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巧不知道该怎么对话,又怕简海溪反应过大,所以一时扶着她没有下一步动作。
屋外窦戈听见简海溪的声音,忙道:“写字,在她手上写字。”
巧巧听到窦戈的话,愣了下便反应过来。
毕竟之前和阿东交流过,她对这种方式也不算陌生。
简海溪正要呼喊窦戈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自己手臂上写字,加上简海溪没从来人身上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于是安静下来没有激动。
“我是巧巧,莫厥让我来照顾你。”
辨识完巧巧写下的字,简海溪松了口气,唇角微牵道:“原来是莫厥让你来的,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巧巧说完,想到简海溪听不见,也没再说什么,而是先拿过了浴袍替简海溪披上,然后小心扶着她走了出来。
简海溪由她扶着,轻笑道:“这个时候才知道身边有个女孩子是多方便的事情。”
巧巧看着简海溪,她脸上和身上还有很多溃烂的地方,刚才泡澡只让那些伤口消了毒没了那么大的味道,但一时半会儿还是消不下去的。
明明算得上丑陋的样貌,可简海溪身上淡然自信的气度却让巧巧有些惊讶加崇拜。
除了塔利琳娜,简海溪是巧巧见到的第二个强大的女子。
也是这时,巧巧才有些明白莫厥为什么让她跟在简海溪身边。
只初初见面,她甚至还看不清简海溪的真实样貌,却已经被简海溪身上那股强大不屈的信念所折服了。
巧巧扶着简海溪到了床边盖好被子,然后才去开了门。
窦戈进来,先是吩咐人将浴桶抬了出去,然后走到床边看着简海溪,抬手在她掌心画了个问好。
简海溪轻笑着道:“泡澡的时候有些疼,不过还能忍耐,这会儿倒是舒服多了。”
窦戈将米凯留下的药递给巧巧道:“麻烦你帮海溪抹上药吧。”
“不麻烦不麻烦,这是我该做的。”巧巧接过药,急忙道。
将药给了巧巧,窦戈才又在简海溪手里写道:“让巧巧帮你上药。”
简海溪点了点头道:“好的,那麻烦巧巧姑娘了。对了,你跟莫厥是怎么认识的?”
“啊,我……”巧巧开口,想到简海溪听不见,她顿时犹豫着去看窦戈,要写给简海溪吗?
窦戈摇了摇头,在简海溪掌心写:“回头说,先上药。”
简海溪失笑,点头道:“好吧,那等上完了药再说吧。”
窦戈随后走了出去,巧巧抬手,想要解开简海溪的衣服。
简海溪笑着提醒道:“巧巧,我身上……伤口有些吓人,别吓着你才好。”
巧巧愣了下,下一秒才知道简海溪说的“吓人”是什么意思。
不像刚才从浴桶中出来时那样看不清楚,巧巧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下,才看清简海溪身上的伤口溃烂成了什么样子。
她捂着唇,眼眶不由红了起来。
仅仅这样看着,她都觉得那定是十分难受。
难以想象,这些日子简海溪是如何过来的。
简海溪趴在床上,任由巧巧轻轻帮她抹着药。
她没说也没问,因为知道自己就算问了,巧巧就算答了,她也听不见。
一室的安静,巧巧帮简海溪涂着药,不知为何,眼泪竟连招呼都没打的流了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有些慌乱的擦了擦自己的泪水。
其实这才是她第一次见简海溪而已,说是多心疼简海溪有些夸张,除了莫厥和简翊的联系之外,简海溪于她来说还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只是看着简海溪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有那些溃烂的不成样子的皮肤,让巧巧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人生。
她骤然发现,其实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命运的漩涡中苦苦挣扎的。
还有很多人,譬如简海溪,大家都需要面对各种不同的苦难。
可和她不同的是,简海溪没有选择逃避,也没有依靠别人的营救,而是自己站了起来,自己勇敢的去直面命运扔给她的挑战。
巧巧自问,如果突然之间,她变得又聋又瞎,容貌尽毁全身恶臭,她是否能如简海溪一样,不仅不失去自己的信念,还坦然面对着每一天。
巧巧低着头,她知道那个答案的。
她做不到。
或者说这个世上并没有第二个简海溪,就好像塔利琳娜也曾被宁季维下毒。
那些毒比之如今简海溪身上的轻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是那些天塔利琳娜愣是没有出过房门,本来可以实行的计划也因为那些天的回避而给了简海溪他们修养离开的机会。
只是一个皮肤溃烂而已,就连塔利琳娜都忍受不了,那简海溪又是如何在看不见听不着,每天寂静又黑暗的世界里面对着这一切呢?
巧巧一边帮简海溪涂着伤药,一边突然很想问问她,问问她同样都是女孩子,为什么她可以这么坚强?
明明简海溪看起来那么小巧且温柔,和她也差不了多少,为什么简海溪可以这么强大?
许是心里装着这些疑问,巧巧抹药的动作慢了许多。
简海溪察觉到,不由出口问道:“巧巧,怎么了?是不是吓着你了?”
“不,没有。”巧巧忙说着,一边想在简海溪手心写字。
只是她还没写,就听见简海溪继续道:“你能来真是太好了,虽然我不知道莫厥是怎么找到你的,但若这会儿只有我自己,这些事情做起来委实麻烦又折腾。”
话音顿了顿,简海溪笑着问道:“你刚刚是在想什么吗?我感觉你时动时停的,像是很困扰的样子。”
巧巧愣了下,迟疑着在简海溪掌心写道:“小姐您疼吗?”
简海溪微怔,歪头笑着问道:“你是问我哪儿疼?伤口吗?还好,平时又疼又痒又臭的,刚开始很烦恼,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泡澡的时候很疼,不过想到以后就可以不用当个臭人,我就又有力气了。”
顿了下,简海溪望向巧巧的方向,她双眼虽盲,却依旧澄清明亮:“如果你是问我心里难受与否的话,肯定是有些难受的,不过我知道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和那些事情相比,这些伤都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