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苡匆匆忙忙的走到浓陌院门口,果然看到盘了飞仙髻的姒秋正站在浓陌院门口,她身后跟了一个丫鬟,丫鬟手上拿了一个木盒子。
还未走近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白茶香。
这香味倒是淡了不少,看样子姒秋这段时间气性淡然了许多。
姒苡从她身边擦身走过,道:“进来吧。”
姒秋这才跟在姒苡身后,往院里走去。
算起来,她倒是很久都没有来过浓陌院了,刚进院子就忍不住四下打量了一下。
院子依旧窄小,但很有生活气息。
比那些个面积大却冷冰古板的院子不知好了多少倍。
早在姒秋站在院子门口的时候,顾卓然就躲了起来,因此姒秋根本没有看到他。
尔琴跟在姒苡身后,在姒秋前方。走着走着就莫名觉得有一道目光充满敌意,忍不住侧目看去,正巧看到姒秋正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
她可不认为这么凑巧,忍不住快了几步,离姒苡更近了些,先一步把手中盛了山药糕的碟子放在了方桌上。
“坐吧。”
示意松柏去端茶,姒苡姒秋纷纷落座。
茶水上来之后,一直沉默的坐在那里的姒秋冷不丁的站起身,就要给姒苡行大礼。
尔琴惊了一下,又急忙撇开目光,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姒苡一点反应没有,任由姒秋在一旁给她行礼,她自顾自的倒茶,一点都没有受不起的模样。
也是,她原本就是长姐,让姒秋给她行个礼也不算折寿。
礼行完了,姒苡的茶还没有洗好,尔琴想帮她洗,却被姒苡制止了。
姒秋跪在地上,身旁桌上,传来姒苡洗茶发出的赏心悦目的水流声。
跟在姒秋身侧的那个丫鬟似乎有些看不惯。刚要动一下,姒苡就察觉到了,掀起眼眸,不冷不淡的看了她一眼。
那丫鬟蓦地定在了原地,动都不敢动,就连呼吸声都轻了不少。
她这一眼,没什么威慑力,但偏偏让人心悸。
再加上她在练兵场待过的这一月余,虽说时间短,但还是让她带上了浅浅的肃杀之气。
姒苡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洗好了茶,不轻不重的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很轻很轻的碰撞声传来,四周寂静一片,纵使声音很轻,在场人也能感觉到她隐隐的怒火。
姒秋一直垂着头,不知道她的丫鬟做了什么。只听姒苡这样,以为自己做了错事,也有几分茫然。
姒苡沉着气,给她倒上了一杯茶,淡问:“我让你跪了这么久,恨我吗?”
“秋儿给长姐行礼,是秋儿的福分。”
“起来吧。”姒苡只瞥了她一眼,便不着痕迹的挪开目光,满眼冷淡。
姒秋起身,坐在凳子上时瞧见了她眼中的不满,心颤了一颤。
“秋儿有罪,在长姐离府的这一月余里,曾代替长姐去过阴姑娘举办的宴会。”
她垂下眼眸,忙道。
“无妨,事急从权。”
姒苡说着,端起茶杯。见状,姒秋也跟着端了起来。
抿了一口茶,觉得气氛有些许凝固,便主动开口道:“长姐这屋子可真亮堂。”
一盏茶过后,姒秋又打量了几下周围的布置,略有几分羡慕道。
“阳光是很重要的,”
姒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镂空的雕花窗半敞着,阳光点点滴滴的往屋子里面窜,不经意之间就照亮了大片的视野,映射在那扇紫檀架子春日鸢尾落地屏风上,让整个屋子更亮堂了几分。
“若是长时间居于黑暗中,难免与黑暗混为一体。”她说着,目光转向了姒秋,意味深长道。
“秋儿受教了。”
姒秋今日还算乖巧,道。
“碧桉,”她唤了一声,身侧的丫鬟碧桉上前,将一个雕纹细致木盒递给了姒秋。她接过,转身看着姒苡道:“这里面是阴姑娘宴会那日差人送来的象牙柄点翠彩绘团扇。”
说着,她打开了那木盒,将团扇那面转向姒苡,放在了桌上。
“好精致的团扇。”
姒苡伸手,将团扇拿出,细细打量了片刻,笑道:“很符合秋儿的气质。”
“长姐,秋儿不是这个意思……”
姒秋面色大变,起身正欲行礼,被姒苡制止。
“这团扇给我也无用,你拿了去才不费阴姑娘一番心意。”
姒苡面色如常,姒秋小心的看了她好几眼这才慢慢的落座。
“这丫头叫碧桉?”
将木盒合上,推给姒秋后,姒苡的目光落在碧桉身上,眼中意味不明。
“奴婢碧桉。”碧桉闻言,要去拿木盒的手忙收了回来,对姒苡行礼道。
“小丫头资质不错,只可惜涉世未深,伺候在秋儿身边难免会有不周到的地方。”
姒苡不再看她,对尔琴道:“让姒管家找个时间,对新来的丫鬟小厮们好好讲讲家规。”
“是。”尔琴应声,而后便退出了浓陌院。
姒苡的目光落在碧桉身上,碧桉浑身一凛,下意识偏头看向姒秋,见姒秋不理自己,她才慌忙告退。
直到屋子里就剩她们二人,姒苡这才问:“决定了?”
“秋儿只求留得一条命,其余的任凭长姐布置。”
姒秋看着面前的茶杯,低低的说。
……
姒秋离开后,松柏从院外进来,道:“小姐,老爷让您过几日举办个宴会。”
“举办宴会作甚?”姒苡懒洋洋的倚在红木嵌螺纹扶手椅上,阳光暖烘烘的照在她的脸上,困意来袭。一双清眸似睁未睁,慵懒的紧。
松柏绕到扶手椅后面,给她捏肩,道:“老爷说您刚从练兵场回姒府,得举办个宴会将姒府的颜面立起来。”
姒苡听了松柏的转述,嗤笑一声,“只要老爹在,姒府的颜面便在。”
松柏不好议论主人家的事情,“小姐,那我们还办宴会吗?”
“办。”姒苡沉默许久,还是决定跟着姒汀的意见来,“办,就要风风光光的办。”
“将京城中每位有头有脸的闺中小姐都请来。”
松柏正要领命离去,听姒苡补充:“就在主院办。”
“……是。”
她离去后,姒苡昏昏沉沉的正要睡去,就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
她眼眸未睁,只懒洋洋道:“尔琴,事情办好了吗?”
“办好啦。”尔琴欢快的坐下,瞧见早上拿回来的山药糕还没动弹,就伸手去捻了一块。
“好吃吗?”靠在扶手椅上的姒苡幽幽的睁开了眼眸,目光定格在那碟晶莹剔透的山药糕上,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