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铮得知龚四的来意,不以为然地说想要他去崇水给皇上看病,得慕云霆亲自来请他,否则,说什么他也不会去。
派个手下来,一点诚意也没有。
龚四只得悻悻而返。
慕云霆听说了许铮的条件,反而饶有兴趣地笑笑:“我去。”
只要真是个人才,张狂一点也没有关系。
况且,他还很欣赏这样有个性的人。
“世子。”龚四看了看慕云霆,皱了皱眉,吞吞吐吐地说道,“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对世子说。”
“但说无妨。”慕云霆从容地看着龚四。
“世子,其实,其实库房里的银子并没有花掉,而是让少夫人都换成了金条放起来了。”若是别的事情,他早就跟慕云霆禀报了,可是此事牵扯到少夫人,他有些犹豫了。
前两天,他亲耳听沈青黎跟慕云霆说银子花掉了,而慕云霆虽然怀疑,却也相信了,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慕云霆真相。
想了半天,他还是觉得实言相告。
“我知道。”慕云霆淡淡一笑,伸手把玩着案几上的一方砚台,说道,“我虽然不知道库房里到底有多少银子,但是大体的数目我心里还是有数的,少夫人既然这样做,那想必有她的理由,我相信她是为了我好。”
龚四忙点头称是。
慕云霆起身踱到窗前,推开窗子,望着园子里郁郁葱葱的花木,突然幽幽地问道:“龚四,你觉得以前我待婉月好吗?”
“好。”龚四迟疑了一下。继而叹道,“只是她终究辜负了世子。”
慕云霆和夏婉月之间的事情,他太清楚不过了。
夏婉月虽然是国公府的女儿,但是自幼体弱多病,后来有道人指点,说她天生命硬,不宜养在父母身边。所以从三岁起。便被抱到了外祖家里抚养,十二岁的时候,才被接回来。她回来的时候,慕云霆已经去了幽州平叛,所以两人阴差阳错地过了四年才在慕云澈成亲那天第一次见面,从那以后。夏婉月便疯狂地迷恋上了慕云霆,不顾女儿家的矜持。以各种理由来侯府跟他见面。
一向心硬如铁的慕云霆也被她如火的热情一点一点地打动,为了她,还打发掉了两个通房以示痴心。
在所有人的眼里,这两个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任谁也想不到。夏婉月一边跟慕云霆海誓山盟,一边跟太子皇甫诺暧昧不清,只是慕云霆知道夏婉月跟皇甫诺有了首尾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却并没有点破。反而一如既往地跟她来往,可能是夏婉月感觉到了慕云霆的冷淡,还找上门来大吵一架。
后来,两人在一起骑马的时候,夏婉月发生了意外,坠崖而亡。
为此,慕云霆也曾郁郁寡欢了几个月。
直到皇甫氏做主给他定下了靖州沈家的亲事。
不等龚四回过神来,慕云霆已经大踏步出了书房:“我这就去见许铮。”
直到夜幕降临,慕云霆才从外面回来,回了内苑,却不见沈青黎,一问才知道沈青黎抱着可馨去了沐影堂,说皇甫氏想见孩子了。
慕云霆坐在屋里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回来,便让慕安取了换洗的衣裳,并吩咐沈鹤准备好热水,不多时,阿画便一手提着一个水桶进了浴室,放好水,见慕云霆进来,忙上前问道:“世子,要不要奴婢帮您?”
“帮,我?”慕云霆有些不解。
一直以来,虽然他都不敢恭维沈青黎选人的眼光,但是女人的心思,他还是可以了解几分的。
毕竟,挑几个长得丑的丫鬟放在屋里来得放心。
他看了看眼前长得五大三粗,眼睛眯成一条缝的阿画,眉头不禁打了个结。
“是啊!奴婢帮您脱衣裳啊!”阿画更加不解,怎么,不可以吗?
少夫人在的时候,都是少夫人伺候世子宽衣沐浴的,眼下少夫人不在,那她不应该帮忙吗?
“出去!”慕云霆脸一黑。
阿画有些委屈地看着他,解释道:“少夫人带着桃枝和碧桃去了太夫人那里,特意留下奴婢等着伺候世子的。”
“我让你出去。”慕云霆越听越生气。
她是在考验他吗?
“是。”阿画见慕云霆变了脸,这才悻悻地退了出去。
沐影堂这边,则是笑语连连。
皇甫氏眉开眼笑地把孩子抱着怀里,不停地用手抚摸着她粉嫩嫩的小脸,笑道:“这孩子真是聪慧,才刚满两岁,竟然会背好几首诗词,可见她爹也是下了工夫的。”
“可不是嘛!长大以后肯定跟二少夫人一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楚嬷嬷边说边把热好的牛乳放在炕上的矮桌上。
沈青黎笑笑,没有吱声。
“黎丫头,你跟二郎明天去崇水,就不要带可馨去了,就把她放在我这里吧!”皇甫氏端起牛乳,小心地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喂到孩子嘴里,笑道,“我老了,就喜欢身边有个孩子闹着,干脆今晚她也不要回去了,省得你明天走,她再闹腾你,这样,你让桃枝留下来哄着她,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那就有劳祖母了。”沈青黎见小侄女很是乖巧地偎依在皇甫氏的怀里喝着牛乳,知道她要走,也没有哭闹,便留下桃枝,带着碧桃回了清心苑。
进了屋,见慕云霆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进浴室洗了澡,绞干头发,才熄了灯,掀开床帐上了床。
月光从窗外泻了进来。
在床前铺了一层光晕。
刚躺下,一只手便搭了过来:“怎么才回来?”
“陪祖母说了会话。”沈青黎笑笑,往上拽了拽被子,“还以为你睡着了呢!许铮答应了去崇水了?”
“答应了,我让他今晚就动身走了。”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吻了吻她,“以后我在家的时候,你不管去哪里,都要快去快回,不要让我等你。”
“你怎么这么霸道?”沈青黎听说许铮已经去了崇水,心想,到时候就有机会问他靖州那边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又见慕云霆依然像没事人一样。便白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只准我等你,而你不能等我。是不是?”
“是。”慕云霆从容道,“我希望我无论什么时候回屋,都能看到你,而不是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屋子。”
“那你经常不在家。我一个人面对这空荡荡的屋子的时候,你怎么说?”那他在家的时候。她岂不是哪里都不能去了?
“那你就等着我,等着我回来。”他翻身压在她身上,伸手解着她的衣襟,喘息道。“还有,以后你出去的时候,不准留下那个阿画在屋里。知道吗?”
“阿画怎么了?”沈青黎有些疑惑。
阿画可是她所有的丫鬟当中,最纯真率性的一个了。
难道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没怎么。总之,你以后不要留下她就是了!”他迫不及待地扯开她的抹胸,吻上了她胸前的柔软,这个时候还问什么为什么……
月上中天。
静思苑的烛光依然在摇曳。
映出眉姨娘那面无表情的俏脸。
她似乎比以前更瘦了,身子单薄的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
“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不要想那么多,日子还得往前过哪!”慕长源安慰道,“再说,你不是还有二娘和我吗?你要振作起来!”
因为三娘慕琳的早逝,这个女人似乎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整天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他看了都发愁。
“老爷,没了三娘,妾就等于失了半条命,一个没了半条命的人,怎么能振作起来?”眉氏凄然一笑,“老爷,妾就这样了,不值得老爷再费什么心思了!”
“剩下了半条命?”慕长源脸一沉,愤然道,“失了三娘,你就失了半条命,那你置我于何地?”说着,气呼呼地转身出了门,径自去了梨香苑。
田姨娘见到慕长源,先是一喜,继而又皱眉道:“老爷,妾身自那次小产以后,身子一直淋漓不净,怕是不能伺候老爷。”
“没找个大夫看看吗?”慕长源触到她年轻精致的眉眼,心里一阵沮丧。
“看了,大夫给开了药。”田姨娘同样感到沮丧,老爷已经快半年没有近她的身子了,再这样下去,府里迟早会抬别的新人进门。
到时候,她再想挽回老爷的心,可就难了。
慕长源不冷不热地嘱咐了几句,闷闷不乐地回了怡卿园。
看到正房依然亮着的烛光,他想也不想地睡到了书房,他实在是不想见里面那个女人。
“夫人,老爷回来了,在书房歇下了。”许嬷嬷低声道,“老爷先是去了静思苑,又去梨香苑,不知道为什么,都没有在两处留宿。”
“哼,随他吧!”苏氏冷冷一笑,“腿长在他身上,我还能拦住他不成?”
“夫人,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这女人啊就不能太强势,太强势了,反而会把男人推的越远,奴婢觉得夫人何不趁这个机会去书房找老爷说说话,或许夫人跟老爷之间的关系就缓和了呢!”许嬷嬷劝道,“夫人,若是让起了心思的丫鬟钻了空子,夫人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找他?”苏氏想也不想地拒绝道,“我可没那么贱,他愿意在哪里睡就在哪里睡,愿意睡谁就睡谁,由他吧!”
许嬷嬷叹了一声,没再吱声。
半晌,苏氏似乎才转过弯来,叹了口气,问道:“豆蔻轩新来的那个冬玉怎么样?”
“奴婢瞧着那丫头很是内向,话也不多,见了人怯生生的。”许嬷嬷会意,又补充道,“老爷对那个冬玉是有印象的,听说采嫣出去那晚,老爷差点把她当成采嫣呢!”
“既然是个好拿捏的,就把她给了老爷吧!”苏氏咬牙道,“我可不希望老爷再把像采嫣那样来路不明的女人带回来恶心我。”
“是,奴婢这就去办。”许嬷嬷满脸凝重地应道。
冬玉满脸通红地听许嬷嬷说完,半天没吱声,她才入府没多久,就安排去陪男主人,心里自然是紧张万分,她不知道到底是该答应还是该拒绝,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停地绞着自己的衣襟……
“好了,你赶紧沐浴换衣裳,我在外面等着。”许嬷嬷似乎很满意冬玉的反应,若是面上带着雀跃的那些丫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选的。
冬玉怯生生地应了一声,在一片艳羡的目光里,进了浴室。
路上,许嬷嬷突然停下脚步问道:“你以前没有伺候过别人吧!”
“没有!”冬玉脸更红。
许嬷嬷这才放下心来,她还想说什么,想了想,却什么也没说,径自把她领到书房门口,揶揄道:“进去吧!若是老爷问,你就说是夫人让你来的,至于别的事情,就得看你的造化了。”
冬玉含羞带怯地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许嬷嬷没有马上离开,反而绕到窗下,直到听到屋里传来女人低低的娇喘和男人亢奋的呼吸声,才表情复杂地退了出去。
她替夫人不值!
堂堂将军府的嫡女,为了嫁这么个男人,不惜跟娘家翻脸,换来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事成了就好,没什么值得伤心的。”苏氏勉强一笑,“明天就把冬玉抬为姨娘,这样有她伺候老爷,我也就放心了。”
“夫人这样的胸襟,真是少有。”许嬷嬷由衷叹道。
第二天一大早,苏氏便带着冬玉去见皇甫氏,说既然老爷喜欢冬玉,就直接太抬成姨娘就好,皇甫氏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地上那个怯生生的小丫头,既然生米已成熟饭,她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
正说着,却见楚嬷嬷走进来,禀报道:“太夫人,慕安来了,说世子让他来跟太夫人说一声,说他们这就动身走了,就不过来跟太夫人道别了。”
“只不过是去个崇水,用不着过来道别,让他们走吧,早去早回。”皇甫氏吩咐道。
马车缓缓地离开永定侯府,朝城外驶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