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泰帝一听,宗彻的夫人倒是越蠢越好的,以后便是他的一个破绽,当下越听越高兴。
就想着,看在安氏这么会办事的面子上,赏赐给宗爱卿的美人,等他们婚后来宫里谢恩的时候再给吧。
免得大婚之日赐美人,叫安氏脸上没面子。
安溆根本不知道,自己觉得没什么的一个行为,成了她小家子气还愚蠢的佐证,也在误打误撞中给自己的婚礼避开了一桩恶心事。
试完喜服,又洗了一个通透的澡,这天晚上安溆早早的就睡下了。
状元府这边,宗彻由于太过期待第二天的到来,一直到亥时还没入睡,林氏带着两个小儿子,将明天的酒席、宴客名单、地点安排都重新过了一边,准备去睡之时。
路过大儿子院子,见里面的灯还亮着,进去瞧了瞧。
却发现一向沉稳的这个儿子,一会儿看看书一会儿又拿起弓箭试着拉弓的,林氏心里对儿子的惧怕和愧疚,一下子都变成了慈母的柔软。
“彻儿,亥时了,睡吧,寅时你就得起来准备了。”林氏说道。
宗彻倒是老实地答应了,没有以往那种一切皆在我掌握中的睥睨,还破天荒的关心了林氏一句:“你们也早点去休息。”
关上门,躺到床上,看向此时空着半边的里侧,宗彻抬手过去轻轻拍了下,眼中盛满了愉悦的笑意。
不知不觉睡着了,但是外面鸡一叫,宗彻就睁开了眼睛,起身一看沙漏,还有大半个时辰才到寅时。
收拾东西到半夜的下人们,也都睡了,这时候外面静悄悄的,宗彻只得再躺下补一觉。
这次睡着,就做了个梦,梦到洞房花烛,他想肌肤相亲,她却一脚把他踹到了门口,指着他的鼻子道:“谁稀罕喜欢你,宗彻,这一辈你都别想碰我。”
宗彻一个激灵,醒来了,低头一看,体内的激动还没有因为她的那一脚消失,不由地苦笑一声。
起身穿了喜服,洗脸,刷牙,再叫丫鬟进来梳头的时候,因为梦到洞房花烛而躁动起来的血液便都平静下来。
天亮了,安溆也已经被六个喜娘给打扮好了,镜子里的人浓妆艳抹,一身大红色的嫁衣,倒是比平日多了许多的艳色。
安溆看着镜子,却是忍不住谈了口气。
即便心里还是不想跟宗彻结婚,但婚礼无疑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现在呢,不仅没有她以前想的中西婚纱照,连自己喜欢的比较简洁利落的中式喜服都没有。
当然,这不是说她身上的这件就差了,多少绣娘精工细做的,放到后世,去博物馆展览也是可以的。
只是太繁复,裙摆就拖了老长,没有两个人跟着两个人扶着,她自己走还真吃力。
“新娘子叹什么气啊,”一个喜娘笑道:“您嫁的可是多少京城女儿梦想的宗大人啊,高兴点。”
安溆:---
大伯娘端着一碗汤圆进来,叫安溆先垫垫肚子,然后在旁边左看右看的,直夸赞好看。
“溆儿,你是咱们家最有福的,你那几个堂姐出嫁的时候,穿的那嫁衣都是可着胳膊脚缝的,也就是一个驴车便坐上去嫁走了。”
大伯娘说着,不知怎么的,竟然眼睛还有些酸涩,马上笑了笑,道:“你到宗彻家,好好跟他过日子啊。”
安溆点头,看向站在身边的妇人,道:“谢谢大伯娘。”
大伯娘立刻有些绷不住,一面说着一面往外走,“说什么谢,不都是应该的吗?你先吃着,我出去看看。”
随后,喜鹊和鹧鸪稻香就都来了,请了喜娘们出去吃东西,房间里便也安静下来。
“小姐,”鹧鸪这才上前将一个紫檀木盒子捧给她看,“这是二皇子妃送来的。”
“二皇子妃?”安溆疑惑,她听荣老夫人说过这个人,听说是二皇子在北境镇守,二皇子妃一个人带着个儿子在京里守着。
因为男人不在家,虽然宫里诸多看顾,但是好些宴会,二皇子妃都不出席的。
怎么今天给自己送礼了?
安溆放下碗,接过盒子打开来,只见里面红色绸布衬托着的,是一对羊脂白玉的同心玉珏。
“二皇子妃亲自送来的?”
“是一个嬷嬷送到跟前的,收礼人倒是说看到不远处停着辆马车。”鹧鸪说道。
安溆点点头,交给鹧鸪:“先收起来吧。”
不一会儿,荣成、薛洗、李炎几个人都跟在安翀身后进来了。
一进门,安翀就嚷着说:“姐姐,我们要看新娘子了。”
安溆刚吃过东西补了口脂,闻言笑道:“都进来吧。”
“姐姐,你真好看。”
几个孩子一进来,满屋子都是彩虹屁。
如果没有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被他们夸的,安溆还要以为自己成天仙了。
他们还没热闹多久,一早上就过来的荣老夫人和赵婆婆也相互搀扶着走了进来,看了看安溆这新娘子的模样,两个老人都说大伯娘请的喜娘靠谱。
没有把她涂成唱戏脸。
外面传来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时,安翀和荣成几个人便全都往外面跑。
这个门,可不能那么容易让宗彻给开了啊。
他们一走,安溆就被坐在对面的荣老夫人递了一本书到手里。
“这是?”
“待会儿好好看看,然后就叫丫鬟收起来。”荣老夫人道:“本来说昨天晚上给你的,我们过来的时候你都睡了,这样东西也不好让人转交。”
安溆翻开看了两眼,春宫图啊。
其实昨天大伯娘跟她含含糊糊地说了些。
安溆看向两位老人,笑道:“荣奶奶,赵奶奶,谢谢你们。”
“新郎官接亲来了!”
外面一道悠长的喊声响起,两个老人都收起一瞬间的伤感,站起身要去外面瞧热闹。
赵婆婆还说:“你兄弟们都是学了不少学问的,能拦一会儿,你慢慢看。”
安溆点头,叫喜鹊送她们出去。
反正没事做,就看看吧。
这才没翻开看两页呢,喜鹊已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喊着:“快,鹧鸪,盖头,大人已经破了那些难题进来了。”
匆忙之下,安溆随手就把春宫图塞到里面一层的袖口里。
后面从出门到上轿,再到进了状元府拜堂,安溆都紧紧捏着袖口,担心把春宫图掉了出来。
宗彻还以为她是紧张,到房间只剩两个人,除了盖头,他便把人拥到怀中,紧紧地抱了下,才松开力道,声音里似乎都灌注了笑意:“你别紧张。”
顿了顿,又道:“溆儿,你如果实在不想有进一步的关系,我可以跟你做个三天的君子之约。”
还以为你会说可以算了。
君子之约还三天!
算了吧。
安溆伸手推他,示意他可以出去应酬了。
宗彻一笑,一双眼睛都成了弯下来的月牙,他拿起手里一直牵着的那只细软的比他的手小了很多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下指尖。
“我出去了,你可以先叫人帮你把衣服换了。”
安溆被他亲过的整只手都是僵的,说道:“我知道了。”
宗彻听她声音里有几分不耐烦,笑笑,放下她的手才迈步走了。
他前脚走,喜鹊鹧鸪燕子等人后脚就进来,都是老熟人,安溆还挺自在,换了件简单的大红色衣裙,就叫喜鹊去厨房给她端些吃的来。
中间有那些来参见喜宴的妇人,要来看新娘子,林氏都前后陪着,还把严晷严准打发到安溆身边,叮嘱他们别让人欺负了嫂子。
于是这一天看似繁复的古代婚礼,安溆的确没有受多少罪。
夜色上来之后,热闹就只停留在前院。
安溆出来屋门活动手脚,问了下才知道,此时还没走的,都是京城街上的一些闲人,这般人是看到有喜事,几人买一件礼就要过去吃席。
主人家大喜之日的,也不好和他们计较,便好吃好喝的招待。
以至于这样的人越来越大胆,一些内城的喜事,也敢往前凑。
有些人家是有很多家丁的,能防住,状元府却只有那么几个丫鬟护卫,今天忙不过来,还从街上请了不少人来帮忙。
因此根本没挡住这些人,只能让他们大吃一顿。
喜鹊说,鹧鸪此时正和林氏在厨房那边给雇的那些人结钱呢。
安溆就想过去看看,宗彻便是在这时候进来院子的。
处处红绸的院中,女子一身红衣站在那里,宗彻看着,心里的欢喜便不停往外溢。
“你还没吃完饭吗?”宗彻加快脚步走到跟前,问道。
安溆摇头,“吃过了。你去屋里洗洗,再换身衣服吧,我去厨房那边看看。”
很熟悉这里的安溆,一点儿都没有新娘子的自觉。
宗彻抬起胳膊闻了闻,的确是不太好闻,便应道:“好。”
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只是道:“那你早些回来。”
---
安溆再回来的时候,整个院子都没了下人,主屋里亮着灯,她推门走进贴着许多红喜字挂红花的房间,就见只穿着纯白里衣的宗彻,正披着一头半干的头发,在灯下看书。
安溆愣了好一会儿,才关上门走进来。
“你怎么这么勤奋?”她问道。
宗彻笑着,晃了晃手里的书本,道:“这是从夫人的喜服里找到的,挺有趣。”
安溆脸一黑,却也没什么底气,说道:“好好的,你动我的喜服做什么?”
宗彻挑挑眉,更凸显了他这剑眉星眸的优势,他说道:“我只是想把喜服收起来,未料想夫人还有秘密。我之前说的,君子之约,是不是可以作废了?”
安溆:“三天,君子都是这样没耐性的吗?”
宗彻伸手将几步外的人拉到怀中,低头看着她,笑道:“同床共枕让我做三天的君子,已经是极限了。”
安溆不可避免地看到他双眼中,那深邃的情谊竟似卷起飓风的大海,让她不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好看的薄唇一点点靠近,落在她眼睑上,脸颊上。
这一下又一下如同春日小雨滴的亲吻,激得安溆心口一阵酸麻。
当双唇相贴,安溆察觉到自己不自觉的回应了一下时,酸麻感全成了走遍全身的酥麻。
云消雨歇之时,安溆看着红罗帐外跳动的烛光,莫名有种感觉,自己好像是传说中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
她靠在宗彻结实宽厚的胸膛上,抬眼看到那张俊美的此刻有些邪肆的面容上,带着餍足之态,好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口又是一阵跳动。
“还要吗?”
温热有力的大手在后颈缓缓摩挲着,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干涸。
垂着眼睫看过来的眼神中,全是黏黏的宠溺。
安溆心一横,撑起双臂就凑到他脖颈下,轻轻在他喉结上吻了下。
宗彻低沉的笑声响起,他的手在安溆脸颊上流连,低哑道:“溆儿,今天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安溆好容易鼓起来的勇气一下子瘪下去,想到初来时看见的这个人,好像强迫未成年似的,她捞起被子就翻身面向里睡去了。
搁在空里的宗彻:---
好一阵儿才笑着侧过身,隔着被子从后面将她抱在怀里。
“我心,悦你。”
安溆迷迷糊糊的都快睡着了,听到这么一句话,她不想理会,抬手在耳边挥了挥,沉入梦乡。
第二天早晨一睁眼,就近距离对上宗彻那种毫无瑕疵的平和的俊美容颜。
安溆瞅了一阵儿,觉得他这张脸,都有种华美的感觉,也不知道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男人突然睁开了双眼,眸含笑意地在她略有些慌张的面上看了会儿,笑道:“是不是觉得,公子我面如冠玉?有我这样的夫君,其实是你赚了。”
安溆:“是啊,跟妖孽一样。”
“多谢夫人的认可,”宗彻摸了摸下巴,心道脸有时候还是挺有用的,这不就快把你拐到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