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明好奇地看了安溆一眼,随后也叫人去附近的铺面借个椅子,将欧小姐抬上去。
安溆离开人群时,听到好些声音在议论:“不是说状元郎和欧小姐好事将近吗?怎么今天为了别的女人打欧小姐呢?”
“你没听欧小姐说婊子,那或许是哪个院里的新人吧。”
“欧家人是不是就跟青楼的妓女犯冲啊。”
不停地有这种议论声,鹧鸪小心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道:“小姐,上车吧。”
上了马车,安溆直接往松软的座位上一挺,看着摇晃的她自己设计的花纹顶棚,一阵好笑。
“这一天能发生这么多大事啊。”她说道:“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竟然只是一个下午,连没去沈家做客的人,都知道我的事儿。”
“不对呀,”鹧鸪和喜鹊都不知道怎么劝慰的时候,安溆一下子坐起来,“我可没有见过欧小姐,她是怎么认识我的?”
皇宫里,灯火辉煌的承运殿中,顺泰帝一脸黑沉地训斥完宗彻,才询问已经被太医包扎好眼睛的欧娇连。
“你乃是相府千金,怎么当街甩鞭子那么顺手?说,为什么要打宗爱卿的义姐?”
欧娇连被问的瑟瑟发抖,不自觉从椅子上挪下来,跪在地上,哽哽咽咽道:“宗彻一直都跟在那女人身边,看到她时,眉眼都是笑的,他从来没有对我那么笑过,臣女一时不忿。才、”
此时已经赶到宫里,此刻就在殿外等着的欧相,听到隐隐传来的孙女儿这话,心里微微松口气。
总算还没娇蛮到底,在圣驾前知道怎么答话。
只是他这想法还没完,就听里面皇上又问:“韩明都说了此事前后缘由,你一个闺阁小姐,用不堪言辞辱骂状元郎义姐又是为何?”
“臣女,只是太生气。”
宗彻冷笑,道:“我要是很生气,能不能骂你一句臭婊子呢?”
“宗大人,慎言,”旁边的梁公公赶紧呵斥。
这好好的,在皇上跟前也是什么话都能说的?
宗彻还是一副生气不逊的样子。
顺泰帝摆了摆手,示意梁公公不要再说了。
“好歹是他的义姐,”顺泰帝说道,看着欧娇连的目光,就是十足的厌恶了。
这件事,宗彻固然有些过份,但欧相家的家教,实在是让人没眼看。
“送到太后那儿,问问该什么处罚。”顺泰帝指了指欧娇连,这般说道。
梁公公应是,马上就叫了小太监小宫女将人给搀扶了出去。
“皇上,这事还没说清楚,”宗彻道:“欧娇连可不知道我义姐相貌,更不知道今天上午在沈家发生的事。”
顺泰帝却是一下子摔了案头的镇纸,玉石镇纸砸在宗彻肩头,滚落在地,发出哐嘡一声响。
吓得殿内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宗彻,你不要以为朕宠着你,你就能为所欲为?你身为朝廷官员,在京城百姓面前,鞭打一个弱女子,可想过一点儿朕的面子,朝廷的面子?”
“臣,没想到。”
顺泰帝一下子气笑了,“你倒是敢说。”
宗彻低着头,对刚才挨的一镇纸,似乎半点的不服都没有,“就算臣想到了,也不能让人那般侮辱我的家人。”
顺泰帝的气顺了很多,确定这个臣子不敢恃宠而骄,就够了。
刀子嘛,越锋利越好。
“不过,先前看你的态度,对你的这位义姐,似乎也没有多在乎。”顺泰帝问道。
宗彻便如实道:“微臣,其实想娶她,但她看不上微臣,我也只好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顺泰帝闻言,不由地哈哈大笑,指着宗彻道:“看你平日挺稳重的,原来和那街面上的轻狂少年也一般无二。你这般,可是抓不住女孩子的心。这样吧,朕帮你一把。梁峦山,拟旨。”
宗彻大惊,脊背都挺直了,着急道:“皇上,不可,微臣并不想违背她的意愿。”
“你啊还是小年轻,没有经过女人的缘故,”顺泰帝笑道:“朕一旨赐婚下去,此女必定不敢违背,等成了你的人,心中自然慢慢地就以你为天了。”
宗彻虽是顺势做戏,听到这句话,想顺泰帝后宫那么多女人,觉得这话应该、或许也有几分道理吧。
“可是微臣还是不想强迫她。”宗彻说道。
顺泰帝叫人拟旨的命令却是没再收回,笑道:“有机会,朕得见见,这个叫宗爱卿如此轻不得重不得的女子,是怎么样一个奇女子。”
宗彻便不再说了,免得顺泰帝对她的好奇更盛。
梁公公很快捧着一卷明黄的圣旨走过来,顺泰帝指了指跪在书桌前方的宗彻,梁公公转身就递给了宗彻。
顺泰帝还问:“用不用专门到爱卿家宣旨?”
宗彻忙道:“不用了。微臣自己跟她讲。”然后谢恩接旨。
顺泰帝不由地大笑道:“宗爱卿啊,你这样,以后岂不是被你夫人吃得死死的?”
宗彻心道,她知道了这赐婚圣旨,还愿意管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刚才,你要说什么?”顺泰帝心情好了,话也就多了。
宗彻就道:“微臣在欧小姐出现之后,看见了二公主府上的马车。臣防着欧小姐,一直没让她照过我、义姐的面。按说,她不会认识,还说出了今天上午发生在沈家的事。”
安溆和沈宵之前两情相悦的事,宗彻不打算瞒着。
自己喜欢的女子心有所属,顺泰帝应该是比较乐意看见这样的事的。
而且,如此一来,自己和沈家不和,以后想治他们家,顺泰帝也就不会疑惑了。
果然,顺泰帝听完宗彻简短的叙述,对这个自己正在重用的臣子心生了几分同情,没尝过情滋味的年轻人啊,就是这么好掌控。
今天得去皇后宫里,叫她以后有机会,抬举抬举宗爱卿这个农家出身的义姐。
二公主和二驸马,都得好好地敲打敲打了,这两口子,近来很是不老实,帮老大办些见不得人的事就算了,竟然还掺和沈家的事。
一群该打的玩意儿。
顺带帝说道:“你放心,这事儿朕必定查清楚,给你义姐一个交代。”
安溆还不知道自己被规定了必须嫁给某个人,她今天够倒霉了是吧,到状元府的时候,见隔壁闹嚷嚷的,就想打听一下别人的八卦。
不是有这个说法吗?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
喜鹊和鹧鸪倒是挺高兴的,见小姐感兴趣,也不怕被人家打,跑到隔壁的季少卿家门口,拉住一个正探着头不停往里张望的老仆,问道:“你们家发生什么事了?”
也就是个老仆,他瞅了眼这两个小姑娘,摆手道:“少打听闲事。”
不问就不问。
喜鹊和鹧鸪往旁边退了退,因为季夫人哭着出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两个手提大包小裹的丫鬟。
季夫人一边哭一边念叨:“季成渝,你没良心,靠着我娘家起来了,你这个位置还没坐稳呢,你就诬赖我。窝囊废,白眼狼,你给我等着。”
季夫人这边出来,外面也停下一辆马车,她登车就走。
头发衣衫凌乱的季成渝追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车尾巴,他恨不得破口大骂。
都差点被他堵在床上了,竟然还不承认,白家是帮过他。但白家就是单纯做好事白白帮他吗?还不是为了让白家在朝廷上也能有个人。
他已经够忍气吞声的了,白氏还这么猖狂。
“你等着,”季成渝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你做了初一,别以为我不敢做十五。来人,来人。”
随着季成渝的声音,两个小厮从门里跑出来。
“大人。”
“套车,”季成渝说道:“给我把娇娥巷的柳姑娘接过来,本官我,要娶二房。”
放完狠话,季成渝转身进门。
安溆看他气的手抖,也不说休妻的话,突然间也挺同情凤凰男的。
你说这,为了妻子娘家那点东西,让自己忍受这么大的委屈,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啊。
她摇摇头,叫喜鹊、鹧鸪回来。
刚才季成渝出来,这俩丫头也不说回来,还跟那儿小声打听也不怕被打。
“安姑娘,”一道声音在后面叫住了安溆。
哒哒的马蹄声中,身着灰蓝色锦袍的张扬少年翻身下马。
安溆道:“你有事吗?”
她认出来这个人就是当日沈宵介绍的,他的姑表弟秦寂行。
“我表哥叫我来跟你道个歉,”秦寂行说道,心里却是十分疑惑,表哥那么一表人才的人物,怎么能看上这样的普通女子。
这小子的表情一点都不遮掩,安溆看得真真的,但是这次对于沈宵这些亲朋的挑剔,她不打算再忍。
“想不明白啊?”
问话声叫秦寂行回神,他疑惑道:“什么?”
安溆笑道:“想不明白回去问你哥。不过请你转告他,他的道歉,我不接受,还有,以后你们家的人,尽量少出现在我面前。”
“你,你怎么这样?”秦寂行没空想她那句“想不明回去问你哥”是什么意思,大叫道:“我哥那么担心你,你别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