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寺是百年古寺,建于前朝初期,算下来,也有百余年的历史,又是在京城近郊,光凭每年世家勋贵们的供奉就是一笔不菲的进账,所以寺里的香火十分旺盛。
况且天子脚下的寺庙原本就是跟别处不同的,不说别的,但说凌霄寺近几年越来越精致的素斋和茶道,足以让凌霄寺远近闻名。
这几年各地越来越多的香客食客茶客纷纷蜂拥至此。
凌霄寺常年都是人来人往的热闹,以至于寺里不得接二连三扩地又建了几处厢房供远路而来的香客们歇息。
几年时间,寺庙的规模几近翻了一倍。
皇甫氏每年来凌霄寺,都住在望月轩。
望月轩是个二进的院子,八间正房,两边各带着四间耳房,很是宽敞,院子里还种着大片的五颜六色的满头菊,眼下正是怒放的时候,清冽的香味肆意地游走在齐腰的花枝间,引来无数白蝶在丛中起舞嬉闹。
慕云霆陪着皇甫氏说了一会儿话,才起身出了望月轩。
龚四早已等在月拱门旁的假山处,见到慕云霆从里面走出来,忙上前低声道:“世子,暗卫都已经到位,这里很安全。”
“光有暗卫不够,从自梳阁雇两个人过来守着吧!”慕云霆沉声道,“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要不然,总会让人瞧着不对劲,那些暗卫能不露面最好。”
毕竟今年跟往年不同了。
不管什么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的滴水不漏。
龚四忙点头称是。
两人边说边沿着回廊,进了湖中的亭子。
自梳阁大致是由一些身世凄惨并且发誓此生永不嫁人的女子为了讨生计而自发组成的一个组织。
她们训练有素,口风颇严,常常被大户人家雇来保护家中女眷,在勋贵间的声誉极佳。
自梳阁的女子很是抢手。
一个玄衣男子脚步稳健进了亭子,冲两人拱手施礼:“世子,龚四兄。”似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
龚四忙知趣地起身告辞。
这个冯六是慕云霆的贴身护卫之一,是朝廷的人。
而他只是个家仆而已。
他们虽然关系不错,但是公事私事却分的很清楚,彼此间也从来都不会相互打探。
“龚四不用回避,坐下来一起听听。”慕云霆喊住他,现在所谓的公事私事早已经分不清了,有什么可回避的。
龚四只得坐下来。
“世子,刚刚在秋雁家的线人来报,说这些日子并没有可疑的人在她家出现,属下觉得秋雁和王顺都跟沧浪会没关系,他们充其量只是做了他人的棋子而已。”冯六上前禀报道。
那晚慕云霆连夜传来宫里的仵作验尸,秋雁并非自杀,而且被人勒死后吊上去的。
而那个王顺并没有说谎,他去的时候,秋雁的确已经死了。
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黑风的确是秋雁所杀,如果她不是沧浪会的人,那么应该是受人指使,所以才被灭了口。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突然想到王顺那晚提到的一个人,慕云霆突然神色一凛,吩咐道:“春晖阁里的那个春燕行事有些可疑,去查查她平日里都跟什么来往,都做了些什么。”
“属下明白。”冯六忙应道。
突然龚四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拱桥上那几个身影,忙低声道,“世子,晋王爷的人已经来了。”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让慕安泡壶茶送过来。”慕云霆云淡风轻地说着,把自己陷在软椅上,手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扶手。
如果他没有猜错,夏云初和皇甫宸也应该到了。
他们这些人总是会常常“偶遇”。
想到这里,他不禁唇角微翘。
适才慧空大师查看他的伤势,为他新上了药,还把固定胳膊的竹板撤掉了,眼下虽然还有些隐痛,但是顿觉轻松了许多,新缠的纱布也薄了许多,隐在宽大的袖摆里,看上去跟常人无异。
许是最近消瘦了,原本合身的青袍显得宽大了些,他负手立在栏杆处,微扬面颊,看天光从厚厚的云彩里一寸寸地洒了进来,眸底暗涌的复杂情绪被渐渐染亮,脑海里的线索图似乎也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秋雁和春燕,这两人都是出身沐国公府,难道她们的所作所为都是沐国公指使的?
貌似不是,沐国公夏子言生性谨慎,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暴露自己。但是如果此事跟沐国公府无关的话,那么又会是谁呢?
“世子,二少夫人来了。”慕安在身后笑嘻嘻地说道,边说边麻利地斟了两杯茶,不等慕云霆问话,一溜烟地跑了下去。
这厮……
慕云霆恨不得追上去,踢他一脚,抬眼看了一眼快步朝他走来的沈青黎,见她脚步生风地到了面前,皱眉问道:“你来干什么?”
有夫君出门才半天,火急火燎地跟过来的吗?
不像话。
沈青黎见了慕云霆,心里顿觉释然,顾不得擦额头的汗,忙道:“
“世子,我身边的春桃被人卖到了京城**,求世子派人帮忙找找,要是迟了,后果不堪设想。”
慕云霆闻言,挑挑眉,慢腾腾地坐下来,抿了一口茶,抬眼看着她,从容问道:“此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沈青黎顿觉一口闷气憋在心里,她想了想,轻声道,“春桃虽然是我的丫鬟,可是她跟我到了侯府,也是府里的人,她出了事,咱们能不能无动于衷吧?”
“可是我对此事没兴趣。”慕云霆自顾自地斟着茶。
他的人都身负重任,这等小事也来烦他。
“世子,一个女人被困在那样的地方,是多么危险,眼下,只有你能救她,我求你了。”沈青黎见他气定神闲的样子,眼里竟然噙满了眼泪,越发觉得心冷起来,这人怎么这么冷血……
慕云霆见面前的女人竟然瞬间哭得梨花带雨,连女子的矜持也顾不上,脸一沉,什么也没说,只是腾地起身,大踏步地出了亭子。
最烦女人哭了。
沈青黎见他要走,便忙擦了擦眼泪,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不行啊!
不能让他走了,若是他走了,那春桃真的就没救了!
慕云霆走了几步,发现沈青黎不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回头冷声道:“你跟着我干嘛?”
“求你救救春桃。”沈青黎不依不饶地说道,“我在京城举目无亲,也不认识什么人,眼下,只能请世子出面帮忙。”
慕云霆抬腿就走。
沈青黎忙提着裙摆又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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