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芊芜眼冒金星,咬完人就后悔了。
她怎么能不管不顾地直接张口?若是对方身上有什么致命的毒素,岂不是自讨苦吃?
懊悔在叶芊芜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是,这种情绪并容不得她有过多的反应。
不过这一咬倒也颇具奇效,那个被咬的人显然猝不及防,立即反弹开去,倏然后退了几步,重重地摔在了一堆化学药品瓶子上,“咔嚓”数声,耳边都是玻璃瓶子粉碎的声音。
叶芊芜大喘着粗气,一手戳着刀尖,单膝跪地,眼光瞥着不远处的黑影。
小木屋里搞得一地碎玻璃,那个人嘴里轻嘶着揉着臀部,显然是被碎玻璃扎得不轻。
这碎玻璃扎进皮肤的滋味叶芊芜曾经尝过,委实是不好受。
“喂、喂,你是属狗的吗?”
那个人蓦地抱怨了一句,嘴里吸溜着空气,“你这下嘴也太狠了吧?”
“什么……”
叶芊芜下意识默念一句,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拿着尖锉刀指着黑暗中那个人的方向,冷冰冰地言道:“你是谁?你问什么要杀我?”
她握着锉刀的手里全是湿汗,刚才的那一番战斗已经消耗了她全部的力气,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
黯淡的光勉强勾勒出那个袭击自己的人的身影,只见他戴着个格子条纹的贝雷帽,雪白的衬衣,长裤背带,身子半仰在玻璃碴子里,一手撑着腰,一手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喂,能不能别这么紧张……”他一边挪动着身子,一边艰难地正了正头上歪斜的贝雷帽,“我……我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
“打个招呼?”叶芊芜深皱的双眉不为所动,“有你这么打招呼的吗?你到底是谁?”
“好吧……”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叫帕里斯,是个画家,正巧路过此地,外面的暴风雪太大了,我是看这里暖和,只是为了避避风寒的……你是这家的主人?”
叶芊芜根本就不相信眼前人说的话,哪里有画家有这么好的身手?刚才若非自己反应快,再加上身上有尖锉刀,恐怕一双眼球早就被眼前这人挖去了。
帕里斯见叶芊芜不为所动,试探着站起身来,脚踩到周围的玻璃碴子哗啦啦地响。
“别动!”叶芊芜双手持刀,拉长且升高尾音。
“诶诶诶,”帕里斯咧着嘴怵了一下,在叶芊芜的逼视下,双手只得高高举过头顶,“你别对我这么大的敌意嘛……这,这屋里死了人……我还以为你是凶手呢……所以刚才才那么莽撞。我可不是坏人。”
叶芊芜严峻的神情渐渐恢复成了一副嘲讽而自信的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凶手?分明你杀了那位老者,然后躲在这里,伺机再动。”
她这么怀疑不是没理由的,且不论这个奇怪的人身手好得过分,他的裤脚、袖口都有轻微的血迹,即便光线黑暗,这一切也被叶芊芜收入眼中。
不过她这么说也是为了试探试探眼前叫帕里斯的这个人,毕竟她才初来乍到,实在不敢把信任轻易交给一个陌生人,何况这个陌生人刚才还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我……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帕里斯懊恼地放下双手,不自觉地凑近了一步,解释道:“我才刚来到白湖郡,谁知就赶上这么倒霉的暴风雪。我身上这些像血一样的斑点都是颜料,你可别误会。对了,你又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叶芊芜后退了一步,姑且放下了尖锉刀。她沉默了一下,无论是出于戒心还是什么,她都不能再用自己真正的名字了。
愿意与否,从她醒来的那一刹那,她都已经开始是这个世界的角色了。
她抬起下巴来,深呼一口气,道:
“……卡兰。”
“哦哦,”帕里斯听了浑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名字不能引起他的任何主意,仿佛“卡兰”这两个字就像是在这个世界就像李明张红一样烂大街。
“那你跟这老头是什么关系?”帕里斯垂下眼眸,上下打量了一阵叶芊芜,随即带着几分猜测的口吻,“看你穿得也如此落魄,不会也是要去避难所的吧?”
避难所?
叶芊芜敏感地抓住了帕里斯话中的关键词,同样以狐疑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这屋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叔叔留给自己的“线索”,尤其是关于吸血怪物的那些信件和文字,说不定就是叶芊芜能不能穿越回去的关键。
眼前叫帕里斯这个男子未必懂得这一节,如果他也懂得,对这些宝贵的资料应该也怀着别的居心。
叶芊芜飞快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心照不宣,转移话题。
正在此时,“啪”地一下,百叶窗蓦然被吹开了,冷风裹挟着冰雪滚了进来,正好打在站在窗户的帕里斯脸上,吹得他蓦然一哆嗦。
“哎呦,妈呀……”他险些被几块碎冰碴破了相。
叶芊芜亦浑身一激灵,上前关上了窗户,随即这才借着外面白雪的反光看清他脸上的全部细节。
纯滑的皮肤,洁白的齿,一双褐亮的眸子,冰晶晶的霜挂在他低垂的睫毛上。背带裤的一条带子耷拉了下来,沾满了五颜六色的颜料,这人看上去还真像个落魄的画家。
“多谢……”帕里斯哆哆嗦嗦地道谢了一句,“不行,我本来想在这个小破屋呆上一晚再到避难所去,现在看来,必须得连夜前行了,说不定,说不定再迟一晚这小破屋都被暴风雪给埋了!”
叶芊芜将一盏烛台递给帕里斯取暖,漫不经心地试探道:“避难所?你说的避难所是哪家?”
她初来乍到,在这冰天雪地里如果真有一间避难所,温暖、有食物、有床水,当可解了现下的燃眉之急。
“还能有哪家吗?”帕里斯嘴角带着微微惊异,明亮而浑圆的眼睛蓦然抬起来,跟叶芊芜对视,“这方圆十几里,除了女爵大人修的那一件避难所,恐怕再没有其他容身之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