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前,一队车马行进了宛城。
守城门的士兵看到马车上的顾家和梁家车徽,问都没问一声就放了行。
“淼淼,已到宛城了。”
善若水推开马车车窗,看到的是热闹繁华的街道。
善若水抬头对骑在马上的窦张均道:“没想到宛城这样繁华。”
除了没有都城的皇宫及那么多豪宅外,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店铺、街上熙攘的车马人流都不亚于都城。
窦张均干脆下了马,跟在善若水的马车旁好说话。
“宛城每年都要举办一次商业节,迄今已办了二十五年,届时会有各地商人带着各色商品汇聚在此,那些大商户便干脆都在宛城设了店铺,怎么能不繁华?”
“为什么商业节在宛城举行?”
“商业节最早是梁家发起的,当初的地点就定在宛城,随后便一直延续下来。”
善若水惊讶道:“梁家在商界这么有号召力?”
“是的,梁家的财富积累已近百年,宛城有近一半的商铺都是梁家的,梁家的宅院占据了一整条街。
你没见我们刚才进城时,守城的士兵看到马车上的顾、梁车徽,都没上前问一声就放行了。”
善若水更是惊讶:“芝月家这么有钱?”
善若水知道梁家有钱,但没想到富有到这个地步。
善若水不由多想了些:梁芝月条件这样好窦张均都没想娶她,一直等着自己,这份心意实属难得。
想到这里,善若水用全新的目光打量窦张均。
高大挺拔的身材、俊朗的五官、矜贵又洒脱的气质,还有赤忱的心性,随便放到哪里都是女娘们心目中的佳婿。
自己是前世积了福德才能得他至诚待之。
这样想着,善若水的心又柔软了些。
窦张均根本没注意到善若水心思的变化,他还沉浸在善若水之前的话题里。
他往四下看了看,见没人在周边,便悄声对善若水道:
“陛下当初争夺天下也得亏梁家为他筹措银钱,否则梁家的财富会比如今更甚。”
善若水想起顾云芝与她说过的长公主与梁家的往事,虽然说得含糊,但既然圣上将唯一的阿妹嫁进梁家,还是嫁给掌管梁家商业的梁晗,想必梁家给圣上的帮助极大。
可后来究竟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梁家在圣上登基后主动推却了圣上的封赏?并且长公主还与梁晗和离了?
善若水很好奇,可她又觉得打探别人家的隐私不是太好。
善若水此次来宛城是替顾云芝的大母看诊的,与她们同行的还有梁芝月的次兄梁广其,他是回宛城帮着筹备即将到来的商业节。
窦张均有公职在身,并没有与善若水一起出发,昨日才骑快马追上她们。
进了城后,梁广其就过来与顾云芝和善若水道别,并且邀请善若水和窦张均去梁家做客。
窦张均道:“我在宛城呆不了几天就要回都城,等下次再说。”
梁广其也没勉强,与顾云芝他们分开走了。
善若水的马车行到一座底蕴深厚、典雅气派的大宅后,停了下来。
窦张均对善若水道:“到了。”
善若水带着春芽下了马车,前面一辆马车上的顾云芝也刚从马车上下来。
顾云芝朝着善若水走过来,“淼淼,这就是顾家。”
魏不绪之前与善若水细细说过南阳顾家,说南阳顾家是如今唯一一家称得上超一流的世家。
“三公”是公卿之首,前朝与本朝选官实行察举制与征辟制并行,“三公”拥有征辟权,可以绕过州郡官员的察举考核,直接将人纳入朝廷为官。
这让“三公”成为高位官员的提拔者和引路人,形成师生之谊,形成“门生故吏遍天下”的景象。
而从前朝开始直至前朝灭亡,顾家连着几世都出了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形成庞大的人脉网络,造成了强大的家族。
这也是衡量是否为超一流世家的标准。
前朝灭亡后便是乱世,有少数家族在乱世中逐步强大,但更多的家族却是在乱世中遭遇重创或败落。
但顾家不同。
顾家在乱世时将大门紧闭,不参与任何一家势力的争斗,可当天下平定、顾家打开大门面世时,大家却发现顾家人才济济。
随便拎一个人出来都不输朝廷官员。
顾元晋并不是南阳顾家第一个在本朝出仕的,在顾元晋任廷尉府左监之前,顾家已有好几人都在朝中任了不低的官职,但顾元晋才是顾家出仕之人中有望成为“三公”的。
南阳顾家的宅院有五、六个都城顾家的宅院大,但与都城顾家一样,无一处不清雅、无一处不韵致。
行走之处有规有矩,悠闲处见森严、严整处又见平和。
不过如今的善若水已见过不少世面,不像第一次去都城顾府时那样局促。
顾云芝在顾府的地位应该很高,一行人行经之处,顾府下人哪怕在距离有些远的地方,都恭敬且安静地朝顾云芝行礼。
顾云芝怕善若水拘谨,特意一边走一边与她说话。
“大母自从五年前不良于行后,便搬到了大宅的后院住,那里虽然离主屋有点距离,但很安静,也有后门通往外面。
为了方便替大母诊治,我将你住的地方安排在大母隔壁的院子,你想出去逛时从后门出入倒也方便。
大母以前是性情顶好之人,这几年因着病脾气没有之前好,不过她对我很好,如果知道我带朋友来看她她会很高兴。”
善若水问道:“你阿母呢?”
“阿父阿母住在宅子的主屋,阿母除了打理顾府家事外,还要负责族中繁琐之事,平日一向忙碌,明日我再带你们去见阿母。”
从大门进入后,善若水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到顾云芝大母住的院子。
善若水笑道:“早知道顾府这么大,我们可以从后门进入。”
“你第一次来顾府我就带着你从后门进,会被他人以为我对你不够重视。”
“看来房子太大也麻烦。”
“顾宅还不算大,你要是去了梁家的宅子,就会发现那才是真正的大。”
说话间,已进了顾云芝大母的院子。
一个老媪看到顾云芝又惊又喜:“女公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带朋友来宛城玩,刚到家就过来看大母。淼淼,这是江媪。江媪,这是我朋友淼淼和她的未婚郎婿窦将军。”
江媪先是与善若水问了好,然后看着窦张均道:“你是平阳侯夫人的次子吧?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十年前的事情。”
窦张均惊讶道:“江媪记得我?”
“平阳侯夫人怀着你的时候正是战事最紧张的时候,平阳侯担心照顾不到平阳侯夫人,特意将平阳侯夫人送到梁家拜托长公主照顾,你还是在梁家出生的。
所以我们对你自然关注些。”
窦张均奇道:“我怎么没听阿母说起过?”
江媪笑道:“都是陈年旧事,平阳侯夫人不与你说也正常。”
与窦张均寒暄完,江媪又对顾云芝道:“要是老夫人知道你回来肯定高兴,饭都要多用一碗。”
“大母平日饮食如何?”
“老夫人饮食全看心情,高兴时多食,不高兴时一日不食也是有的,我们怎么劝都不听。”
一边说话,江媪一边带着顾云芝几人往老夫人的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