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知道魏冉说的苦衷是什么,无非就是畏惧冯皇后。
冯皇后在后宫虽然不是一直嚣张,但只要违逆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魏冉害怕得罪她也正常。
圣上自己也不喜冯皇后,但当初平定天下冯家功不可没,如今还手握重兵,如果不是冯皇后或广陵王犯下大错,圣上实在是不好治冯家和冯皇后之罪。
圣上抽了个空叫了魏不绪。
“子寰,你阿姊求到我这里,让我替她说项,让你再带善女娘进宫替她治疗。”
魏不绪对魏冉再一次失望。
她明明可以去求得淼淼的谅解,却偏偏选择了最不堪的方式:利用圣上的权势压迫他和淼淼。
但既然圣上开了口,魏不绪不能不答应。
可就算答应,也要讲条件。
“陛下,我带善女娘进宫倒不是什么难事,可要是善女娘再次被宫中贵人惩处该怎么办?臣可不敢冲撞宫中贵人。”
圣上听魏不绪这样说,就知道他内心不愿,道:“瞧你说的,宫中哪有这么多冲撞。”
“那可说不准。
就说当日,善女娘被人用力推了一下,就算这样,她也没真的碰到三公主。
可三公主却说吓坏了,不仅让人甩了她一个耳光,还罚她在大太阳底下跪。
如果不是当日散朝早,臣比往日早去了云霞殿,善女娘就不止跪一个时辰。”
虽然暂时没找到对付三公主的机会,但既然陛下问起,不管有用没用,也不妨碍魏不绪先狠狠告上三公主一状。
圣上之前并不知道详情,如果魏不绪说的是事实,那三公主实在是嚣张了些。
可魏不绪没必要在这样的小事上说谎。
圣上皱了眉。
虽然身为公主嚣张跋扈一些不算过错,可既然魏不绪特意说起了当日之事,那就是希望自己给善若水一个说法。
圣上想了一想,吩咐贴身内侍平吉:“传三公主。”
没多久,平吉领了三公主进来。
三公主看到魏不绪在,眼神乍然亮了一下,然后垂了双眼。
圣上没什么表情道:“小三,前段时间善女娘进宫替魏夫人医治,她怎么惹到你了?”
三公主心下快速转了起来: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父皇才过问,想来是魏不绪向父皇告的状。
可她不能违背事实说善若水的不是,那样会让魏不绪不喜她。
打定主意后,三公主道:
“父皇,当日之事都是误会。
当日,我与玉菲在宫中散步,正巧遇到了善女娘。
善女娘在向我行礼时没站稳倒向了我,玉菲以为她对我不敬,就扇了她一个耳光。
我当时被吓坏了,兰草便扶着我回了宫,真没注意到善女娘跪地地上,更不知道她后来跪了那么久。”
三公主将事情推了个干干净净。
魏不绪冷声道:“没想到三公主的胆子这么小,一个耳光就吓坏了。”
三公主看向魏不绪,“子寰,真不是我让她跪的。”
魏不绪道:“我与三公主没那么熟,请唤我魏将军。”
圣上在一旁听了几耳朵已然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
那个善若水不知何事惹了小三不高兴、小三便仗着身份惩戒了她。
但小三不想落人话柄,便借了冯玉菲之手。
至于冯玉菲肯定也是与善若水有嫌隙的,否则不会伺机报复。
这个善若水到底是什么人?
她既能得了魏不绪的青眼让他如此相护必有过人之处,可她又与小三和冯玉菲结怨,想必也有讨嫌的地方。
至于三公主借刀杀人的手段在圣上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圣上反而认为:身为皇室中人没点手段怎么能行!
圣上再不喜三公主,那也是他的女儿,他没真想因为三公主与外人的一点小事就惩罚三公主。
圣上道:
“虽然当日是误会,可善女娘却也是因你才跪了一个时辰。事后你什么都没做,岂不是让人说你跋扈嚣张?”
三公主听懂了圣上的言下之意,道:“父皇教训得是,我等会就备一份礼物让人送给善女娘赔礼。”
魏不绪一点也不给三公主面子,道:
“三公主的礼可不是谁都有福消受,没得又因误会让善女娘成了不讲道理、得理不饶人之人。”
说完后魏不绪不再理会三公主,对圣上道:
“三公主是君、善女娘是百姓,没得百姓受了委屈还需要君赔礼的道理,所以三公主这份赔礼大可不必。
臣只是觉得:就算再是君,如果总是无缘无故就惩罚百姓难免让人寒心。”
魏不绪这话说得有些僭越,三公主其实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君。但这话听在圣上耳中却又有另外一番意思。
他是至高无上的君,可就算是他行事尚不能肆意妄为,要顾忌方方面面,否则就被人说成昏君。
他都不能肆意,其他人更是不能。
想到这里,圣上道:“子寰说得有理。”
“小三,这次的事情就此算了。只是你以后行事需谨言慎行,切不可再做出仗势欺人之事,否则我定罚你。”
三公主低声应了。
三公主走后,圣上对魏不绪道:“你这性子也得改改,太过咄咄逼人。”
魏不绪道:“陛下,臣是将军、不是文官。要是臣生的是一幅绵软性子如何领兵打仗?”
“朝廷上也不独你一人是武将,怎不见他人都如你这般性情?”
“那是陛下不了解他们,他们平日比臣嚣张多了,只是在陛下面前装样子。只有臣,本着对陛下的忠诚,才人前人后一般模样。”
这话将圣上逗乐了。
“这么说来,我反倒要嘉许你?”
“如果陛下愿意嘉许,臣万分感恩。”
原本圣上被魏不绪挤兑有些不高兴,可听了这几句话后心中的不快消散得七七八八。
“罢了,朕让魏夫人去别宫小住,就让善女娘去别宫替她治疗吧。”
魏不绪跪了下来,“多谢陛下。”
魏不绪离开后,圣上对平吉道:“大家都说子寰冷漠不通人情世故,可朕瞧他什么都懂,只是懒于应酬罢。”
平吉赔着笑脸道:“车骑将军如此陛下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圣上想了想:还真是这个理!
假若魏不绪像那些文官一样左右逢源、拉帮结派,他才真的睡不着觉。
正因为魏不绪没有家世牵绊、不喜结党,只听他号令,他才放心将兵权交于魏不绪手中。
至于魏不绪偶尔闹些小脾气、有些小性情,倒也不是不能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