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地上,羽翼呈墨绿色的老鹰尸体,虽然被大黑狗一口咬死了,不过死而不僵。
庙宇里,光线昏暗间,惨绿色的尸体在地上疯狂抽搐,上下翻滚,无数绿色羽毛纷飞,一团黑烟也随之急促冒起。
“压黑烟,镇亡灵。”
捞尸人吴大同宠出来喊话时,腰缠困尸索,手上的束鬼绳也在第一时间飘曳出,不过已经迟了。
冷风中,黑烟几个往上盘旋,如幽灵在起舞的动作,划出一串串诡异弧度,然后没入庙宇砖墙外的茂密榆树,众目睽睽之下,很快消失无踪,耳旁,只有一阵阵枝叶猛力晃动的声响。
“诶呀!”
这时,被我一脚扫倒的吴涂飞,显出痛苦表情,摸着脑袋苏醒。
吴大同只露出半张脸,走过来时,带着一阵阴寒冷风,目透怒色,“涂飞,早告诉你要自守本心,不听话,现在被鬼迷遭殃了吧?”
师父望向外边,狐疑道,“不对啊?这应该不是清朝死物?毕竟数百年的阴物,极为凶顽。”
庙宇之地,多生鬼邪。
念经宝殿,多走罪灵。
吴大同则道,“老余,这就是清朝年代的怨鬼,不会有错。”
师父诧异道,“怎么看出?”
师父的道行,并不算高,勉强能算“目级”道行,甚至比我还差一些,不过胜在经验老道。
“现在是黄昏,接近夜幕降临!”身披黑衣,黑帽垂脸,显出几分神秘的吴大同,带着忧心表情继续说道,“黄昏鬼,百年飘尘世,除了清朝时期的死物,这一片庙宇附近,不会再有那种邪妄阴物了。”
吴大同是本地人,在这附近生活几十年了。
周围一切,了如指掌,他分析的话的确有道理。
师父走进,掏出一抓米,是糯米,往地上一撒,糯米洒在绿鹰尸体上,几秒钟,接着夕阳黄昏的余光观察,白色糯米发生变化。
白米变为红褐色。
呈现一种鬼血的颜色?
师父的眉头皱到了百会穴,忧心忡忡念道,“白米染惊鸿,的确是清朝死物。”
一般的鬼,只是一团雾气,不到一定时间,无法衍生鬼血,吴大同捡起一粒米,在指尖碾碎,他两个手指都泛着暗红色泽,看着有些怪异,然后说道,“老余,你有什么看法?”
气氛,稍显凝重。
站在原地,师父说道,“一鬼目,则百鬼齐聚,这座小庙也不安全了?”
这个夜色,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附近也没有什么道观,更没有什么隐士高人,再另外找一处宝地也来不及啊?
吴大同道,“躲庙九死一生,出庙可能十死无生,事到如今,我们两个老家伙只能尽力了。”
随即,师父和吴大同两个前辈,一个捞尸人,一个扎纸匠继续布置阵法。
大黑狗皱了皱黑脸,不看好的神情道,“不出自龙虎山,没有道教法阵,根本挡不了清朝大军。”不过这种时候,上哪去找龙虎山高人?
远水解不了近火。
啊?
刚骨碌爬起身的吴涂飞,目瞪口呆,一副白天见鬼的表情,连连后撤几步,眼珠子都要凸出来,震惊万分道,“狗……这黑狗……能……说人话……我在做梦吧?”
汪汪!
大黑狗故意发出低吼犬吠,猛力摇晃狗尾巴,露出尖牙利齿,虎视眈眈,朝吴涂飞一步步走去。
吴涂飞的表情,唰的一下面如死灰,连忙躲到我背后。
我无语道,“大黑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玩弄人?”
大黑狗啐了一口,“没意思。”
大黑狗一步一晃,如小牛犊的体型,看上去俨如一条藏獒,往庙宇门外走去,继续睡自己的大觉了,这个点,距离九点钟还有一段时间。
吴涂飞心有余悸道,“林三,你怎么结识这一条狗?”
我道,“在坟里碰上的。”
吴涂飞搞笑道,“肉包子打狗,它就认你为主人了?”
我回道,“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之后,我们才共度患难的。”
聊了一会,吴大同走出来,“涂飞,今夜凶祸难料,你先回去,免得枉送性命。”
现在的情况,吉凶已明。
属于大凶存灾的日子,吴涂飞的确不应该呆在这,他不是戈坟,帮助不大。
吴涂飞表情闪烁,犹豫不定。
我先开口道,“回去吧!如果我能活下来,改天请你开怀饮酒。”
“保重!”吴涂飞憋出两个字离开了。
等他走后,站在一旁的吴大同叹了口气,望着我道,“林三,我虽然继承了捞尸一行,不过走筏渡江,穿水困尸的捞尸人,到底比不上抓鬼伏妖的道士、苦僧,我的本事,对付不了数百年鬼道行的多尔衮。”
我只得念道,“生死有命吧!”
白天睡觉时,我醒来了一次,打过一个电话给白女无常,可惜的是,白女无常不在南方,而是到了北方执行任务,一时回不来。
我的情况,也就没有细说。
挂电话前,倒是说了一些情愫话语,也算表白吧!
可惜的是,白女无常以为我在开玩笑,还说我是不是吃错药了?
八点多钟,整座小庙焕然一新,被各种克煞器物遮掩,围拢得密不透风。
尤其是横跨的红绳铜钱。
有风拂过,铜钱磕碰,发出“叮叮叮”清脆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一曲诡异的葬曲。
“汪汪汪!”
不多时,小庙外的大黑狗,发出刺破山野的叫声,狂吼不止。
俨如虎啸龙吟。
第一次知道大黑狗能发出这种犬吠?
我们三人连忙走出去,站在门口外观望,小庙前,大约三十米的位置,有一条流水不息的“绕庙河”,此时在河对岸的一片低矮荒地里,出现了一些诡异光亮。
漆黑森然中,不见一座巍峨恐怖的清朝死城。
而是看到一些死物的影子。
清朝时代的死兵,表情严肃,脚不沾地,缠绕在一团团幽黑雾气里,正一步步踏空穿来,那些沉沉浮浮的黑气,是怨气,这些兵在死前,都是怀着巨大怨气而亡的。
为首的两个,一个浑身沸红的火焰,是杀人不眨眼的年羹尧。
一个年迈衰老,一圈又一圈的绿纹在扩散,是清朝大学士索额图。
多尔衮似乎没有来?
夜色里,年羹尧与索额图身上的官袍,湛湛发光,异常的显眼,仿佛有仙鹤在飞舞,有狮子在纵跳的画面,是他们官袍上绣着的图案。
怒视前方,大黑狗突然冒出了一句,“两个衣冠禽兽。”
话糙理不糙。
"衣冠禽兽"一语来源于明代官员的服饰。据史料记载,明朝规定,文官官服绣禽,武官官服绘兽。品级不同,所绣的禽和兽也不同;
文官一品绣仙鹤,二品乡绣锦鸡,三品绣孔雀,四品绣云雁,五品绣白鹇,六品绣鹭鸶,七品绣鸳鸯,八品绣黄鹂,九品绣鹌鹑。
武官一品、二品绘狮子,三品绘虎,四品绘豹,五品绘熊,六品、七品绘彪,八品绘犀牛,九品绘海马。
文武官员一品至四品穿红袍,五品至七品穿青袍,八品和九品穿绿袍。
所以,当时"衣冠禽兽"一语是赞语,颇有令人羡慕的味道。
到了明朝中晚期,宦官专权,政治**。"文死谏,武死战"的从政理念被贪官佞臣彻底颠覆。官场**,文官爱钱,武将怕死。文官武将欺压百姓无恶不作,声名狼藉,老百姓视其为匪盗瘟神,于是,"衣冠禽兽"一语开始有了贬义,老百姓对为非作歹、道德败坏的文武官员称其为"衣冠禽兽"。
自此,官员身上的“禽纹”、“兽图”成为了贬义词,一直沿用至今。
“哗啦啦!”
庙前小河,水贱泥翻,被鬼物踏过,河道有好几处甚至都发生了开裂。
鬼踏空,地震动,绝对恐怖的画面。
吴大同开口道,“林三,看着阵仗,他们非杀你不可啊?”
师父道,“什么深仇大恨啊?林三,你一个活人,到底怎么招惹上它们的?”
我露出无辜的表情,“师父,我真没有做出多大禁忌的事。”
相反,我这个活人还扎了一副“朝凤帽、百鸟衣”,让阴寿将尽的鳌拜,能多活三四个月。
我是有功无过的人。
现在,我也想不通怎么多尔衮偏偏要置我于死命?
“咚!”
突兀的颤动,一一群清朝死物站到了近前,庙檐瓦砾坠落,让人一阵心惊肉跳。
小庙门前。
人鬼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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