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这是要逼死弟子嘛?我已经学了你的医理,我就是你的弟子,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规矩,如今你不肯认我,那我还有何脸面苟活于世?”
说完,他就朝船沿冲去,眼看他这是要跳海呀,千秋是又气又恼,是自己头脑简单想当然了,没办法了,总不能真的让他跳下去吧。
他的脚一挑,甲板上的一捆绳索飞起,他手一挥,那绳头子飞过去一卷一收,姚之存就被绳索卷起又飞了回来。
他这一手的力道用的非常巧妙,那么庞大的身躯,居然轻飘飘带回地落地,丝毫没有让他受到一丝丝的伤害。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但是我还是有要求的,你心里当我那个算了,可千万别在大庭广众之下乱喊乱叫的。哎,既然都这样了,那我也不会藏私,以后我俩多多探讨,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随时来问我,现在快快回去睡觉吧。”
“哎~哎~嘿嘿嘿!那弟子就不打扰了,呵呵,我这就去睡觉,这就去睡觉。”姚之存破涕为笑,拱手离去。
晕,千秋无奈地摇摇头,已经睡意全无,索性来到船头透透气。
看着四周的水天一色,领略着这大海的无限风光,忽的感到人是那么的渺小,它真的无边无际,真的深不可测。
空中的海鸥在海面上展翅飞翔,它们搏击长空,坚持不懈,持之以恒的精神真是耐人寻味。
忽然,一阵海浪由远而近,奔腾而来,犹如千骏万马,齐头并进,发出隆隆的声音,然后撞在船头,飞起千朵万朵的浪花,那点点水珠子飞到身上,丝丝凉爽沁人肺腑。
跳起来的太阳把大海映红,好像给大海披上了一层红纱,海面上闪烁着一串一串五彩缤纷的光圈,就像孩童在家用皂角水吹出来的小泡泡。
终于起风了,随着铜锣敲响,水手们再次起航,向着不知尽头的南方继续行驶,必须找到陆地靠岸了,因为厨房开始告急,淡水快要没有了。
这几天太热,水的损耗确实有点大,水手不断爬上桅杆,手搭凉棚四处观望,希望能尽快看到陆地的影子。
可这世上总是会发生这样的事,你越是想得到什么时,往往就会给你一个相反的结果,甚至让你失望到绝望。
开始还有一些水果支撑一下,但是随着水果吃完后,众人都不再说话了,因为张嘴都会挥发嘴里的水分。
断水已经第二天了,这么热的天,人体消耗太大,没有淡水补充,很多人不仅嘴唇干裂,而且已经有气无力。
宇文奈良急得上了火,连嗓子都嘶哑的说话没了声音,千秋是有药,却没水给他熬,所有人都在默默地祈祷着,希望奇迹能早点出现。
又是失望的两天,大家别说水了,就是饿也快要饿死了,齐胜坛晒得鱼干已经晒透了,就算不煮也是能吃的。
可是这是咸鱼啊,本就快要渴死了,还有谁敢去啃那么咸的鱼呢?
就在大家软绵无力时,混在海鸟里有几只鸟儿,停留在了三号船上,很快有人把它们抱进了船舱。
元丕小心地打开一个葫芦,给碗里倒了一些水,让那些神鸦鸟喝水,自己迫不及待地解开它脚上的竹管。
而他的床下,还滚着好几个葫芦。
第六日早晨,能爬起来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大家已经绝望了,都躺着等死不再动弹,船也无人驾驶,就这样随波逐流任由它漂泊着。
大黄和小不点就像一对难兄难弟,这几天它俩都挤在一起,躲在床底下不露面,舔着唯一的半个烂菠萝。
宇文将军兄弟俩,和那几位前辈,在缺水时,就已经作出了身先士卒舍己救人的决定,所以也已经昏睡不起。
忽然,有人指着远方,吃力地张嘴,发出声嘶力竭的嘶哑声:“城…城池…哦,哦,呜呜~有~有城池。”
他明明要哭,却连泪水都挤不出来,这也可以叫欲哭无泪了吧?
好多人挣扎着爬起来,眯着眼睛看过去,还揉揉眼睛,随即跌跌撞撞奔向船舵处,拼尽全力调整了方向。
千秋他们一直忍耐着,这几天都在打坐放慢呼吸,虽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半死不活的,但也是昏昏沉沉了。
听到有城池出现,大家赶紧来到外面看看真假,外面带着水气的清雾扑来,四下一望,满眼水光,连天上的浮云也似乎化为了波涛。
整个海面仿佛是一只巨船在波涛中荡漾,成群的海鸥在头上盘旋鸣唱,如同领航员一样,欲把这只船要引领向那城池的方向。
真是奇幻!如果不是身临其境,谁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面前的天海连在一起,影影绰绰里,有一座高高的桥就横在那里,它就像一条通向天空的天路一样神奇。
远处的迷雾中,清楚的露出一座城池,那里有树木鲜花,亭台楼阁,车水马龙,还有人流喧闹。
街头的铺子,摊贩,都在忙忙碌碌的招呼客人,大伙仿佛看到了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面条…………
船一头扎进了迷雾之中,大家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它的风采,就被它那绚丽的壮美给迷住了,可同时也全都红了眼昏了头。
迷雾里,船与船已经彼此看不到了,只好敲起那铜锣来互相传音。
齐胜坛搀扶着妹妹,一步一挪走出船舱,那嘶哑的嗓音,吃力地喊着:“停…快停船…假的…都是假的…这是迷雾造成的假象…我们叫它…海市蜃楼。”
可是看到一线生机的人们,此时已经沉浸在他们的幻想里,本就快要濒临死亡的人,如何听得进去这是假的?
然而假的就是假的,一切都随着太阳的猛烈照射,云收雾散,刚才人们眼中的看到的景象,就这样在你的眼前烟飞灰灭。
打击,这绝对是最后的打击!
承受不住心灵上的重重一击,“扑通扑通”,很多人就这样坐倒,跌倒,跪着在甲板上,双眼空洞无神………
那无边的海面,像丝绸一样柔和,微荡着涟猗,从船头看出去,烟波浩渺,一望无际,此时,这海水就在你的脚下,正在轻轻絮语。
到处都是蔚蓝蔚蓝的,就像一块蓝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金点。
大海泛起层层涟漪,鱼鳞般似的卷起微微波浪。
海鸥挥动着翅膀,向大海打招呼,然后消失在天际上,海燕在大海上驻足痴望,赞叹这大海的神奇与美丽。
然人们却从期望到失望,从看到希望,再重重跌落到绝望,他们全都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死亡之神把他们带走。
“轰隆…轰隆…轰隆…”。
千秋耳朵里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是?这是海水拍打礁石的声音啊!
他三步两步奔跑到楼船顶层上,四处一看,此时他想欢呼,可是嗓子眼里干巴巴几天了,根本张不开嘴巴。
右前方,墨绿色的一大片,一长溜,那才是货真价实的陆地呀。
他挥挥手,用手语比划着,让弟兄们赶紧去架船,铜锣再次敲起来,四号船调整方向朝陆地驶去。
可是后面的船员和水手都不想动了,幸好,还有几个身体耐力好的兵卒,还能调遣使唤,于是船队用了小半天时间,终于来到了真正的海岸边。
海浪不时拍打着岸边礁石,溅起一片片晶莹的浪珠;有时又像一位温柔的妈妈,让海浪欢快的跳跃;有时又像咆哮的雄狮,怒吼着撞向海岸,却被无情地拍的粉碎。
平时看水手们轻轻松松的停船,轮到自己时才知道这是多么的不容易。
磕磕绊绊,碰碰撞撞,几人好不容易把船停靠妥当,现在这情形,估计说下船有琼浆玉液,烧鸡烤鹅,他们也已经不想动弹的了。
救人要紧,经过比划着动员,让大熊和几个还能动的看守船只,十几人背着瓮罐出发了,迈着云里雾里的脚步,爬上了海岸线,此时他们真的很想哭。
前面,还真的有一座城池,虽然没有海市蜃楼里那般美丽,可这才是真实的,脚下的大地是真的,眼前的城池还会有假吗?
千秋挥剑砍了十几根树枝,给大家当拐杖使用,大家都露出感激的表情,于是一行人开始朝城池走去。
走着走着,一位兵卒倒下了,他的脸色煞白,呼吸急促,身体却是滚烫。
千秋搭脉探查一番,在他人中掐了一会儿,脸色有些严峻,他毅然命令道:“所有人停下脚步,全都躺在这树荫底下等我。我先去背一罐水回来,等你们喝了,再一起去背水回来救大伙。”
说完,他已经站起来,冲清奇和卓松说:“守住他们,等我回来,如果有人晕倒,和我一样掐人中。”
清奇和卓松扶着兵卒们坐在树荫底下,又去砍来芭蕉叶给他们扇风,兵卒们内心真的在哭,可是实在没泪而已。
才离开十分钟不到,千秋就出现在大伙面前,只见他光着膀子,拎着他的衣服,不知包回来一大包什么。
千秋放在地上,打开来一看,一颗颗眼珠子大小的果子,一大串一大串的,都像紫色的宝石,众人眼睛一亮,这紫葡萄看着都有食欲。
千秋用剑切开,把一大串一分为二,分给大伙:“不要急着往嘴里塞,一颗一颗吃,要慢慢的咽下去,很久不吃东西,狼吞虎咽会伤害自己的。”
他蹲在那位昏迷的兵卒身边,小心捏开他的嘴巴,把紫色的葡萄一颗一颗挤出汁水,滴进他的喉咙里去。
这可好东西啊,在人虚弱的时候,这种带点甜味的水分补充进去,绝对的是能量进补的最佳良药了。
可是这宁静的好日子太短暂了,有两个魁梧的高大怪人,扛着斧头和锄头,竟然呼喊着追过来了。
他们的外貌,和千秋他们完全不同,就像大猴子似的,眼窝深邃,鼻子高挺,眼珠子还是天蓝色的,满脸络腮胡子,连手臂上也都是一层毛毛。
这让兵卒们似乎是看到了妖怪,要不是有千秋三位小哥陪在这里,他们绝对会抽刀冲出去一阵拼杀了。
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但是千秋知道,他摘的这些葡萄是有主人的,毕竟自己没打招呼就采摘,所以也没有和他们去争论什么。
他马上摸出来一块碎银子,礼貌地递给对方,意思是我们吃了你的东西,我应该补偿银子给你们。
可是两个大马猴非常生气,还在叽里咕噜说着什么,看着千秋手里的银子直摇头,有一个掏出一块黄色的圆溜溜的小饼,对千秋摇晃着,比划着。
卧槽,听不懂话真是害死人,怎么了?这是他们嫌弃小爷的不圆吗?
千秋笑嘻嘻地把碎银子放在掌心,摊开给他俩看看,然后双手合什,用力一压,拇指食指一阵捏动。
再次摊开,一块银饼子出现在手心里,厚薄,大小,圆整度,和他们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而已。
两大马猴惊恐地后退两步,忽然齐齐鞠躬,又一起举起右手,伸出两个指头在额头点一下,肚脐点一下,然后左肩点一下,回到右肩点一下。
额?他俩鞠躬是尊重我吗?那手指比划又是什么暗号?我该怎么回呢?
千秋搞不懂,于是瞪着眼睛看着他们,仿佛想要问个究竟。
结果两大马猴见他盯住他们,又是叽里咕噜一番,再次慌忙鞠躬,然后扭头匆匆忙忙地逃离此地。
千秋双肩抖了抖,搞不懂就不搞了,自己还有紧急事情要处理呢。
此时,大部分兵卒们,喉咙已经滋润了不少,而且在糖分的补充后,人都已经精神了很多。
他再次探查一番躺倒的那位兵卒,人不知何时已经清醒,可是中暑后的人,此时估计浑身无力吧。
“清奇,你把他送回去吧,然后就不用来了,我怕刚才那些野人再回来,你看着点,别让他们靠近我们的船。”
清奇背起那位兵卒说:“好的,你尽管放心,幸亏吃了这些水果,此时已经不怕活动活动了。”
大伙已经排队等着出发,千秋指着前面说:“那个果园旁边有一条不大的湖,水质很清,本来我想背一罐回来的,可是看到了葡萄后,那当然挑最好的拿了,我觉得城里也别去了,毕竟我们是外人,关键双方的话语不通,这样容易引起误会。”
众兵卒齐齐点头,有代表发言说:“我们全听小哥吩咐,我们的命都是小哥救的,以后,刀山火海,只需小哥一句话,我们在所不辞。”
“在所不辞!”异口同声,低沉却又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