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空, 雨幕如瀑布般倾斜下来,十多个被抢上山的富商、年轻公子、小姐躲在木屋里瑟瑟发抖。三个年轻女子互相抱在一起取暖、慰藉;一对年轻男女靠在角落里, 男子搂着女子给予她无限的力量;一个病弱的年轻公子在随从的搀扶着捂着嘴不停的咳嗽;六七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抵着木板门倾听着外面的打斗。
这处山坳里, 劫匪有七八十人,与劫匪交手的赫然是二十个年轻的男女, 还有另外四人, 是那个病弱年轻公子的随从, 双方人数悬殊过大, 但劫匪一方并未占到便宜,相反伤亡惨重。
倾盆大雨之下,山坳唯一的出口方向隐隐有什么动静传来, 原本想硬撑到底,想着他们人多, 哪怕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把这些肥羊留下, 但又有人来了,劫匪为首之人当机立断,带头跳入草丛中, 打算溜之大吉, 其他劫匪立即也四散逃亡,钻入各种草丛中,很快就消失在山坳里。
但怎么可能?当劫匪头领从荆棘、锋利的茅草当中钻出来时, 赫然面对几把锐利的刀剑, 就在他们愣神那片刻, 几条麻绳飞过来,准确无误的投中他们的脑袋,把所有人捆缚了起来。
林飞和肖琦他们领着二十多人脚步不停,很快来到山坳中加入了战斗当中。
亲卫押着劫匪往山坳走去,也就行走了半刻钟就来到了三面环山崖,只有一面进出口的山坳里。
被当着富家少爷、小姐的二十亲卫小队都有受伤,现在大家互相在敷『药』、疗伤,最严重的一人是离着心脏处不到一寸之地被刺中了一剑,还好大家手上有特效『药』,血已经止住了,就是能不能醒来,全靠他的意志力了。
与亲卫小队一起并肩作战的另外四人,把被关在木屋里的俘虏都放了出来,当然他们首先是关心自己的主子,他们主子本来身子就弱,被抓上山来好几日了,吃不好睡不好,又感染了风寒,看起来不比亲卫队受重伤的那人要好多少。
姬七紫领着一队人走进山坳,还未检查伤员情况,二十小队队长就领着没有受伤的队员一脸惭愧的跪在了她面前。
“纸上谈兵终觉浅,这并不怪你们。”对她的亲卫们,姬七紫个个都很宝贝,且他们年纪都不大,最大的也不过十六七岁,别人还在读书,还在父母的呵护下撒娇,他们已经开始实习了。
仔细检查了一下严重昏『迷』过去的伤员,姬七紫皱紧了眉头,现在外面雨势太大,且山道不平,并不适合抬着伤员走夜路,等不到天亮,至少也要等雨停了才行,否则会让伤员伤势加重的。
木屋那群人来到了这处明显亮着灯火的更大的木屋,这处木屋就是平时劫匪议事之地。
那年轻白衣公子在看到随从之后,就放心的晕过去了,随从发觉公子在发烧,他们身上并没有伤『药』,四个随从当机立断来求助来了。
二十小队的亲卫队长让自己队里懂医术的队员给那白衣公子检查了一下,然后喂了他一颗白『色』『药』丸。
“这是祛除风寒的『药』丸,应该有用,如果不行,只怕你们少不得要去府城看大夫才行。”
四个随从看了一眼外面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雨的天空,别无选择,先观察一下,如果还是不退烧,待会雨小了,他们一定要下山。
姬七紫数了一下劫匪的数量,加上伤亡者,只有四十来人,还有二十多人已经逃之夭夭了。
低头吩咐了林飞一下,让他派人去府衙报案,也顺道派了几个男亲卫到山脚下,让他们和燕景辰一起先到保州府城,白天他们会到府城相汇合的。
尔后,姬七紫才看向十多个被劫持上山的人,分别询问了一下身份来历,有六家保州城里的富商,还有两个读书人,是从京城科考落榜之后,返回保州城的举人。
还有一个官家小姐,是保州知州黄同伟的女儿,她和两个丫鬟被劫掠上山已经十天了,如果不是几个富商老爷护着她们,只怕三人早已被糟蹋了。
另外还有一对意外的男女,是一对未婚夫妻,但他们对外却自称是新婚夫妻,赫然是姬七紫他们在凤凰镇听说过的私奔的裴越泽和冷家小姐冷蓉,他们两人是在三天前被劫掠上山的。
姬七紫多看了裴越泽和冷蓉两眼,有些惊讶这么巧合的缘分,这两人不往京城去,反而往西边跑,看来还是有几分头脑,据在凤凰镇听到的八卦,冷家确实派人往京城方向找去,在冷家看来裴越泽应该是不会放弃他的科考之路才是。
山脚下,燕景辰收回神识,山上的一切已经尘埃落定,至于那些藏在山林中的劫匪已经不足为挂,在林飞领着一队男亲卫下山转达了姬七紫的意思后,燕景辰没有异议,一行七八人便驾驶三辆马车趁夜往保州城而去。
陇山离着保州城不过二十里路,现下是寅时左右,马车到了府城,城门也基本上开启了。
燕景辰和五个男亲卫找了一家客栈包下了客栈的一处后院住下,林飞领着两位去府衙报案。
向客栈要了一些红萝卜和白萝卜,燕景辰就在客栈喂鸟和喂宠物。
抱着萝卜,咔嚓咔嚓,雪团五宠吃得满嘴流汁,傻鸟小翠就在圆桌上吃花生、吃坚果,鸟脸警惕的望着雪团、小黑。
站在窗户边的燕景辰回头看了一眼,不禁失笑。听着隔着一道院墙的喧闹声,燕景辰想了一下,便带着五宠和小翠出门逛街。
现在是夏天,天气炎热,京城各处的早市从卯时开始,到巳时就彻底结束。此时是辰时,不早不晚,早市上一些稀缺的商品已经卖完,市集就没有那么多人了。
繁闹的市集上,行人来来往往,小摊贩卖力叫卖,而买家卖力还价,整个集市一派生机勃勃。
突然,街尾出现一位白衣公子,他与市集的画风完全格格不入,他正好奇的张望着。
燕景辰不会让小翠站在他肩膀上,小翠的爪子并不干净,会弄脏衣服的,除了小黑,也就只有小黄可以驮着它,傻鸟趋利避害的本事还是有的,不敢落在小黑身上,就落在小黄身上,小黄也只是看了它一眼,并没有驱赶。
将近十年,一直吃萝卜的雪团五宠个头并未有太大的增长,看起来就和胖猫体型那么大。
燕景辰观望了一眼,想着他们要在保州城停留好几天,要为雪团五宠准备萝卜,看到水灵的白萝卜,他决定今天抢了亲卫的工作,为雪团它们买一堆萝卜回去。
“老丈,你这萝卜怎么卖的?”燕景辰巡视了一圈菜市场,凭观感,这位老农摊子上的萝卜虽然不如其它摊位的萝卜大,但水分绝对饱满。
老农很高兴,赶紧说了价格,燕景辰也没有还价,从衣兜里找出一两的碎银子,然后请求老农送到客栈,就说是客栈天字包院的客人买的。
原本只是买萝卜也就算了,但雪团它们还看中了白菜,水灵灵的大白菜也让它们很有食欲,于是燕景辰都买下来了,让摊主送到客栈。
最后还为小翠买了花生和坚果等,前前后后在这条早市停留了也就大半个时辰,主宠七个满意的离开了,给这条街的人们留下了惊艳的传说。
……
在林飞到府衙报案之后,知府大人立即就派了差役跟着到陇山,其实知府大人最近确实在准备要剿匪,还在和地方驻军商议。
差役们到了陇山时,已经过了巳时,在等到差役之后,劫匪们就交给了差役接手管理,以及姬七紫他们审讯出来的内容。
从陇山下来一大群人,附近村庄的村民跑来探听实情,差役没有实话实说,只说盘旋在陇山的山匪已经全部被抓住了,村民们激动不已,这几个月来担惊受怕,以后终于不用怕了,尤其是『妇』人和未出阁的年轻女子,这几个月时间,她们几乎都不敢出门,就怕碰上陇山那些穷凶极恶的劫匪。
午时过,府衙大堂。
保州知府姓周,原本他就有猜测,在看到姬七紫之后,便毫无怀疑了。
“臣参见无双郡主。”
姬七紫回头看着他,好奇道:“知府大人不必多礼,周大人识得我?”
周知府抬眸,说道:“郡主天人之姿,无人不识。”
姬七紫无语,这家伙这话说得一点没诚意,转而说起此次的陇山劫匪事件。
因为通过审问得知,保州城有人与劫匪合作,那人出银子,劫匪劫掠他们制定之人。
那六个富商,其中一人是竞争对手买命,另外五人是被无辜牵连的,劫匪顺道劫回去,打算赚一笔赎身费。
两个书生也是、裴越泽夫妻也是顺手而为,倒是那个年轻公子和黄小姐是有人出钱让劫匪劫掠去的。
年轻病弱公子姓白,白家在保州城大小也算个大家族,书香门第、诗书传家,出钱要他命的人是他父亲的宠妾,而这个宠妾还有一个身份,是他庶出的姨母。
黄小姐主仆三人是她继母出钱让劫匪劫走她的,就因为知府要和黄家议亲,继母不想让继女高嫁,或者说想为自己亲生的女儿谋划这门婚事,于是继母就想毁了继女。
黄小姐主仆被劫掠走的这十天,整个保州城都已经传遍了黄知州的嫡长女被劫匪劫持,只怕凶多吉少,就算最后救出来了,也不清白了。
姬七紫和周知府这么一说,周知府脸『色』铁青,要不是当着贵人的面,他指不定气冲霄汉。
那边白公子、黄小姐,还有六个富商,裴越泽和冷蓉夫妻被审讯登记之后,经过府衙大堂外面时,他们进来向知府和救命恩人道谢。
“周伯伯。”黄小姐满脸泪痕的跪在了周知府面前,周知府非常喜欢这个侄女,温柔、大方,最是适合当家主母之人。
当然如果是当王妃之类的,她肯定还不够格,但给他们这样的人家当少『奶』『奶』、当家夫人绰绰有余。
周知府让黄小姐的丫鬟把她扶起来,沉着脸道:“敏儿,别担心,与匪徒勾结谋财害命,不会是家事这么简单,这已经触犯朝廷律例了。”
病弱白公子烧退了,就是人还挺虚弱的,他本身身体就不是很好,被这么一折腾,生生去了半条命,但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大幸了。
稍后,六个富商回家,白公子被他随从带走了,那两个书生也各回各家,而黄小姐、裴越泽冷蓉两方人被周知府安排住处,后面就等这件案子的继续审问。
姬七紫婉拒周知府的挽留,留下肖琦他们和差役交接,她们先回客栈了。
来到客栈,燕景辰已经用过午膳,就连雪团五宠与小翠也都吃过了,七只都懒洋洋的卧在角落里。
让客栈上了饭菜,姬七紫打发肖琦他们去吃饭,屋子里就只剩下她和燕景辰。
看着美男,食欲大增,一刻钟后,姬七紫吃完了满桌的饭菜,她一个人顶五六个人的食量。
燕景辰看着她,不禁有些失笑,等回到天庭之后,食神可就开心了。
吃完饭,姬七紫才想起扮优雅淑女的事情,她慢吞吞的从衣袖里拿出一方手帕,慢悠悠的擦了擦嘴巴,然后温柔一笑。
“景辰哥哥,我刚刚回来在路上,听到路人议论,说城里来了一个绝世美男,是不是讨论的你呀?”
她一个蹦跳跳跃到燕景辰的身边,双眼明亮的望着面前的少年郎。
燕景辰神情淡然,一点也没有窘迫,他点头道:“约莫就是我。”
“嘻嘻嘻,大家真有眼光。”姬七紫笑眯了眼,笑得很满足的样子。
而后,她才讲起裴越泽冷蓉,及白家公子、黄家小姐的事情。
燕景辰听了后,沉『吟』片刻,感叹道:“这世上,只要自己的内心强大,便无人能摧毁。”
但,任何生灵逃不过七情六欲,死在别人的流言蜚语当中的人多不甚数。
夕阳西下,姬七紫和燕景辰一起出门逛街,早上燕景辰是逛了早市,这半下午就去保州城有名的一些景点,比如护城河畔呀。
不过,今天城中议论纷纷的赫然就是这次劫匪事件,与劫匪勾结可是大罪,府衙已经收押了白家那位姨母贵妾和黄知州的继室,还有某个富商的竞争对手。
而被劫持的众人当中,饱受非议的只有黄小姐,那几个富商和白公子还深受世人同情,唯独这些人在施舍了一点点同情给黄小姐之后,就是无边的非议。
黄小姐闺名黄敏,她和两个丫鬟根本不敢出门,但不用出门也知道满城百姓是如何议论她的?她抱膝坐在床上,满面泪水,想着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寄希望于父亲能为她主持公道。
但没多久,黄敏失望了,她爹领着弟弟妹妹来求他原谅继母,那她怎么办?
“敏儿,爹求你了。”
“姐姐,我知道娘对不起你,但她是我娘啊,求姐姐原谅娘。”
“姐姐,求你了,不要让你坐牢啊。”
黄敏一脸木然,望着父亲和弟弟妹妹,她揪着胸口,整个人往后倒,一下子就晕过去了。
她的两个丫鬟惊叫:“小姐?!”
……
再见黄敏,已是三天后。
姬七紫看着消瘦得不成样子的少女,心中很不好受。
现在日常充当侍女的亲卫是肖琦的下属叶芳和宁欣,充当燕景辰小厮的亲卫是林飞的下属范元武、梅康。
她侧头吩咐了叶芳一声,叶芳点了点头便起身走出茶楼,她很快就追上了黄敏。
黄敏的两个丫鬟不知去了哪儿,现在就她一个人颓丧的走在街头,她垂着头,好似很怕被人认出来。
叶芳带了黄敏来,姬七紫身边就她和宁欣,燕景辰和雪团它们在另一座去了。
周知府并未把姬七紫的身份讲出去,所以黄敏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是猜测是京城哪家出来游玩的贵女。
黄敏福身一礼,声音很微弱道:“这位小姐,您找我有事么?”
姬七紫让叶芳给她倒了一杯水,才说道:“黄小姐,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句诗想必你并不陌生。”
黄敏猛地抬头看向她,眼中有着深深的困『惑』。
“你今天所遭遇的一切并不是你的错,你若是继续这样沉湎于中,岂不是对不起在陇山时,一直护着你的林老爷等人么?在陇山那么艰难的日子,你都熬过来了,区区流言蜚语,有何惧之?”
姬七紫抿着唇,说得慷慨激昂。
黄敏脸上立即流出两行泪,双手捂着脸抽泣起来。
“这世上最让仇人痛恨的事情是,你比仇人过得好,你好好振作起来,好好想一想如何运用你聪明的大脑与那些侮辱你、看不起你的人周旋,只要你自己强大,旁人是伤不了你的。”
讲完了,姬七紫从身上拿出一块玉佩留给了黄敏,并说如果它日她真的走投无路,可以到京城某条街找她。
“黄小姐,我希望你好好的,比所有鄙夷你伤害你的人都过得好。”最后留下这句话,姬七紫便和燕景辰领着侍卫侍女和宠物离开了茶楼。
因为这件案子还牵连到隔壁州府与劫匪勾结的一些官员、富商和百姓,所以这件案子注定短时间内不会结案,而姬七紫一行人也不可能在保州城停留太久。
停留十日后,留下养伤的二十小队,姬七紫和燕景辰他们一行人又按照原计划前行了。
不过离开保州城不过一天,城中的亲卫传信来说那个病弱的白公子竟然托人向黄敏提亲,知州黄同伟一口就答应了。
还有病弱白公子的姨母贵妾和黄敏的继母已经从牢里放出来了,因为这两人身边的嬷嬷和丫鬟认罪,说是她们做的,与她们的主子不相干。
这件事情是明晃晃的仆从顶罪,但从劫匪那里搜来的书信确实是她们身边的丫鬟和嬷嬷的笔迹,两个嬷嬷和丫鬟一口咬定是她们自作主张,周知府也无可奈何,只能把她们放了。
不过白家宗族出面,谋害白公子的姨母贵妾被永远的流放到乡下别庄,永远都不可能再回白家,而黄敏的继母,却并未任何惩戒,谁叫黄家的男丁都是她生的呢?不过这位继室名声毁了,但只要黄同伟还是知州,就永远不缺人奉承她。
姬七紫很不爽,不过转念一想,她这一路的行踪都在皇爷爷和傻爹的掌握之中,保州城发生的事情,他们肯定都知道,那么这个黄知州还想高升,还想继续当官,只怕会有点困难哦。
……
太原,一个在历史上留下辉煌、灿烂事迹的城市。
太原是并州的府城,因为处于交通要塞,这里商业发达,经济繁茂。
傍晚时分,三辆马车停在太原北城门口,这会进城出城的行人和商队很多,于是三辆马车侯在商队后面排队进城。
隔着车厢,隔着窗帘,就能隔绝外面的热闹。
“还有几天就是小七的十一岁生日,我们在太原多停留一段时间,为小七过生。”
燕景辰含着笑意说道,他这样说,姬七紫哪会反对,那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姬七紫忙不迭的点头:“好啊好啊。”
现在已经是七月份了,还有几日便立秋了,但天气依旧炎热无比,姬七紫他们走走停停,从保州城到太原城花了一个多月,当然这一路玩得很高兴,吃得也很高兴,达到了旅游的目的。
进了城,肖琦和林飞熟练的找到一座三进宅院,这是先一步到太原的亲卫队在太原置办的产业。
进了宅子,稍事修整一下,肖琦和林飞就来汇报太原城的相关事情。
太原城的知府、知州,本土的大户人家,富商等等组成了一张庞大的关系网,其中网上的一个节点就有康靖候府。
这些年康靖侯府在太原的名声还不错,或者是被太子的冷酷无情给吓到了,康靖侯及其儿子不敢再自诩太子舅家就可以胡作为非,除了康靖侯志气消弭之外,他的儿子们走过那段失落得时期,作为侯府清闲少爷倒是适应得很不好。
“主子,您要去拜访康靖候么?”肖琦并不知道当初太子和康靖侯这对甥舅关系破裂,她只是从世情考虑。
姬七紫摇头:“不去,我和康靖侯有私怨。”
肖琦和林飞了然,主子说的私人恩怨只怕无解,他们两人心中只是好奇了那么一下,并无探究的意思。
待屋子里没有人,燕景辰才好奇道:“康靖侯,我若是没有记错,他是你爹的舅舅,你居然和舅公有恩怨?”
姬七紫眼珠子一转,有些意兴阑珊的把当初的事情讲了一下,反正她爹和舅公关系破裂,她绝对是始作俑者,这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有重生文,以杜良娣为主角,只怕她重生的第一个谋算就是弄死她。
燕景辰无言以对,他震惊道:“你当初真把喜床弄塌了?新婚之夜毁了,第二夜又用假山堵住了通往后院的门?”
姬七紫咳嗽一声,谦虚道:“嘿嘿,那不是那时候还小嘛。”
燕景辰失笑,这丫头是真的把自己当着小孩,她难道忘了她内心是一个成熟的女子?
夜晚,天空明月高悬,星光灿烂。
院子里一片喧哗,小翠似乎越来越机灵了,说的话也越来越多,它飞到枝头上,豆大的绿眼睛得意的望着雪团和小黑。
“抓不到,抓不到!”
小黑扬着脑袋龇牙咧嘴,小翠极为得意的望着它,但下一刻响起的是小翠的惊叫声。
“啊啊啊,吓死鸟了!”小翠被吓得抖动翅膀飞到空中,因为雪团不知怎么的跑到它栖息的那根枝头上,要不是枝头晃了一下,它肯定被雪团抓住了。
姬七紫被逗笑了,这傻鸟果然很傻,以为自己能飞,就能凌驾于雪团之上?要知道雪团它们可是正儿八经的妖,就算现在不会飞,爬高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燕景辰小口小口的喝着茶水,看着这六只耍宝,他也不禁会心一笑。
姬七紫偏头看他,明明就是同样的月『色』之下,照在他身上,月『色』星光都成了他的陪衬,他比月光更亮眼。
燕景辰探手抚了抚她的头,说道:“生日礼物想要什么?”
姬七紫这会的表情就跟被撸『毛』撸得很舒服的雪团、小白它们一样,一脸享受的表情。
“景辰哥哥送什么都好。”
燕景辰可就为难了,他是有许多收藏,且个个价值不菲,但感觉都不适合她。
……
现在城里在为乞巧节做准备,外来者姬七紫和燕景辰就领着宠物逛太原的各大景点,他们先去的是永祚寺。
永祚寺在太原很有名,本来就香火鼎盛,又因为乞巧节的到来,大家夫人、太太领着自己的女儿、孙女来寺中上香,都是为儿女求前程和姻缘来的。
姬七紫他们一行人从弯弯曲曲的石板山道走上来,没有去大雄宝殿上香祭拜的意思,就是在外面转一转,看一看风景。
杜腾扶着母亲从大雄宝殿出来,女儿扶着母亲另一边,他们刚在里面上了香,也抽了签,现下要找高僧解签。
母亲所求签不过是为了妹妹来生有个平安喜乐的人生,杜腾心中不免想起多年前的事情。
“孔雀?”一道娇软的女声传来,杜腾觉得有点耳熟,他探头四处寻找,定睛一看,顿时神魂一惊。
杜腾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转身让母亲的侍女和嬷嬷搀扶她倒寺里的厢房去歇息一下,不能让母亲看到无双郡主,否则母亲好不容易好转的心病又会复发。
姬七紫完全没有留意到杜腾这位表叔,她正拍着燕景辰的手臂,高兴的望着飞到前面枝头上开屏的绿孔雀。
哪知身后传来一道似陌生,又似熟悉的声音,“无双?”
“表叔?”姬七紫回头一看,抑制不住脸上的惊讶之『色』。
燕景辰也转身,看到了一个年约二十六七的年轻男子,一个成熟内敛的年轻人,不像传言中的那么桀骜和单纯。
多年不见,姬七紫长大了,而杜腾成熟了,他身边站着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和他长得很像,正好奇的望着她。
“好久不见呀,表叔,这是你女儿吗?”姬七紫的目光落在表妹身上。
杜腾点头,拍了拍女儿的小脑袋,说道:“欢欢,叫表姐。”
小女孩软软道:“表姐。”其实心中好奇极了,表姐是哪门子的表姐,她从未见过呀。
而后,他们来到后山一处凉亭叙旧,四周竹叶沙沙的响,清风拂面,清闲自在。
当年回到太原之后,杜腾不是没有想过奋发上进,科举考不上,他可以去军中打拼,但她娘因为妹妹的去世而有些神志不清,而且一天不看到他,就闹个没完没了,他根本离不开。
这些年也适应了作为富家公子的生活,他现在还是侯府公子,但一旦他父亲不在了,分家之后,白身之家,他的儿女怎么办?
现在杜腾把希望放在儿子身上了,尽管儿子才三岁。
不涉及过去的事情,就谈点太原的风俗人情,双方谈得还是很投机。
“去年,定城侯府二房也回来了,当时挺震惊的,后来京城的消息传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姬七紫眨眨眼,此刻她才发现康静侯府和定城侯府祖籍都是太原的。
“嘿嘿,那谢二老爷现在还在差役的监督下服役呢。”杜腾乐呵呵的说道,谢鲤的服役就是种田,种官府的官田,最初许多人围观,现在倒是没有人围观了,只是谢鲤服役之事还没完,据说要服役十年,也不知能不能碰上朝廷大赦,不然谢鲤不知能不能熬到十年后?
姬七紫不免好奇道:“谢二老爷服役是做什么?”
杜腾挑眉:“种庄稼,种田种地栽树,除了生病可以休息之外,全年无休。”
双方没有久呆,也就半个时辰,康靖侯夫人身边的丫鬟来找,杜腾便领着女儿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杜腾叮嘱女儿,说道:“欢欢,见到无双表姐的事情不能告诉祖母,知道么?”
欢欢歪头不解:“为什么?”
顿了一下,杜腾道:“祖母不喜欢无双表姐,听到无双表姐之名会犯病的。”
欢欢这下明白了,她重重的点头:“我知道啦。”
拐弯处,杜腾回头看了一眼,他心中依旧是茫然一片,不知道是该怪罪妹妹心肠毒辣,还是该怨恨表侄女?
姬七紫已经拽着燕景辰往另一边走去,听说后山这边还有更美的景致。
一路出来,不同的地方,哪怕都是桃花林,都是枫林,桃花、枫叶看起来一样,但给人的感受都是万般不同。
接下来在乞巧节之前,姬七紫他们一行人再游览了其它景点,最出名的当属龙山石窟。
七月六日,夜里。
夜深人静,天上星月被隐藏在乌云当中,只有少许星辉洒下来,四周暗影婆娑,昏暗的院子里,燕景辰并未入睡,他手上拿着一把刻刀,正在一方木头上刻画着什么。
思来想去,燕景辰也不知道送什么,便从自己的收藏里找到一方木头,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香木,做成木钗『插』在发间,混着女儿香,自带一股香气,他再祭炼一番,以后它就独属于一人。
木钗上没有刻画复杂的花纹,只有紫天灵,是小七最喜欢的花,当年银河边空空如也,移栽了紫天灵,长成了一大片,那是最美的风景。
木头有一米长,他刻画上密密匝匝的紫天灵,涂上紫『色』的花汁,而后翻手用神火煅烧,头顶的乌云散开,月光隐没,星光大作,燕景辰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而后专注在祭炼木钗之上。
木钗在煅烧之下,变得越来越小,而木钗上面的紫『色』花纹却越来越精致,栩栩如生,很难想象会有工匠做到这般精致的程度。
星光消散,乌云一下子回来了,整个太原城又处于黑暗当中,燕景辰满意的看着手上的木钗。
次日,姬七紫醒来,心头就有无限的期盼,心中想着,景辰哥哥会送她什么礼物?
今天天『色』很好,就像她的心情一样。
不过见了肖琦和林飞之后,倒是从他们手上接过从京城送来的生日礼物,幸好知道她带着不方便,都是送的便于携带的礼物,比如玉佩之类的。
姬七紫把长辈们送的礼物放到八宝柜的抽屉里,心中念叨着,不知道上次送回京城的那些土特产,皇爷爷他们还满意么?
“景辰哥哥,我进来了?”跑到隔壁燕景辰的住的院子,姬七紫把自己的耳朵贴在门上,想听里面的动静,雪团五宠跟她学,前爪纷纷搭在门上,教人好笑不已。
燕景辰的声音传出来:“进来。”
姬七紫笑『吟』『吟』跑到坐在窗边的美男面前,伸着手,狡黠道:“景辰哥哥,礼物。”
燕景辰轻轻一笑,伸手把她拉近了一点,而后一手把她头上的玉钗取下来,一手把木钗『插』上去。
好似有流光在木钗上面的花纹上流动,一股从未闻到过得香气在空气里散开。
“什么?好香。”姬七紫探手『摸』了一把,『摸』到了发髻上『插』着的木钗,今天她梳的是分肖髻,她眼睛一亮,然后颠颠的跑去找镜子,看着清晰明亮镜子里的少女,姬七紫觉得自己美美的。
镜中的少女,脸上的婴儿肥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了,个子也较去年高一点了,整个人开始抽条了。
她把木钗小心翼翼从发髻上取下来,看着上面的花纹,还泛着紫『色』的流光,她眼睛更亮了。
她回头看向少年,笑盈盈道:“嘻嘻,景辰哥哥,我喜欢这个木钗。”
然后她一把跑过去,扑上前抱住了他,蹭了蹭胸膛,把手上的木钗摊开来,抬头道:“景辰哥哥,再给我『插』上呢。”
燕景辰抚了抚她的头发,轻轻笑道:“好,今天是小七生日,今天寿星最大。”
…… 1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