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善若水带着春芽去了顾府,回来顺便采购新凝香丸的原料。
顾府的门房看到善若水都没先通报就直接带着她进去找顾云芝。
顾云芝正在绢纸上画画,看到善若水来了放下了画笔。
善若水凑上前看,是一幅车马图。
一匹马拉着一辆双轮华盖轺车,一男一女并排而坐。人物并没有画面容,但衣服的款式纹路都勾画得十分清晰。
“阿姊,你画得真好看。”
“闲来无事随便画画。”
“阿姊,我今日过来是有件事情请教你。”
善若水将长公主赏赐一事说了:“我与长公主其实算不上很熟,你说她这么重的赏赐是什么意思?”
顾云芝看着善若水,她漂亮的杏眼中满是疑惑,便知她是真的不明白。
不过也是,她之前与她阿母生活在平民之家,接触的都是普通百姓,所求不过一日三餐饱食。
来了都城后,她更是连院子也不许出,只今年才被允许外出走动,而她多数时间也在埋头制药,不懂人情世故正常。
顾云芝决定好好教一教善若水。
“淼淼,你觉得你制出的两种新药怎么样?”
善若水犹豫了一下道:“还行吧!”
“岂止是还行,是很有用!
我虽然不知道军中因为受伤而感染金创瘈疭的将士有多少,但我知道只要感染了金创瘈疭几乎就没人能活。
而你制出的药却能救活许多感染金创瘈疭的将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你救活了许多人命。
这些还不是普通人命,是有战斗力的将士。
这也意味着我朝的军事实力上了一个台阶。”
顾云芝出生于大儒世家,从小与男子受着一样的教育,身边多是学问渊博、思想通达之人,她的格局、眼界、见识自然也远非普通儒生可比。
善若水其实没听得太明白,但她知道了一点:她研制出来的药远比她自己以为的要有用得多。
“就算我制的药很有用,可这些与长公主又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给我这么重的赏赐?”
善若水又把问题绕了回去。
顾云芝想了想道:
“淼淼,下面我与你说一些本朝的故事,你听着就好,不要与外人说。”
善若水点了点头。
顾云芝这才慢慢道来:
陛下是十三年前建立的新朝,但他二十年前就开始争夺天下。
长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妹妹,十七年前为了替陛下筹集军资嫁进了超级富有的宛城梁氏家族,梁家嫡支梁晗。
在新朝建立后,长公主因无子女主动提出和离,让出了梁晗的正妻之位。梁家觉得愧对长公主,主动上奏放弃分封爵位。
陛下觉得愧对长公主,给了她大量的封地和分赏,还许她参与朝政的权力。但长公主言及她乃一介女流,有封地就已足够,朝政还是不要干涉的好。
新朝成立十三年来,长公主说到做到,一直没有参与朝事,但是朝廷中人谁也不敢得罪她,就连当今皇后在她面前都陪着几分小心。
说到这里,顾云芝对善若水道:
“淼淼,长公主之所以给你这么多赏赐,是因为你的功劳。
是她做为有参政权力的皇家人的表态,是对你功劳的肯定。”
听到这里,善若水才有些明白。
“阿姊,听你这么说的意思,我收到这些东西也不用惶恐,对吗?”
“是的,你不用惶恐。”
顾云芝停了一停又加了句:“当然,如果你能为长公主做些体贴的事情更好。”
“我给她制了舒缓神经的药包和安神香。”
听善若水说完她发现长公主有失眠之症主动替她制药一事后,顾云芝再一次感叹善若水的诚挚之心。
顾云芝知道善若水主动替长公主制药并不是因为长公主的身份,不是想着讨好她,而是因为长公主的关照。
而这一点,想必长公主也是知道的。
有时候还真是憨人有憨福。
善若水又问道:“阿姊,你说长公主嫁给梁晗,这个梁晗与芝月是什么关系?”
顾云芝开始给善若水普及宛城梁氏。
宛城梁氏与南阳顾家一样也是百年世家,但梁家与顾家不一样,他们除了让儿女读书外,同样重视经营。
因此家族出了不少擅长经商之人。
这么多年下来,梁氏累积了巨额财富。
梁晗是梁氏现任家主的嫡亲弟弟,他就非常擅长经商与经营,当年圣上争天下时的军费支出基本上都是梁晗替他筹措。
梁晗现在仍主管着梁家的产业。
梁家主有两儿一女,嫡长子梁广坤是顾云芝的未婚郎婿,女儿就是梁芝月。
“这么说,长公主曾是芝月的叔母?”
“没错,长公主当年嫁给梁晗后一直住在宛城梁家。”
善若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我在长公主府中住了一个多月,你都去拜见过长公主,但芝月没去,是不是长公主与梁晗的和离其实并没有那么愉快?”
“是,这中间是还有一些事情,但如今事情已经过去,长公主也并不计较。”
见顾云芝不愿细说,善若水也不再多问。
“阿姊,你懂得真多,怪不得魏将军说你的学识顶顶好,比他强许多,还让我向你多请教。”
顾云芝有些讶异:“魏将军真的这样夸我?”
“是,我平时都没见他夸过其他人,但那天他就夸了顾阿兄和你。夸整个天下没几人有顾阿兄学识好,还夸了你很好。”
见善若水说起魏不绪时眼睛都在发亮,顾云芝决定还是泼她两盆冷水。
“淼淼,魏将军的确很有能力,他年纪轻轻坐到车骑将军这个位置,虽然与他阿姊是魏夫人有一定关系,但更主要凭借的是战功。
可是,年纪轻轻就能成为车骑将军也说明他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光风霁月,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手段。
他不是那么单纯的人,你明白吗?”
要是以前善若水还不明白,可她与魏不绪接触这么久后自然也知道魏不绪不是那样简单之人。
就说她吧,虽然魏不绪对她还不错,但她到现在还猜不透魏不绪的心思。
善若水点点头,“我明白,我也知道阿姊是好心提醒我,担心我受到伤害。”
顾云芝轻轻摸了摸善若水的头,“淼淼是这样好的人,阿姊自然要待你好点。”
可善若水又有疑问:“阿姊,你刚刚说魏将军的阿姊是魏夫人,是哪家的夫人?”
“你不知道吗?”顾云芝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魏将军的阿姊是陛下的夫人,生有四皇子。”
“他阿姊是陛下的夫人?”
善若水是真的惊讶了,可她更加气馁。
这样大的事情魏不绪都没告诉她,果然没将她当成亲近之人。
顾云芝却是另有他想:魏不绪连他是奴隶出身都可以告诉善若水,为什么单单瞒了他阿姊一事?
究竟是他与善若水的关系还没有亲近到那一步还是他与魏冉的关系复杂?
想着等会还要去采购凝香丸的原料,善若水遂向顾云芝提出告辞。
见善若水有事情要做,顾云芝也不留她。
“淼淼,你以后要是还有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来找我。不过都城不是其他地方,各家关系错综复杂,你说话行事尽量谨慎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