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画眉便和一个叫秋雁的二等丫鬟搬到了清心苑。
慕云澈这才如梦初醒,气得冲夏氏发了一通莫名其妙的火,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当晚便赌气睡在书房里。
夏氏气得一跺脚,当晚就跑回了娘家。
沐国公府离永定侯府并不远。
隔着两条街,半盏茶的工夫就到了。
一进门,夏氏便匆匆地去老夫人那里请了安,说多日没有回来,心里甚是想念父亲母亲和祖母,故此回来看看。
恰好嫡母黄氏也在,她冷脸瞧着夏氏,唇角微牵,这个三娘的性子如何,她是最清楚不过了,要不是在婆家受了委屈,断不会这个时候回娘家的。
真是个不知深浅的。
岂不知沐国公府之所以跟永定侯府联姻,无非是为巩固太子的势力。
这样冒冒失失地往娘家跑,成何体统?
但碍于婆母在场,她没有吱声,只是一口一口地喝着茶,这茶是昨天太子派人刚送过来的,是西域新贡的雪山青,据说千金难求。
想起嫡女夏婉冰如今正得宠,她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夏氏悄然打量了一眼嫡母,见她脸上有了些许的笑意,才松了口气。
一直以来,她所有的心思在嫡母面前似乎都无所遁形。眼下,也许是嫡母没有在意。
倒是老夫人没想这么多,拉着她闲聊了几句,便吩咐她去樱声阁看看王姨娘。
王氏是夏氏的生母,自婉月去了以后,一直郁郁寡欢,接二连三地病着,鲜少出屋。
一进樱声阁,夏氏便哭哭啼啼地诉说家里那个混蛋如何不要脸,婆母如何偏袒二郎媳妇,扬言说这次要在家里住下,不回去了。
“三娘,你如果不回去,岂不是正好让那些起了心思的丫鬟钻了空子?”王氏不以为然地看着女儿,以过来人的口吻劝道,“男人起了这样的心思,是再正常不过了,何况,你进府一年,肚子也没什么动静,若是因为此事闹起来,倒是三娘的不是了。”
“姨娘,这些我都知道,那些补药我一直吃着,可是就是不见动静,我也没法子,若是让那些狐狸精钻了空子,弄出几个庶子庶女来,那我真是没法活了。”夏氏低泣道,“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大夫说你身子康健,迟早会怀上的。”王氏顿了顿,又道,“眼下,不如遂了大郎的意思,将那个丫鬟开了脸,做个通房,收收他的心。”
“哼,那个画眉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若是将她收了房,那岂不是引狼入室,再说了,她是家生子,老子娘是太夫人身边的,如果我这边有个风吹草动,那太夫人岂不是一清二楚?”夏氏冷哼道,“如果真的要选通房,还不如把春燕收了房,她好歹是我带过去的陪嫁。”
“三娘,姨娘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春燕那丫头虽然是你从国公府带过去的陪嫁,可是她性子沉稳,心思缜密,你将来怕是拿捏不住她。”王氏低头抚摸着自己如葱的手指和涂的鲜红的指甲,继续说道,“这选通房,自然要选那些知根知底好拿捏的,否则,岂不是给自己添堵。”
“姨娘的意思是?”夏氏恍然大悟。
“我看那个柳烟,倒挺合适的,她没有多少心思,以前伺候婉月的时候也没出什么差池。”说起婉月,王氏眼里有了湿意,略顿了顿,又道,“更重要的是你能拿捏住她。”
“可是,如果她以后有了身孕,那我……”那她这个正室岂不是更没脸?
“身孕?”王氏嘴角微翘,不冷不热地看着她,“如果三娘让一个通房在眼皮底下有了身孕,那日后也不必跑到我这里诉委屈了。”
都是一个娘养的,可是这三娘到底是比不上四娘婉月的,若是婉月还在,这些事情,她肯定会处理的很好。
“我知道了!”夏氏眸底闪过一丝阴冷。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姨娘总是梦见婉月,她说她死得冤,待中秋过后,三娘陪我去她坟前看看吧!”王氏望着黑漆漆的窗外,叹道。
“嗯。”夏氏心里一阵烦乱,随口道,“那时,二郎也就回来了,让他跟我们一起去。”
“糊涂。”王氏沉声道,“如今二郎已经成了亲,有了妻室,再去看婉月成什么样子?”
“可是,婉月一定希望二郎去的,再说二郎虽然成了亲,但是心里还是有婉月的。”夏氏叹了口气,“姨娘不是说,没有出嫁的女子死后就是孤魂野鬼,一直想给婉月找个归宿吗?”
“此事,还得跟你父亲祖母商量商量再说。”王氏皱眉道。
母女俩又闲聊了几句。
夏氏这才悻悻地回了永定侯府,开始盘算把柳烟收房的事情。
沈青黎虽然对这两个小丫鬟的到来感到有些不解,但这既然是婆母的意思,她自然也不好说什么,随意问了几句,知道婆母是让她们在世子书房那边伺候的,便让翠枝带她们下去安排住处。
桃枝见沈青黎气定神闲的样子,忍不住地提醒道:“少夫人,您看她们那花枝招展的样子,哪像是来当丫鬟的,分明是冲着做通房来的。”
这清心苑除了沈青黎带过来的这几个陪嫁,其他的都是几个年长的仆妇,再无年轻的丫鬟进出伺候。
如今,夫人在这个时候送过来两个年轻貌美的丫鬟,尽管没有明说,但怎么都觉得是来做通房的……
通房?
沈青黎疑惑地看着桃枝,貌似听说过大户人家的男主人都会几个通房之类的,只是凭着脑海里的那点记忆,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像他们这样刚刚成亲的,是不应该往这里塞通房丫头的。
“桃枝,夫人这样安排总有她的道理,通房就通房吧!”沈青黎说着,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凭感觉,这个夫君心里只有那个婉月,对她也没什么好感,而她对他更是没什么印象,这样的两个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简直是一种痛苦,还不如互不干涉地过日子或者和离也说不定……
再说了,如果那个男人需要通房,那么她也阻拦不了。
“弟妹真是大度,新婚的夫君也舍得往外推?”一个红色的身影火一样地奔了进来,带进一阵清冽的风,吹得案几上的书页哗啦啦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