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三万对二十余万。
换作以前,扶澈肯定不会冒险。
但是现在……
扶澈真的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罗网对于帝国的渗透比之前所想的要严重。
现在虽然看上去四平八稳,但帝国早就已经是危如累卵。
内乱什么时候会爆发,这谁都不清楚。
但在扶澈看来这个日子绝对不会很远。
帝国内忧外患,外面又有强敌环伺。
起码要先解决一遍才行。
内部如今新皇登基,一切尚且还算平和,各方势力尚且还在观察,内乱也缺少了一个契机。
至少现在帝国在表面上还是在稳中向好,大秦内部,无论是老秦人还是其余六国百姓对于扶苏一直以来都是有很好的口碑的。
如今扶苏作为新皇登基,百姓对于新皇心中尚且还有很强烈的期待。
这种期待能够持续很长时间。
而这一段时间。
就是扶澈解决掉周边强敌的一段时间。
“安内必先攘外啊。”
扶澈坐在山岗上,看着远方的地平线,自言自语。
尚且还看不到匈奴人的影子,但扶澈能感觉得到,匈奴人已经不远了。
两万人,扶澈的手中现在有两万人。
扶风山口,这里是匈奴进军的必经之路。
但是扶澈手中的人数太少,两万人,想要重创二十多万匈奴骑兵。
而且这一次冒顿带来的必然也是精锐。
两万人,即便借着地利进行伏击,这其中也同样是极为惊险。
所以他要小心再小心。
扶澈手持战剑,坐在山口的高山上。
“大王,斥候都已经派出去了,只要匈奴人到达,我们一定会发现的,您休息一会吧。”
一名侍卫对扶澈说道。
“无妨。”
扶澈淡淡的说道。
这段时间以来扶澈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
但这相对于扶澈的武功来说实际上不算什么。
就他现在的功力,几天几夜不睡觉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
“睡不着,等等吧,等这一战结束之后。”
扶澈的目光扫向周围同样埋伏在这里的军士们。
扶澈真的不清楚,当西域这一战结束之后,到底还有多少人能活下去。
战争就是这样。
对于军人来说,完全就是富贵险中求。
死了自己的军功给家人,而活着自己就是功臣。
但是这个世界上能一直活下去的功臣又有几个呢?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百战老兵。
有的仅仅只是在一次次战斗当中,活下来的幸运儿。
扶澈现在仅仅只是想让更多的人成为这样的幸运儿。
老兵越多,战斗力越强。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既然决定打仗,妇人之仁便是万万不能有的。
“大王,斥候回报,前方一百里出现匈奴骑兵踪影。”
一名侍从回报。
“再探。”
扶澈声音低沉。
“诺!”
身后侍从领命。
“所有环节都准备好了吗?”
扶澈问道。
“禀告大王,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一万两千人埋伏在山口两侧,剩余八千人,在我军伏击之后,与大王一同冲杀敌军。”
身旁另外一名侍卫对他说道。
“所有人随时做好撤离准备,敌军势大,我军一击得手之后绝不恋战,迅速向龟兹都城方向撤退。”扶澈眉眼低垂:“一旦我们被敌人追上,二十多万匈奴人,我们只有两万人,就算是踩也能把我们都踩成肉酱。”
“但是大王,我们撤退向龟兹都城之后呢?”
那名侍卫问道:“龟兹都城之前属下观察过,本身并不是能长期坚守的地方,而且属下很担心龟兹人能不能坚定御敌。”
“这些都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
扶澈站起身,看着远方的天际线,似乎已经能看到那滚滚烟尘:“先打赢这一战吧。”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
很快再一次有侍从来报:“禀告大王,匈奴距离我军还有六十里!”
“再探。”
扶澈声音依旧低沉。
……
“四十里!”
“再探!”
……
“三十里!”
“再探!”
……
“十里!”
斥候在扶澈身后大声说道。
“全军做好战斗准备,听令行事!”
扶澈大喝一声。
扶澈翻身上马,迅速扯下谷口高地。
两侧山脊之上,一万两千精骑已经隐藏完毕。
他们并没有骑马,而是准备了大量的雷石滚木,还有大量的弓弩,同时还有……
至于扶澈则是率领八千整装精骑隐藏在扶风山口外围的树林之中,等待着……静静的等待着。
……
“只要过了这扶风山口,就是龟兹了。”
冒顿看着大军正在不断逼近扶风山口。
心中反而更加不安起来。
“斥候已经侦查过扶风山口了吗?”
冒顿对身边的将领问道。
“斥候已经侦查过了,没有什么问题,那边的确非常适合伏击,但是还没有敌人的影子,大单于您是不是太担心了一点?那位秦人的赵王仅仅只有三万人,还敢和我们二十八万人硬碰硬不成?”
冒顿身边的将领不懂冒顿现在是怎样想的。
“不能小看这个人,这个人已经让我们匈奴吃了非常大的亏,绝对不能小看他,先单于就是因为小看了这个人,才最终命丧他手啊。”
冒顿声音淡淡。
至于头曼究竟是怎么死的,没有人比冒顿更加的清楚。
“既然前方没有什么问题,那就让大军快速通过。”
冒顿双目之中满是寒光:“既然龟兹杀了我们大匈奴的国使,已经彻底倒向了秦人那一边,那也就不用客气了,这位赵王和他手下的三万人,再加上龟兹所有人……”
“一起灭了吧,就当祭祀昆仑神了。”
冒顿的语气之中满是无尽的杀意。
杀国使。
这是不死不休的事情。
……
扶澈策马于树林当中,看着扶风山口的山坡。
在山坡之上旗语兵已经就位。
只要匈奴人进入山口,便会用旗语传递讯息。
“大王,匈奴人已经进来了。”
身边侍从指着山坡上正在挥动旗语的士兵说道。
“嗯。”
扶澈只是点了点头:“一会我军截断敌军,我军布置在两侧山脊的军士对敌人发起攻击,敌人阵型必然混乱,慌张之下冲出山谷,届时我军立刻冲杀,记住绝对不能恋战。”
“诺!”
侍从领命。
……
此时此刻的扶风山口内,地面震动。
大量的匈奴骑兵正在列队通过。
扶风山口这个地方,虽然是一个山口,但是本身并不算狭窄,也不是非常险要的地方。
谷内大部分地方很宽阔,但是最窄的地方,仅仅只有几丈。
而最宽的地方足足有三十多丈。
大军通过的速度不算慢。
两侧的山脊上。
一万两千大秦精骑已经准备完毕,静静的看着下方通过的匈奴人。
他们的数量很多。
源源不断的匈奴人被放进来。
山脊上的大秦精骑,手中的滚木雷石,以及弓弩都已经对准了目标,只等着主帅的一声令下。
后方旗语兵正在不断将匈奴人通过的状况汇报给扶澈。
“大王,已经进来两万人了。”
侍从对扶澈说道。
“再等等。”
扶澈依旧平静。
……
“四万人了!”
侍从禀报。
扶澈没有说话。
……
“六万人了!”
侍从再次开口。
“开始!”
扶澈沉声说道。
……
“嘭!”
一声巨响在天空中炸裂。
那是扶澈发起进攻的信号。
此时所有匈奴人,包括冒顿在内都看向了天空。
在这一瞬间,冒顿忽然又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轰!”
一声巨响。
在峡谷最为狭窄的地方。
无数巨石被从山脊之上炸落。
一瞬间烟尘滚滚,将下方的匈奴骑兵连人带马给压成了肉饼。
并且短时间之内直接封住了这一段最为狭窄的山谷。
将匈奴的队伍一分为二。
下方匈奴士兵尚且还没有反应过来。
无数箭矢以及石块和滚木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惨叫声不绝于耳。
战马嘶鸣,人声嘶吼。
无数匈奴骑兵被砸落马下。
不是被砸死,就是被铺天盖地的箭矢纷纷射杀。
匈奴人拿出身后的长弓想要还击,可两侧山脊高达十几丈,几十丈,仰天射箭无论是准头还是效率都大大降低。
“冲出去!”
一名匈奴将领经验十分丰富,知道继续这样慌乱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迅速收拢慌乱的士兵,向外冲去。
匈奴人的纪律性很强。
在各级匈奴军官的指挥之下,已经逐渐从慌乱当中恢复了过来。
大量骑兵不顾上方的雷石滚木以及漫天箭矢,快速向外冲去。
在这其中自然避免不了大量的伤亡。
“给他们尝尝这些西域的玩意儿!”
山脊上一名大秦都尉大吼一声。
随着他的一声吼,无数陶罐被扔了下去。
陶罐砸落在地,摔得粉碎,里面是一团团黑色的粘稠液体。
在将一个个匈奴骑兵砸的脑袋开花的同时,也让下方匈奴士兵,战马以及地面上到处都是这样的黑色液体。
一时之间足足有数千个。
“这是什么?”
“黑乎乎的……”
匈奴人根本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可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放火箭!”
那名都尉再一次大喝一声。
无数箭矢立刻变成漫天火箭。
燃烧着烈焰的火箭在遇到那些黑色液体的时候立刻燃烧起熊熊烈火。
整个这一段山谷,都变成了一片火海。
无数人在烈焰当中嘶鸣着。
因为早就有很多人溅了一身的黑色液体,一时之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成为了烈焰骑士,惨叫着已经失去了方向,胡乱的冲撞之下。
将周围的骑兵撞翻在地。
而原本就慌乱的匈奴骑兵,此时更加难以保持阵型。
损失进一步加大,而更要命的是,前面被烧死的骑兵和战马,成为了后方骑兵的绊脚石。
无数人被前方倒下的同伴绊倒。一时之间,眼前就如同人间炼狱。
这山谷之内,似乎已经成为了地狱一般。
“冲出去!”
领头的匈奴将领双目圆瞪,心中有无限的怒火,可根本发泄不出来。
只能迅速收拢还能走的士兵,向谷外冲出。
扶澈看着前方满是烈焰的山谷,他一点都没有意外。
这就是伏击。
他手中只有两万人马,对于二十万多万匈奴人自然没有什么办法。
但是可以借助地形,将匈奴人一分为二。
他之前所想的仅仅只是吃掉多少匈奴人罢了。
多了吃不下,少了没意思。
一定要能吃得下,还得让匈奴人感觉到疼才行。
六万。
这已经是扶澈的极限。
敌人的数量毕竟太多,仅仅只有六万人,纵然伏击部队准备充足。
想要将这六万人全部歼灭战山谷内也是不可能的。
那名匈奴将领已经带领大量的残余匈奴骑兵冲出了山谷。
只是样子十分狼狈,几乎人人带伤,甚至接近半数的人员还是徒步冲出来的。
灰头土脸,身上满是焦黑,有些人还没有从浓烟当中缓过劲来。
一看就是被烧的不轻。
“冲!”
扶澈大喝一声。
骑着战马,手中大戟,一马当先冲了上去,直奔那名匈奴将领。
身后八千铁骑也是一声暴喝。
一时之间如潮水一般涌出树林,杀向敌人。
“秦人!是秦人骑兵!”
有匈奴人大喊。
那名匈奴将领也是大惊。
立刻就想要组织防御。
可在这一瞬间,一杆长矛从天而降,连人带马被这一杆长矛瞬间戳穿。
这一战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
……
……
“嘭嘭嘭!”
连续三声巨响从天空中传来。
山脊之上的都尉大喝一声:“撤!”
所有军士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迅速后撤。
战马就在不远处,所有人翻身上马,去与扶澈汇合。
……
冒顿站在原地看着前方山谷之内的大火。
他能清楚的听到那边的惨叫声以及战马的嘶鸣声。
眼角抽动。
他的内心远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平静。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对手啊?”
冒顿是在问自己,也在问身边的人。
身边的几位将领沉默不语。
敌人在山口最狭窄的地方截断了通路。
后面的士兵虽然近在咫尺可根本没有办法上去增援。
一切都来的太快。
没有人有反应的时间。
现在唯一让冒顿庆幸的是,前面的先头部队,不是他手中最精锐的血狼骑。
“把前期派出去的那几个斥候,都砍了!”
冒顿低声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