歌轻哼一声道:“那倒也是,你还真是命大的紧,这样子也没有事。”
简钰瞪了他一眼道:“你会不会说话?你以为本王和你一样啊!没有半点本事,就知道瞎胡闹。”
“我哪里瞎胡闹了!”楚离歌瞪大眼睛道:“你是不知道,你出事的这几天,五妹为你急得的都瘦了一大圈,你要是再不回来的话,我都打算冲到皇宫里把你拉回来了!”
简钰听到他这句话心里终究温暖,微微一笑道:“说得那么厉害,你有本事就冲到宫里把我拉回来啊!”
楚离歌听到他这句话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楚府的其他几个兄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楚离歌急道:“你们到底是我的亲兄弟,还是他的亲兄弟啊!竟都帮着他!”
他说完之后,自己却又笑了起来。
正在此时,秀珠扶着长公主走了出来,长公主微笑道:“方才听秀珠说你来了,我还不太相信,如今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简钰没见到兰晴萱微微皱眉道:“晴萱没和姑姑在一起吗?”
长公主的嘴角微扬道:“你啊,真的是只记得自家的媳妇,其他的人都不要了吗?”
“哪有!”简钰微笑道:“我还记得姑姑啊!”
长公主的眼里满是温和,轻声道:“晴萱昨夜没有睡好,你回来之前她刚睡下,你现在先不要去扰她,让她好生睡一觉。”
简钰有些日子没见兰晴萱了,心里虽然想得紧,但最是一听说她在睡觉,便觉得此时的确是让她先安睡一觉比较好,她在楚府里,简钰也是十分放心的。
今日里楚府的众人其实也一直没有闲着,他们这一次已经将楚府能调动的力量都调动了,甚至还在想,如果真的出了意外的话,就算是要造反也要将简钰从宫里抢出来。
只是他们还没有行动的时候就听到了城外的动静,对于那些事情,他们的心里也是不解的,因为最初的时候并不知道是谁的人马,后面听说是简仁的人马时,他们的心就安定了不少。
当长公主听到那件事情的时候,当即就下了断言:“简钰这小子只怕虽然是关在皇宫里,但是对于外面的事情还是有极强的掌控的,这件事情十之八九是他一手安排的,我们都别动,先看看事情的进展再说。”
当他们后面见到凤姬天将人带进皇宫之后,长公主的心才算是安定了些,她轻声道:“这件事情简钰应该是将计就计,如今只盼着有了这一次的事情能让皇上痛下决心废了太子,这一次如果太子还不被废的话,后面必定还有不少的麻烦。”
再往后他们听到太子被废的消息,心里才算真正安定了下来,他们知道这一次简钰和简仁的斗争,以简钰得胜为终结。
只是简钰一刻未从宫里出来,他们的心里也就还有一分不安。
长公主说简钰出宫之后,必定会先到楚府来看兰晴萱,其他几人还有些怀疑,所以让楚离枫在外面侯着,直到简钰进府,他们才觉得长公主当真是厉害,竟将这件事情看得如此之透。
简钰轻声道:“这些天来晴萱有些劳姑姑照顾了。”
长公主笑道:“你就别在我的面前说那些客套话了,晴萱虽然是你的王妃,却也是我的女儿,若再说那些道谢的话,那就太过见外了。”
简钰的眼里满是暖意,轻声道:“我知道这一次的事情姑姑为我操了不少的心,之前我进宫的时候实在是太过匆忙,没有办法和姑姑说这些细处。”
“这事自然不能怨你。”长公主的嘴角微微一扬道:“但是在我看来,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简钰,你来跟姑姑好好说说,今日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中间有好些事情我还没有看懂。”
长公主这么一问,楚离歌便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也没有想明白,简仁什么时候有那么一支军队的,他的那支军队怎么好好的就造反呢?”
“就是。”楚离书也附和道:“你今日到底是怎么把太子拉下来的?”
简钰笑了笑,楚离枫也有些好奇地道:“我也觉得很是奇怪,这些事情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他们的眼里满是好奇,眼里满是不解。
简钰的嘴角微微一勾道:“这些事情其实细说了,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我在南边打算处置那些贪官的时候,就已经将后面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长公主笑道:“我早前就知道你是所有的皇子中最为聪明的一个,看起来行事很毛燥,其实是个极为沉稳的。”
简钰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没有姑姑说的那么厉害,细算起来这一次的事情也是逼于无奈。你们若是想知道的话,那我就从头说起吧!”
长公主轻轻点了一下头,简钰轻声道:“这件事情要从当时我染上疫症开始,这一次南方的疫症实在是极为厉害,就算是晴萱,她一时间也想不到治病之法,我当时以为我必死无疑,所以就让曲绾心将她骗走,然后将我私军的兵符给了曲绾心。”
这件事情兰晴萱也曾对长公主提起过,只是此时从简钰的嘴里说出来的感觉和从兰晴萱那里听到的感觉终究有些不同。
长公主问道:“是不是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开始在布局呢?”
简钰轻声道:“是的,我从那个时侯开始就在布置后面的事情,只是当时我做了必死的打算,所以将一切都布得满是杀机,我知道简仁在曲绾心的身边布置了人手,所以我给曲绾心兵符的事情也就没有遮掩,就是诱简仁找曲绾心要那块兵符。”
长公主的眸光深了些,轻声道:“那块兵符有什么说法吗?”
简钰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后道:“那块兵符虽然是真的,但是只是一个象征,是调不动那些军队的,他们只听从我一个人的号令。”
他之前在皇帝的面前说那些人只听命于皇帝,其实并不是的,他们这些年来跟着简钰操练,中间很多人都是跟着简钰出生入死的,在他们的心里,简钰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就算是皇帝想要调动他们,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长公主闻言愣了一下,眼里透出了惊讶,她轻声:“我早前就知道你小子有一肚子的心思,果然如此啊!你们父子之间到了如今,怕是谁也信不过谁吧!”
简钰淡声道:“倒也不是信不过父皇,只是他偏心偏得那么厉害,我如今是有家有口的人,自然要为自己的妻儿谋划一番了。”
长公主轻轻点了一下头,轻声道:“你做的是对的,后来呢?”
“后来一切如我所料,曲绾心反了,简仁的人找到了她,将她带到了京城,从她的手里拿走了那块后符,想借这一次南下的事情置我于死地。”简钰淡淡地道。
因这件事情,简钰之前就已经料到,所以当后面的事情接着发生的时候,他的心里无比的平静,因为心里对那些人和事没有抱一丝希望,所以也就没有失望。
长公主的眸光微冷道:“但是你这一次还是太冒险了。”
“若不冒这个险,他们又岂会上当。”简钰的语气极为淡陌:“当年简仁知道我有一支私军,可能因为有皇后的阻止,他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捅了出来,而是自己私下里也建了一支,只是他平素只知道贪图享受,对什么事情都不太上心,调教出来的那些人,自然也不会对他有多么忠心。”
长公主闻言这才知道简仁当年建私军是为什么,她轻声道:“简仁素来好强,觉得他是太子,所以别人有的东西他也必须有,却没有料到当年的那个自认为是高明的法子,却引来了今日的彻底覆灭。”
简钰笑了笑道:“是啊,问题是他一直觉得自己很聪明,而他能从曲绾心的手里拿走我的兵符,那么我自然也就能从他的手里取走他的兵符,他的那些人马,却是实实在在的听从兵符的调派。”
长公主的眼里有了一抹冷意,轻声道:“简仁真是愚不可及!若不是皇上一直对他百般维护,光凭他这些年来做下的蠢事,就足以让他死好几回了。”
简钰淡淡地道:“但是他终究有父皇一直护着他。”
长公主听到这里已经大致明白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她细细想了想后道:“依着简仁的性命,应该会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推到你的身上,然后皇上会再维护他一回,这事今日有发生吗?”
简钰笑道:“姑姑对父皇真不是一般的了解,的确如此,所以我还准备了后着。”
“后着?”长公主的眼里有些好奇道:“什么后着?”
“我之前在南方的时候曾严审过那些贪官,将他们的罪行全部都罗列了出来,当时他们的那些认罪书连同他们人一起带进了京城。”简钰答道。
楚离歌皱眉道:“那些贪官全部都是太子的人,而刑部也在太子的掌控之中,他自在会将那些东西全部压下,所以那些东西不可能会出现在皇上的面前。”
简钰点头道:“大表哥说的没错,这件事情的确是这么发展的,但是你们还是忽视了另一个人。”
“五皇子。”楚离书在旁插话道:“他看似温和,实则素有野心,洛王这一次南下的时候,他必定也派人跟了过去,所以对于这件事情他必定也是知晓的。对他而言,洛王虽然是他的对手,但是在他看来,太子才是最难扳倒的那一个,所以他必定会对这件事情上心。”
简钰点头道:“没错,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下打压太子的机会,所以在我还没有进京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简义,简义看似在京中不动声色,实则他在三省六部都安插有人,要将我审那些官员的资料拿到对他而言不是一件难事。再则他这些年来细查简仁的错处,必定还知晓一些其他的事情,很可能手上的材料比我的还齐,但是却绝对没有这一次我为他准备的资料有力度。”
长公主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他当初审那些贪官根本就不是为自己准备资料,而是为简义准备的,只怕在那个时候,简钰就已经知道他进京之后,很可能没有时间去安排其他的事情,所以就借助简义的手去准备那些事情,以达到在关键的时候,彻底将简仁打倒的目的。
长公主发自内心觉得简钰的心思缜密,在做一件事情之前早早就布了局,更将京中的局势估计的极为准确,还将众人的心理把握的极准。
她轻叹道:“只怕简义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你的棋子。”
“简义比起简仁来要聪明得多。”简钰淡声道:“今日父皇没给他好脸色时,他怕是已经猜到了几分,只是猜到了就猜到了,这一件事情最后的结果,也是他想要的。”
长公主问道:“皇上没有给他好脸色,为什么?”
“姑姑这件事情都猜不出来吗?”简钰的眸光幽深,轻声道:“在父皇的心里,就算简仁有再多的不是,那也是他的嫡子,也是他一手教出来的,若说简仁的不好,那从某种程度来讲,还是在打父皇的脸。”
长公主一想这件事情,还真的就像简钰说的那样。
长公主轻轻摇了摇头,笑道:“如此说来,简义这一次也太过急功近利了。”
简钰淡声道:“是啊,他太急功近利了,只是他被简仁压了这么多年,在他的心里,一定也存有极大怨气吧,这一次有这么好的机会,又怎么可能不急功近利?这一次也让父皇看到他行事的手段,往后他只怕再没有以前那么顺风顺水了。”
长公主轻轻点了一下头道:“以我对皇上的了解,这一次他必定会对简义生出猜忌来,毕竟他留在皇上心里的印象,往后就不会再是贤德了,而是兄弟相残。”
简钰轻轻叹了一口气,长公主看着他道:“这件事情虽然是因你牵扯出来的,但是发展到最后,却好像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了,简钰,你这一次的金蝉脱壳玩得真不是一般的漂亮,你才是真正的赢家。”
简钰淡淡一笑道:“在这一场争斗中,其实又哪里有什么了赢家,这一次的事情细算起来也只是我的运气比较好罢了,若简仁不是一心想置我于死地,若简义不那么急功近利,这一次的事情我想要脱身只怕不是一件易事。”
他说到这里脸上的笑意敛去道:“我们终究是嫡亲的父子兄弟,这样互相算计,这样互相残害,原本就非我本意,但是他们既然要跟我拼命,我总归要学会自保。”
长公主的眼里有了一后无奈,她此时无比庆幸她只是公主,而不是皇子,否则的话她也不会拥有这么多年的幸福生活。
楚离歌轻哼一声道:“这件事情我听着就有些恼,那简仁和简义两个,就是不折不扣的混蛋!”
他说完扭过头看着楚离枫道:“大哥,楚府的侯爷之位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和你争,你可千万不要算计我!”
楚离枫伸手就敲了他一记暴栗,轻骂道:“小混蛋,脑子每天不知道想些什么!你当你大哥我是那种小气的人?这楚府的侯位,谁高兴要谁拿走,我整天为了这个家操心已经操够了,我才不高兴当那个什么见鬼的侯爷!”
楚离歌挨了打,抱着头道:“母亲,你看,大哥他打我,他这是兄弟相残!”
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被他这么一搅和,完全就变了味。
长公主瞪了他一眼道:“离枫打你打得好,你这小子就是个欠揍的!”
楚离歌当即就滚到长公主的怀里撒娇道:“母亲,你不疼四儿了吗?”
他这副样子分明就是小赖皮的样子,又哪里有一分外人看到的楚府四公子的样子。
只是他这一幕在楚府里,众人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楚离枫伸手指了指头,无语的摇了摇头。
长公主看到他这德性,伸手推了他一把笑骂道:“你这浑小子!”
众人轻笑出声。
简钰看到楚府众人相处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了几分羡慕,他未曾有一日感受到这样的温暖,他的眸光微微暗了下来。
兰晴萱这些天来一直为简钰的事情担心,总觉得会再生出什么事端来,这几日也一直睡得极不安稳,往那里一躺,就是会想七想八。
只是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有孕在身,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所以她这些天都给自己施了针,为的就是让自己能睡着,只是就算如此,睡着之后还老是会做恶梦。
这天上午,她一直在屋子里等简钰的消息,后面听说简仁的私兵谋反之后,她的心才算是安定了些,知道简钰能将这事给翻出来,往后的事情他自然也就有法子能应付了。
因为这一个消息,她提了好几天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再加上这几日撑着也实在是太过劳累了,往那里一躺,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相对于她前几天的觉是要安稳得多,只是依旧还在做梦。
这个梦不像之前做的那么可怕,那么鲜血淋淋,她看到简钰站在一座断桥之上,正对着她微笑,她大声喊他,他只笑不说话,似看不到她一般。
兰晴萱一看到这光景顿时大急,简钰却已经顺着那条断桥朝前走去,断桥之下是极为汹涌的河流。
兰晴萱的心提到嗓子眼,大声喊他回来,她想要过去拉他,却发现她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动分毫,她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嗓子都喊哑了,简钰却还是没有回头。
眼见得简钰要掉进断桥下面的时候,一朵山茶花在简钰的身边盛开,那朵花花开七彩,美艳至极,极明丽华贵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