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文莱特静静的听完侄子的话,用力挠了挠因为军旅生活而长期没有修建过的胡须,微微抬起头问道:“你这么了解他?”
“我和他二十年前就已经认识,当时我们都还很年轻…而年轻人聚在一起最喜欢谈论的就是理想!”戴里克耸耸肩,他脸上露出自嘲般的笑容,喃喃道:“哈…理想,真是一个足够讽刺的词语。”
“理想很重要,没有人会讽刺拥有真正理想的人。”博文莱特语言严肃,“正因为理想我们的世界才会进步,也因为理想…”
“我亲爱的叔叔…”戴里克-丹尼耸耸肩,“我们加起来得有一百多岁了吧,您不觉得以我们现在的年纪谈论理想太过尴尬吗?”
“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戴里克-丹尼的笑容在灯火晃动中显得很特别,他带着这样的笑容盯着博文莱特看了几秒后说道:“刚才的话题…哦,费泊特的的话题…他的父亲接到帝国内阁会见的时候其实非常高兴,因为他们认为这是家族进入帝国上层的最佳机会…”
“鲍勃家族在很长是一段时间里都在为进入帝国上层而努力,而且他们的计划很快就要眼看就要成功,但最终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打乱。”戴里克-丹尼停顿了一下扯了扯身上的少将军服,“不过尽管奥布里顿侯爵被刺身亡,一开始费泊特也并不是想要直接起兵夺取政权,他当时只是很激动,以至于说错了话被他叔叔利用,导致了他和帝国决裂,并最终策动艾鲁克领的力量起兵反抗帝国的统治。”
“鲍勃家族发生巨变的时候,你好像就在苏克城?”博文莱特言语间带着审问的意味。
“是的,我当时就在费泊特的身边,见证了那场事变的一切。”戴里克-丹尼回答道:“在帝国上层挥动屠刀之前,我离开了苏克城…克鲁领商人的身份救了我一命。”
“等我再次见到费泊特的时候,他已经变成另一个人,一个可以为自身利益出卖一切的人!”戴里克眼眸中的遗憾和无奈一闪而过,“所以…”他很认真的望着博文莱特,“你现在告诉我费泊特连通不死军团,我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因为他是一位可以为自身利益出卖一切的人。”
“况且,不死军团承诺了谁都无法抗拒的条件…永生的力量。”
“那不是永生,是死亡。”博文莱特强调之后问道:“你觉得费泊特-鲍勃确实有问题?”
“我可没说,我只是说有这样的可能。”戴里克的回答很谨慎。
“那么,你怎么看科韦-蓝博这个人?”博文莱特继续询问。
“这个人比费泊特单纯得多…”戴里克脸上带着讽刺的笑容,他把科韦-蓝博和费泊特比较的时候,居然用上‘单纯’两字,“科韦-蓝博就是一位典型的帝国贵族,表面上充满着荣誉感,实际上却无比的贪婪和自私,和这种人打交道只需要给足够的利益,他就可以什么都卖给你。”
“你好像很瞧不起科韦-蓝博?”博文莱特看着此刻侄子鄙夷的表情下意识的询问。
“你喜欢和旧帝国时期的贵族打交道吗?”戴里克反问了一句。
博文莱特耸耸肩,然后若有所思的笑了笑,“科韦-蓝博既然这么注重表面,他应该不会和不死军团合作。”
“多半不会,因为他把家族的羽翼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戴里克这个时候笑出了声,“旧帝国时期很多贵族都看重家族,所以和这些人做生意,你只要告诉他们这对他们的家族有利,你立刻就能大赚一笔。”
博文莱特看着侄子表情,脑海里回响着侄子刚才对两个人的评价,略微思考便明白了对方的打算,便问道:“你是想把这封信交给科韦-蓝博吧?”
“这个主意不错吧?”戴里克-丹尼反问。
博文莱特很自然的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注意,这么做不但可以让避免和苏鲁克公国当局正面冲突,还可以让他们自己内耗削弱公国政府对艾鲁克城的影响力。
不过…
老爵士认真的看了看眼前表现得一场卑谦的侄子,怀疑也慢慢的从心底升起。
博文莱特有理由怀疑,因为戴里克-丹尼刚才说的一切太有针对性,而且他也无法验证对方说得是对的还是错…所以,戴里克-丹尼这么做更大的可能只是想达到他自己的某种目的。
不过他的目的性很明确…就是要给费泊特-鲍勃安上‘叛国者’的罪名!
他毫无保留的表达了他的目的!
“你刚才好像说…你和费泊特-鲍勃二十年前就已经认识?”博文莱特低声询问。
“是的!”
“你们的私人感情应该算是不错吧?”
“当然,他曾经是我的挚友,我们年轻的时候无话不说!”
“但你现在却想要他的命?”
“是他先想要我的命。”戴里克-丹尼带着微笑,非常单纯的微笑,就好像想到开心事情时的微笑,“他想要我的命,我为什么不能要他的命?”
“你这么活着不累吗?”
“这就是我的价值,叔叔。”戴里克-丹尼保持着他脸上的微笑,“如果你想要稳定住艾鲁克城的局面,费泊特-鲍勃就必须清除,因为他不会向任何人效忠,他的承诺是最不可信的。”
“我说过,我无意艾鲁克城内勋贵们的争斗,我只希望城市能够保持稳定的局面迎接战争的胜利,那么…”博文莱特看着戴里克,下定决心后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做…记住,我今天晚上没有来找过你。”
“我明白!”戴里克低下头的刹那间脸上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冷的笑意,只是他冷笑被黑暗完全遮盖,所以博文莱特只看见他卑谦的样子,他抬头的时候又是一副微笑表情,并低声说道:“在办理这件事情事情之前,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博文莱特并不意外,他上下打量了戴里克之后问道:“你想先处死贝伦-瓦尔?”
“您可真是睿智,叔叔。”戴里克的笑容在黑暗下有些狰狞,“虽然巴克少将封锁了消息,但我相信最多三天,费泊特-鲍勃就会得到相关消息,为了不让这位狡猾的狼有所察觉,我们必须先断绝他的怀疑…”
“你觉得仅仅这样就可以断绝费泊特的怀疑吗?”
“当然不能,但至少可以让他知道您不打算追究他之前的犯下的错误。”戴里克笑了笑说道:“只需要稳定他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将亲手把他送上绞刑台。”
“你好像从不许下承诺,但我可以把着当成你的承诺吗?”
“当然,这就是我的承诺,我会想陛下证明他留下我的性命是正确的选择。”
“很好。”博文莱特挺了挺背,“今天晚上我就对巴克下令,最迟十五个小时后联军总指挥部就会收到,关于贝伦-瓦尔连通不死军团且拘捕后被当场处死的情报。”老爵士也做着保证,“届时,我会亲自拿着巴克少将的通告,向费泊特-鲍勃和科韦-蓝博说明情况。”
“我等着这个消息。”戴里克-丹尼这一次笑出了声。
博文莱特指着那封信,嘱咐道:“你手中的这封信也需要重新修改…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改吧?”
“当然!”
“还有…不要卖弄你的小聪明,陛下最讨厌卖弄小聪明的人。”
…
29日伴晚,
艾鲁克城墙下的战斗攻守转换之际,负责前线指挥的特拉-伦思科收到一封战场斥候的快报,他反复阅读了两边快报之后立刻把指挥权限交给副手,自己则拿着快报急匆匆地走向城墙塔楼战术作战室。
进入作战会议室后,特拉的目光就被地图旁边的博文莱特所吸引,对方此刻这能在坐着某种战术演练。
“蹬蹬蹬”踩着有力的步伐,特拉走到博文莱特身边并斥退旁边的参谋后拿出手中的快报低语道:“你的验证得到了证实…对面的不死军团正在调遣兵力向南部移动,规模大概有两万带甲的食尸鬼!”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兴奋,但更多的是担忧。
特拉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坐着标记,“现在下令让南部组建防线的海军撤退还来得及!”
“为什么要退?”博文莱特反问。
“两万带甲食尸鬼可不是开玩笑的,其作战能力可以和两个精锐混合兵团相比。”特拉说话的时候指着地图上的断骨镇,“在这个镇子里还游荡着不计其数的不死生物,如果巴克少将的主力部队进攻祭坛守军受阻,断骨镇的不死生物和两万精锐食尸鬼会和冲击巴克少将这条还在构建中防御线,整个南部战区都将崩溃。”
“我们的海军并不弱,他们每名士兵都配备了王国最先进的魔能枪,再加上大量的地精炸弹,我相信坚守两到三天应该没有问题。”博文莱特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特拉听到博文莱特的话表现得恨意,他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加大了许多,“这片地区广阔无垠,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让你守,海兵们甚至有可能在战争一开始就会被完全包围。”
“巴克少将不是正在构筑防御线吗?”
“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构筑起什么样的防御线?”特拉反问:“这根本就是在让他们送死。”
“放弃这片地区,你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吧?”
“但你现在的计划和放弃有什么区别吗?”
“我们应该相信巴克少将可以应付眼前的危局!”
“我很想相信他,但现实问题是我们根本没有胜算…看看这片地区的地形,对不死军团庞大的军力有天然的优势!”
“耶克杰尔军港还有狼人的一个兵团,法师塔的援军部队也正在赶往前线。”博文莱特耐心的劝说着,“不如这样吧…我们把决定权留给巴克少将,你看怎么样?”
“除非他是疯子,不然他肯定会选择退守格瑞斯石场。”
“如果巴克少将能够看到艾鲁克城现在的局势,一定不会撤退。”博文莱特却摇摇头退后一步用马鞭在地图上虚化了一个圈,“这场战役的胜负就在于此刻南部战场的对决!”
特拉听到这句话没有再第一时间反驳,如果不计算海军的可能会在这场战争的损失问题,博文莱特的计划应该算是很不错的,这也正是他的矛盾所在。他瞟了眼远离的参谋沉默十多秒后问道:“你应该还有其他后续的计划吧,否则着也太…”他没有能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太天真!是吗?”博文莱特把特拉没有说完的话补充出来。
特拉没有接话,他指着海军在现在的位置,“没有天险,也没有兵力的优势,更没有战术优势,海军根本不可能挡得住不死军团的一个冲锋…也许我们付出了所有的海军士兵,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改变!”
“昨天晚上我已经下令重骑兵两个兵团,秘密绕到艾鲁克领南边与不死军团的交锋线之外。”博文莱特说话间放下马鞭拿起炭笔在地图上轻轻一划,标记出一条行军路线,“海军进攻城市南边死亡祭坛的同时,两个重骑兵兵团在五个小时之内就可以扫清我们南边所有游荡的不死生物,最多七个小时就可以进攻死亡祭坛的海军会和!”
“你把重骑兵全部调走了?”特拉一怔。
“重骑兵在正面战场起不了作用,还不如调到可以让他们发挥最大战力的战场。”博文莱特语气里透露着无所谓的意思。
“这倒…可以说得通。”
“两万不死军团抵达断骨镇需要多久时间?”博文莱特突然问。
“至少需要两天!”
“我们拥有充足的时间…”
特拉忍不住打断道:“但如果不死军团也用传送阵呢?别忘记精灵传给我们的资料…还有,如果进攻死亡祭坛受阻呢?”他盯着地图,“我原则上并不反对你的这个计划,只是我们需要更稳妥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