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须臾,那完全由阴气凝结而成的漩涡就消散了,整个灵堂内只有残留了些许寒气在其中。
龚墨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眉头皱得很紧,对方竟然连残存的阴气都撤得那么彻底,显然对书舍早有了解,此事定然要告知给罗耶和罗什才行。
他正想着,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和几人的呻吟,显然是刚刚被阴气摄魂的人醒了。
他转头看去,果然见陆家的几个兄妹和邓辉,以及那个丧礼司仪,正一脸疑惑的从地上爬起来,有些惶恐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陆兴召也回过了神来,虽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是龚墨救了他们,但是——他父亲的残魂呢?
刚刚他能感觉到手臂上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抓住了,耳边还有一阵一阵听不真切的尖啸,那声音太过诡异,每一声都仿佛有人一拳砸在他太阳穴一般,整个头都快要炸裂开来。
龚墨伸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面色有些歉然:“抱歉,陆老爷的魂魄,没能保住。”
“没……什么?”
陆兴召抬头看着他,一时间没听明白,或者说是不想明白。
龚墨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其他人,又转身看向他,眼眸有些暗沉:“最后的冲击,是他的残魂爆破了,若不是他提醒我们走,这里这些人,不死也会重伤。”
龚墨说得坦诚,心里却更加疑惑,刚刚的事情疑点太多,他必须得捋一捋。
眼下刚刚恶战一场,他也受了不轻的伤,五脏六腑都仿若火烧一般,鬼眼早就关了,此时右眼就仿若被刀生生刮过一样,疼痛难忍。
他闭了闭眼,勉强摆脱了脑海中的晕眩。
陆兴召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这个消息的刺激,一时间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龚墨这会实在难受,勉力支撑着才没有倒下,他掏出手机给司马禅打了过去,让他立刻带着陆静晗一起过来。
今晚还没有结束,陆文成的残魂虽然被毁,但他的尸体还没有火化,龚墨也不敢肯定敌人到底还会不会来。
眼下他的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大概连正常人都打不过,更别说是恶灵了。
等他挂了电话,陆兴召似乎才回过神来,颤颤巍巍地伸手拉了一下龚墨,身体发抖,眼中的泪水再次流下。
“我、我父亲他,他……”
他话说到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该说什么?
陆文成的魂魄还能找回来吗?
陆文成还能投胎吗?
连他自己都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又有什么必要问出口。
刚刚突起的阴风,那完全看不见的敌人,还有那令人浑身发毛、肝胆俱裂的感觉,他们陆家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陆文成的魂魄没能保住,但是龚墨却将他们救了下来,他醒着、看着、感受着,那诡异的敌人似乎非常强大,龚墨的抵挡可见的艰难。
龚墨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沉默片刻后才摇摇头,有些事情大概可以用善意的谎言来安慰别人,但这种事情,他却从来不愿意做。
那么蹩脚、粗劣的谎言,又怎么可能安慰得了人呢?
他催动体内残存的灵力输入到陆兴召的体内,替他清退着身体里的阴气,若是让这些阴气残存在体内,他的身体很快就会垮,多则十年,少则三年,必将殒命。
但片刻后,龚墨的脸色再次变了。
陆兴召的体内,也有祛除不了的阴气!
他一把抓住陆兴召的手臂,脸色沉凝,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眼前一黑,险些摔倒。
“龚先生,你怎么了?”
陆兴召连忙伸手扶住他,龚墨的脸色太白了,都没有多少血色。
他正感觉到有一股暖流从龚墨那边传过来,身体上驱之不去的阴寒感,似乎正在慢慢消失,但龚墨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臂,且神色大变。
他只觉得心脏紧缩了一下,立刻恐惧地扫视四周,生怕那看不见的强大敌人再次出现。
“没事。”
龚墨很快稳定住身形,松开了陆兴召的手臂,然后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不理会一脸惶惶的众人,龚墨拉着陆兴召很快走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低声道:“陆先生,我要查看一下你的后背。”
“我的后背?”陆兴召一呆,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背,一脸茫然。
“嗯,冒犯了。”
龚墨实在没有力气跟他解释了,伸手将陆兴召转过去,掀开他的衣服,微微躬身查看起来——陆兴召有些臃肿肥胖的后背,腰椎上方一点,有个绿豆大小的黑斑。
果然……
看着那个黑斑,龚墨皱着眉重新站直身体,眼神沉沉的看向正在灵堂门口张望的其他人。
“怎么了?”
陆兴召转过身来,一边打理着自己的衣服,眼底有些许恐惧,他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
龚墨没有搭话,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然后向着灵堂前的那群人走了过去,挨着将手放在他们的肩膀上,用灵力驱散着他们体内的阴气。
就如同他想的那样,陆家的几个兄妹,身上都有一处无法驱散的阴气,都是在后背上,那个地方必然有黑斑存在。
因为陆文成的葬礼特殊,除了他们几个兄妹外,家中更小辈分的孩子都没有来。
他想起今晚一开始给陆文成驱散阴气时,他体内就有两股,一股在眉心,是阴气摄魂之处,而另外一股,就是现在有黑斑地方。
龚墨揉了揉疼得厉害的额角,靠坐在灵堂的一边,他跟陆兴召打过招呼,让他们按计划给陆文成的遗体火化。
陆兴召自然会去跟其他人解释今晚的情况,用不着非要他出面,他现在头疼得想吐。
一边揉着额头,一边继续想着陆家的事情——还有陆文成的残魂,最后发出警示的时候,行为也有些异常。
他紧紧的抓着陆兴召,嘴里却一遍一遍地喊着“走”字,若不是他这样喊,龚墨也不会转攻为守,带着众人从灵堂中撤离出来。
可既然要他们离开,为什么又要一直抓着陆兴召呢?
就好比你让一个人逃跑的时候,却死死地抓着他的胳膊不放,究竟是让人跑还是不跑?
他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忽略了什么东西,或者说是想错了什么,真相的门似乎就在眼前,他却始终都破除不开面前的迷雾。
今晚在场的陆家人,身上都有黑斑,唯独邓辉没有——是那些阴气只选择陆家血脉为对象,还是这黑斑,是早就存在的?
陆静晗被五鬼所攻击,身上有两处黑斑,一处在肩膀一处在手臂,都是很显眼的地方,加上陆静晗总喜欢穿一些成熟性感的衣服,若是之前就有黑斑存在,应该早就被发现了。
陆静晗难道不是陆家人?还是说,黑斑在陆家身上集体出现的时候,陆静晗并未在场?
“可恶……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