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临走时还真的照秦牧所说,端走了两手两大海碗的素面。
先前来时心中所想验证的事情,虽未有开口探寻,却已经明了,如此也不必画蛇添足一般,再有言语问询。
秦牧看着孙悟空离去的背影,眼眸微闪。
不多时,孙悟空回转到了黄风岭山头,寻到原地休息的阐生和猪八戒。
孙悟空刚落地露面,尖鼻子的猪八戒便闻到了一股饭食香味,倏然睁开眼睛,望向孙悟空手里的大海碗。
下意识鼻子又朝孙悟空的方向深深嗅了嗅,大嘴下流出涎水一滩。
“大圣,你这碗里装的是什么饭食?!怎地这么香!”
孙悟空也不过多言语,将大海碗往他那里一抛,猪八戒见状连忙手忙脚乱的接住。
好歹也是有本事在身的人,碗里的饭食倒未有一丝汤汁洒出。
嗅着碗中食物的猪八戒,眼中一亮,也没有心思耽搁片刻的功夫,去搞什么餐具佐用。
伸出自己的右手,吹了一口气,算是做过清洁,便埋头开始狂吃!
阐生倒未有像是猪八戒那般的吃相,用紫金钵分着来吃。
待猪八戒一碗风卷残云般狂吃完,阐生还未将紫金钵中的食尽。
即便是猪八戒眼巴巴的看着大海碗中剩余的饭食,阐生也未有将之让给他。
虽是吃得慢了些,花费了些时间,最终还是将这一大海碗的食物吃完。
猪八戒看着阐生那里干干净净的大海碗,一直眼巴巴的希望顿时泄气。
“大圣,你这是从哪里化来的饭食,味道不错啊!
还有这大海碗,看起来也不像是周围小国能做出来的!”
“嘿嘿!
看不出来,你这呆子还是有点眼光的!
这可是俺老孙在那长安城中化来的斋饭!”
“乖乖!不至于吧,为了一顿饭,跑那么远干甚么!
还不如到高老庄俺丈人家,还能看看俺娘子近来过的可好!”
孙悟空没好气的斜了猪八戒一眼,道:
“你这呆子,入了沙门这么久了,怎地还未有忘记你那高老庄!
还有平日里出去化缘,怎地化来的冷饭团子居多,就不能多走两步,弄些热食来!”
“俺老猪也不挑食,但是肚子饿了,只要是吃能,都能入口下肚。
那像你,头一次化缘,便入了长安城,不知从哪家店中,弄来这般饭食!
但可下次,孙大圣你该化来一桌宴席不成?!”
“你这呆子,刚刚还夸你有眼光,怎地忽地就愚笨了?!
谁跟你说,这饭食俺老孙是从店里化来的!
嘿嘿,谅你也想不到,这是俺老孙从镇魔帝君那里化来的!”
“镇魔帝君?!
不可能吧!
人家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跟上去,到人家中蹭饭?!
再说,这当间儿,帝君应该在天庭安置那鼠妖才是!”
“嘿嘿!
爱信不信!”
孙悟空也没有那些义务跟着呆子讲那么多!
随手收起两只空了的大海碗,借着水囊清理干净,装入行李担子中。
几人稍坐片刻,便又上路了!
黄风岭没了妖怪作怪,虽山势奇险阻路,实则算不上什么阻拦。
过了八百里黄风岭,继续西进来到了一脉平阳之地。
历经夏日炎炎,大火西流,寒蝉凄切。
这一日,行处忽有滔滔大河阻拦,清水波滚,看着便是不宜通过。
好在岸边柳树依依成荫,可供暂歇。更有水边野渡,虽不知何时有船,但最起码也知道有法子通过。
孙悟空心下生异,‘那书中所讲的流沙河,与眼前这大河明显不符!
难道这不是流沙河?!’
思忖间,听到四处查看的猪八戒叫道:
“师父,你快来看,这里有石碑!”
阐生和孙悟空闻言围了过去,果真有一石碑。
石碑风化的严重,看样子无人搭理保养,上面的字迹模糊的厉害。
“流沙河!”三个篆字认得很清楚。
只是下腹之处,有四行小字,费了一番功夫。这才认全:
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
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
三人当中,唯一不甚明了的便是猪八戒。
他翻来覆去的念了几遍,嘟囔道:
“这上面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这河水能有如此邪乎?!俺老猪却是不信!”
说着便转了转眼珠子,从岸边捡起一块石头,往水里“噗通”一丢。
见状孙悟空笑道:
“你这呆子!
既是不相信‘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你丢石头是个什么道理。
便是寻不到鹅毛,找不见芦花,这岸边的柳叶子,你摘两片试一试也是不错的!”
“哼!
当年俺老猪作为天蓬元帅,可是熟悉一些基本的测深手段!
刚刚丢那块石头,可不是验证弱水浮力,只是测深而已!”
“原来如此!”
“你以为呢!”
两人正拌嘴间,忽有一人从南边过来。
看到孙悟空和猪八戒,那人竟是被两人的丑陋吓了一大跳!
好在这人心理素质不赖并未有过激反应,看到几人围着“流沙河”的石碑后,仔细打量了他们的行李便笑问道:
“敢问长老,可是从外地而来?!”
“阿弥陀佛!贫僧等人的确是从外而来!
正在惆怅不知该如何渡河,不知施主可有良策教我?!”
那人笑了笑道:
“长老沿河往南五里,便有一座大码头!
那里有往来两岸渡客的定时客船!
只需付出一些银两,便可渡河!
我正好也要去那边,不如一起过去,也好给你们指个路!”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没怎么耽搁,几人便跟着那人上路了。
路上的时候猪八戒好奇问道:
“敢问小哥!
俺老猪在那石碑上明明看到上下面写着‘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
如此古怪的河水,是如何浮起渡船过河的?!
难不成,那石碑上写的文字,是诓人的不成?!”
那人哈哈一笑道:
“猪大哥,你有所不知!”
他这一讲孙悟空也支棱起耳朵,仔细听着,想要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石碑上写的倒是真事,只不过是五百年的情形,距今却是已经大不相同了!”
“五百年前?!”孙悟空疑问道,心里却暗想这时间有点太凑巧了!
那人听了他的疑问,道:
“据说那沙河神来到流沙河的时间是在五百年前,但听老人们传下来的说法倒也不一。
有说流沙河改变是在沙河神来此五十年后,有说一百年的,反正没有个准确说法!
那四句短句上说得都是真的!
据说五百年前,流沙河中的河水舀一瓢上来,一瓢水里一大半的沙子!
浑浊之极,哪有现在的清澈透明!
鱼虾绝迹,甭管什么东西,都不能在这河水上浮起来!”
“照这么说的话,这位沙河神也是一尊福神!”
“那可不!
当年因流沙河流域环境恶劣,水中无鱼虾,岸上无人烟!
为了改变两岸环境,沙河神亲自动手种树!
想必诸位也注意到了这岸边的绿柳堤,这每一棵树,皆是沙河神当年亲手所植!
几百年过去,已是亭亭如盖!”
“这位沙河神也是一个能人啊!干实事!”猪八戒赞叹道。
那人笑道:
“猪大哥虽然面目丑陋了一些,可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有眼光!”
孙悟空听了之后“噗嗤”笑出了声,猪八戒则咂摸了嘴巴,罕见没有言语!
这话说的一半嘲讽,一半赞赏,搞得猪八戒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了!
“沙河神除了以树固定河堤防水冲沙之外,更是运用神通法术,处理河道弱水,改变河水性质,这才使得河水重现浮力!
河水恢复生机之后,原来绝迹的鱼虾又重现在水域中!
没过多久便吸引了渔夫来此讨生活,定居!
几百年过去了,此地也慢慢的变得繁华了许多。不止有渔民于此,更是来来往往数不清的人们!
这一切,皆是沙河神的功德啊!”
这人说着,面上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阿弥陀佛!
听施主这么说,贫僧心中真是高兴万分!
这沙河神当真是一个为苍生黎民着想的好神仙!”
“长老说的一点都没错!
你们几位外地来的一定不知道,在这流沙河两岸,有着许多河神庙!
就说这码头上,必然是有沙河神供奉的!”
几人一路说说笑笑,不多时便到了码头!
当几人走过之时,忽地被供奉的河神神像,突然一道氤氲光芒闪过,便一下子又没有了动静!
孙悟空虽有察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却也并未有说什么!
心里面却暗道,‘如今这流沙河中莫名多了一个河神,还是什么沙河神!
难不成,没有了妖怪,就多了一个河神!
只是妖怪可以收服,那要是一个河神的话,又该如何处之!’
孙悟空在思索着和尚另外一个弟子的问题,‘难不成,这个弟子也没影了?!’
那人对阐生笑道:
“长老,看来咱们却是要多等一会儿了!
这大码头的开船时间,基本上一个时辰开一次船!
你看,这里有不少人,皆是要在这里等上一等!”
“那好,咱们就且在这里等着便是!”
众人正等待间,忽然见到河面中央,突然有水波剧烈翻腾。
孙悟空与猪八戒还在想是不是有水妖出现的时候,却听到旁边的人群,突然跟炸开了一般,惊叫道:
“河神爷出游啊!
赶紧祭拜河神爷,求他老人家保佑!”
“河神爷虽然就在这流沙河里,可平时根本就难以见到!
今天看样子,终于能够得偿所愿了!”
人们议论纷纷兴高采烈气氛很好!
那翻腾的水波,突然擎起一股水柱,在那水柱的顶上站了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
猪八戒一眼望去,心中竟然隐隐浮现出一丝熟悉的感觉!
不过,转瞬之间,他就将这股感觉压了下去。
自忖可能是感觉错误,自嘲自己这是突然犯了神经不成!
那人群看到河神出现,全都不约而同的跪地叩拜河神!
在场只有悟空他们三人站立,丝毫没有要跪拜的意思!
先前带他们过来那人,看到几人无动于衷的样子,几次小动作提醒以后,见仍有没有反应,便也不再做那些小动作。
只是悄悄地将身体挪开一些,似乎并不想与他们粘连,以免被河神误会有不敬之意!
卷帘,哦不,现在已经可以称他为沙悟净了!
前些日子,观音菩萨亲自上门,一番威逼利诱,终于将他收入沙门之中,并此法号悟净!
言之,乃是替阐生收徒。
并让沙悟净在此耐心等待一些时日,那唐朝和尚不日便到。那时要他一定出现,拜师并保唐僧西天取经!
当然了,每七日百剑穿胸的刑罚,也被观音与玉帝交易撤下!
其实那日,沙悟净并不愿意听从观音菩萨的吩咐。
后来得知这唐朝和尚,竟然就是那位的十世转世之后,他就没有再犹豫找什么借口,利索的答应下来!
踩着水柱的沙悟净一眼就看到了,岸边一众跪拜信众里,鹤立鸡群的三人!
顿时眼睛一亮,操控脚下水柱,波浪而来!
若不是近日里,时不时的利用流沙河两岸的河神庙勾连阵法扫描,也不会这么快就发现了和尚的踪迹,更不会这么快的出现!
从水柱上落到岸上,沙悟净没有理会一众信众,而是朝阐生问道:
“敢问长老,是从何处而来,往哪里去?!”
“阿弥陀佛!
贫僧唐三藏乃是从东土大唐而来,前往西天拜佛求经!
不知河神有何吩咐?!”
沙悟净面上一喜,当着阐生的面直接跪下,快速的磕了三个响头,恭敬道:
“弟子沙悟净,拜见师父!”
不提一众跪地的信徒听到沙悟净的话后,心中的震撼程度,就连猪八戒也十分的懵圈!
原先那带路之人,心中更是不可置信!根本没想到这几人,能够与流沙河的河神产生了这般联系!
“阿弥陀佛!
尊神快快请起!
敢问尊神是不是搞错了,贫僧除了八戒这个徒弟之外,从未有过其他的徒弟!”
沙悟净听了这话,面上一阵焦急道:
“师父,徒弟没有弄错!
前些日子里,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曾来过一次!
并代师父收徒,赐弟子法号悟净,并名弟子在此等候师父!
一定要跟随师父,保师父西天取经!”
“原来是观音菩萨!跟俺老猪的经历差不多!
看样子以后要多一个师弟了!
沙悟净,俺老猪被菩萨赐法号无能,师父赐号八戒!
是师父的开山大弟子!”
猪八戒不等阐生开口,就抢着说话。
沙悟净一听,连忙朝猪八戒一礼,道:
“悟净,见过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