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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k小说 >  地下城生长日志 >   55|1.1

在奥斯蒙戒备森严的宅邸中,这片暗淡的夜幕里,骨白色的女人背对着宅邸的主人。狗还在狂吠,小猎犬项圈上的绳索被拉到了最紧,它刨着地,竭力想向前方半透明的幽影冲去。

“你是谁?”奥斯蒙高声喝问道。

他已经过了那个会为手中人命辗转反侧的年纪,根本不怕厉鬼索命——没有什么无所不能的厉鬼,否则那些比他更忙碌的前辈们怎么还活得好好的?凶人只死于时间、疾病与更凶恶的人之手,这世上根本没有鬼怪,或者说已经没有了。

埃瑞安的确曾有过各式各样的异类,如今强大的那些早已消逝,弱小的那些则不足为惧。奥斯蒙见过奇人装神弄鬼用的把戏,知道灯光与某些昂贵的技术能让人制造出什么唬人的奇迹。他只当来者是什么偷偷潜入的家伙,奥斯蒙脑中瞬间罗列出无数选项,他谨慎地举刀后退了一点,随时准备叫人。

女人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空白的脸。

是个面具,奥斯蒙镇定地想,努力忽视空白面孔上翻腾的暗淡光雾。他的目光向下移动,看向对方的脚……没有脚,裙摆如同被风吹起的窗帘,下方空无一物。无面的女人动了起来,她的头发与裙摆都在飘动,然而身躯无比稳定,根本看不出行走的起伏。

她正在向奥斯蒙平移。

“卫兵!”奥斯蒙喊叫起来,他保持着面向前方的姿势飞快地后退几步,解开了小猎犬脖子上的项圈。猎犬向那个人影扑去,一头撞穿了对方,仿佛穿透一道光。

奥斯蒙叫得更大声了,“来人啊!卫兵!”他喊道,默背着军校教科书上的幽灵资料。幽灵,幽魂,从小猎犬安然无恙这一点可以看出她不是什么吸食生命能量的品种,剩下的大部分幽灵全部安全无害,看得见摸不着,没有一点危险性。没什么好怕,该死,这儿为什么会有这种销声匿迹不知多少年的怪物?

周围的火把亮了起来,院子的门打开,守卫蜂拥而入。他们凶神恶煞地拿着武器到处张望,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乱看。你们在找什么?都瞎了吗?奥斯蒙想这样呵斥他们,可他转回头来,立刻发现灯火通明的院中只站着他一个人。在他的视线往打开的门看过去的这一点功夫,慢慢飘向他的幽灵已经不见了。

“大人?”领头东张西望半天都没收获,只好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哪里都没有幽灵的影子,她和出现时一样消失得莫名其妙,毫无痕迹。院中只有小猎犬炮弹似的到处跑跳,漫无目的地跳起来撕咬,牙齿在半空中发出咬空的声音。没人把这当一回事,被奥斯蒙妻子宠坏的蠢狗会为一只蝴蝶发一下午疯。

“没事。”奥斯蒙勉强地说,“我可能看错了。”

蜂拥而至的卫兵一个个离开,火把移到外头,院中的光线又暗淡下来。奥斯蒙警惕地环视着周围的一切,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他戒备了好一会儿,直到双眼干涩,胳膊酸痛,连乱跑的猎犬都灰溜溜走回了狗窝。“亲爱的,你在做什么?”妻子的声音从楼上传来,穿着睡衣的女人站在二楼阳台向下望,“刚才有人来了?”

“什么都没有。”奥斯蒙说,收回刀,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我可能真的太累了,他想,该死的工作。奥斯蒙自嘲地摇了摇头,向卧室走去。

让那些一时半会儿无法完成的东西先放着吧,官僚体系就是有这样的好处,你永远拥有很长的缓冲时间。他的妻子开始喋喋不休一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屁话,奥斯蒙不想理她,埋头装睡。过了一会儿,妻子的声音终于停止了。

怡人的沉默持续着,在奥斯蒙入睡前,声音却又响了起来。

“一切都不会好起来。”她在耳边轻声说,“从钢丝上跌落的时刻很近了。”

这一下子踩到了奥斯蒙的痛脚,睡意一扫而空,他猛地爬了起来,对着口吐疯话的妻子怒目而视。昏暗中只能看见妻子模糊的背影,那又如何,奥斯蒙已经准备好大吵一架了。糟糕的境遇和这贴切过头的不祥断语让焦躁感蒙蔽了他的脑子,等他的手都已经搭上妻子的肩膀,奥斯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好像哪里不太对。

刚才那个声音,似乎来自左耳边。

妻子睡在他右边。

奥斯蒙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他的肩膀和脖子僵硬得厉害,几乎听见自己的脊椎发出了嘎吱声,像某个年久失修的老零件。

卧室的窗开在接近妻子的那一边,此时被厚厚的窗帘盖住了,哪怕外面的月光再怎么皎洁明亮,室内也不该有这种洁白的微光。所以那个在床边的荧光是什么呢,奥斯蒙平平向旁边看去,目光投入半透明的轻纱之中。他抬起头,看到一张凑得很近的脸。

如果有五官的部位才叫脸的话,那不是一张脸。

奥斯蒙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发出一声怒吼,抡起床头的书本向床边的不速之客扔去。厚厚的书本轻易穿了过去,在地板上砸出砰咚一声。他又胡乱地扔了枕头,被子,还有地上的拖鞋。那该死的幽灵发出了气音似的轻笑,在妻子抱怨着醒来之前,淡化在空气里。

她就这么消失了,淡化而不是消散,像一只蟑螂钻进床头柜的阴影。幽灵比蟑螂更难寻踪迹,更悄无声息。“你太累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妻子这样说,没过几分钟就进入了梦乡。奥斯蒙就坐在床头,瞪视着眼前广阔的黑暗,一夜未眠。

第二天,不等天色大亮,奥斯蒙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冲出了闹鬼的宅邸。他在人群的包围中忙碌了一天,等傍晚归来的时候,上衣口袋里塞了一个护身符。

这不是烂大街的玩意,它来自……某些渠道。本森上校不会喜欢这个,此前他就对“马戏团”携带的一切传统道具都表现出了不屑一顾,觉得都是迷信的鬼把戏。你看,见识短浅又刚愎自用的人总会把超出学识范围的一切划为玩笑。奥斯蒙才不管中校会怎么想,他又不真像本森以为的那样,是个可以随便使唤的副官。

总督将奥斯蒙派到本森手底下,用来提供帮助和监视。“因为我信任你。”总督这样说,换成其他人,某些更加忠心耿耿没有脑子的蠢人,大概会为此感激涕零吧。可奥斯蒙要这种信任有屁用?哦,不能这么说,总督的信任还是有用的。然而要是总督的信任会把奥斯蒙发配到一个中校身边当秘书,这信任对他而言和没有等同。

被迫待在中校身边的时间越来越长,越长越糟糕。早些时候,谁会想到他会卷入这种超出能力范围的大#麻烦里?

“从钢丝上跌落的时刻很近了。”

奥斯蒙打了个寒颤,握住了口袋中的护身符。它不是个摆设,有了这种东西,哪怕是有害的那种幽灵,也无法碰触他,无法伤害他。

可是幽灵似乎没有碰他的打算。

她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闪现,远到走廊尽头一道白影,近到狭小空间里与奥斯蒙脸贴脸。空无一人的地方她与奥斯蒙对视,而即便奥斯蒙停留在某个到处是人的场地,她也能在每一个只有奥斯蒙能够发现的死角露面。幽灵从不长期停留,她只是奥斯蒙快要忘掉她的时候出现,时近时远,有时是影子,有时是声音。

在那颗看不到眼耳口鼻的头颅中,不知从哪个位置,吐出了诅咒似的话语。

“已经到了跌落的时候。”她说道。

奥斯蒙的手在颤抖,他看进盥洗室的镜子里,看不见自己的倒影。白色的幽影取代了他的镜像,镜子里的报丧女妖声音轻柔,她说:“你快要掉下去了。”

如果没有那道白蒙蒙的影子,镜中会照出一张相当憔悴的面孔。来自各方的压力与连日糟糕透顶的睡眠快要把他击垮了。

他曾叫人帮忙,曾对鬼影大吼大叫、破口大骂,全都毫无成果。奥斯蒙必须停止呼叫下属,以免在这样的要紧关头失去他们的忠诚,他绝不想被当做一个神经衰弱、无能为力的疯子。奥斯蒙已经筋疲力尽,他咬牙切齿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没期待得到任何回应,报丧女妖之类的东西不是和乌鸦一样,只会反反复复重复某几个音节吗?但是出乎他的意料,无面的幽灵回答了他。

“你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她说,“你被迫在三根钢索上跳舞,底下全都是尖刀。”

奥斯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僵硬地重复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就捂着耳朵等待坠落吧。”幽灵平静地说,“多面间谍先生。”

最后一层遮蔽被撕开了。

这不再是意味不明的絮语,他再也不能继续怀着侥幸心理,把幽灵的低语当做神棍神神叨叨、模棱两可的判词。她真的知道。不合常理的噩梦突然实体化,渗入了奥斯蒙的生活。

奥斯蒙不止是总督的棋子。

他是埃瑞安军校的优等生,毕业没多久就被诺曼将军看重,放到希瑞尔将军的支持者,塔斯马林州总督的身边。奥斯蒙成功博取了总督的信任,但千算万算他都没有想到,总督和诺曼将军一样慧眼识人——奥斯蒙被总督放到他的弟弟身边,作为可信的间谍。

事情搅成一团乱麻,奥斯蒙只好在所有人当汇总周旋,他们这种人一旦对上头失去了作用,成为弃子只是时间问题。总督做的蠢事则让奥斯蒙的危险程度变本加厉,他非常不幸、迫不得已地参与了走私飞艇的环节,他知道太多又身份绝佳,看似有无数渠道却条条都是死路。

奥斯蒙可以将事情上报给诺曼将军,后者绝对会以此为由阴希瑞尔将军一把,而奥斯蒙这个见不得光的存在不是被灭口,就是按照明面上的身份与中校一起被定罪。奥斯蒙也可以试着向希瑞尔将军交投名状,可这等越阶行为有很大几率让他直接被总督解决,那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多面间谍多重风险,无论是灭口还是背黑锅的可能性都大得出奇。

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或许你该给自己找一条新的安全绳。”幽灵说。

“比如你们吗?”奥斯蒙讥笑道。

从梦魇进入到现实开始,它便变得有迹可循了,毫无疑问眼前劝降的怪物来自他们攻打失败的那个异种势力。奥斯蒙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对方会来找他,他可不算多重要的人物。

“你最好尽快考虑,在坠落之前。”无面的幽灵这样说,“你对他们所有人都无关紧要,但到了另一边,你却能得到更多的重视与安全保障。”

“就凭你们?几个德鲁伊,几头会飞的龙?”奥斯蒙冷声道,“要是以为埃瑞安只有这么点能耐,你就大错特错。”

幽灵没为此发怒,她只是坦然地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她说,“埃瑞安不可能只有这么点能耐,这种小规模的、偷偷摸摸的进攻只可能出自局部力量。赌徒一次次开局,只付出自己能上手的本钱,好把战利品只收入自己囊中,不必与他人分享。等到输得裤子都不剩,你们才犹豫是否要暴露窃取公款下注的事,对上头举报这一赌局。”

她说得非常准确,奥斯蒙不感到奇怪,只要对方不是个无脑的鬼怪,有这样高超的隐蔽能力,无疑能偷偷收集到足够多的信息。显然,这一个幽灵有着与人相似的智能。

“你该祈祷这事被瞒得久一点,而不是来吓唬我。”奥斯蒙说,“等国都那边注意到了你们,摧毁一座地下城非常方便,如摧枯拉朽。”

“我们目前的确很难抗衡整个埃瑞安。”幽灵说,“因此我没有去找总督和不开窍的中校,我来找你。埃瑞安或许会胜利,在付出足够的代价以后。而你,一个夹缝中的小人物,注定会是这场战争的第一批炮灰。”

“那就走着瞧吧!”奥斯蒙故作自信地说,“你低估了我们对埃瑞安的忠诚!”

他在撒谎,至少没说实话。一个间谍的忠诚明码标价,不愿转投他人完全是筹码不够。奥斯蒙等待着幽灵加码,说出更多关于地下城实力的事情,提出更加优厚的招揽条件。然而幽灵什么都没说,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消失了。

“好吧。”奥斯蒙说。他握紧拳头,看着镜中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想,他还没有走投无路。

他还有一个机会,这个机会就在后天。塔斯马林州里参与了这件破事的重要人物会在这一天碰面,开一个会议,为这件事拍板。奥斯蒙准备好了遇见某些人,他在心中打着各式各样的腹稿。他有一些渠道,有一些人情,而这天会议的场所还是他负责准备,其中的守卫等等都是他的人。奥斯蒙已经下了决心,要是自己实在没办法找到一条好路,他便要想办法脱身,直接溜之大吉。

等到第三天来临时,奥斯蒙终于收拾好了一团糟的自己,看上去又是个可靠的专业人士了。幽灵一直没有出现,不知道是不是终于放弃了奥斯蒙。没来算你好运,奥斯蒙恶狠狠地想,要是再来纠缠不休,准要让你有来无回。

上午的会议顺利进行,顺利的意思是,争论,扯皮,妥协,打回原处,没完没了。但谁期待它真的在一个上午的时间里完成一切呢?这其中有着一大堆不可言明的学问。午餐在万众期待中来临,奥斯蒙无心进餐,借着吸烟的借口走到外面,他再一次审视着自己拜访某些人的顺序,还没想完便看到了一抹白影。

幽灵没再故弄玄虚地闪现,她的露面也不会再将奥斯蒙吓得心神不定。奥斯蒙摁掉了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想知道这回对方又要游说什么。

无面的幽魂大大方方地站在原地,她的头向会议厅那里偏了一偏,说:“如果我现在走进去,给出你通敌的证据,他们会怎么样?”

“什么?”奥斯蒙嗤笑道,“你觉得用这个能威胁我?”

“你弄错了。”幽灵语带笑意地说,“既然你不接受招揽,你对我们就没有了用处。我只是打算在走之前找点乐子。”

奥斯蒙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无法想象对方会因为这种理由暴露。她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可是对方根本不是个人类,天晓得她有没有合理的逻辑——她甚至追踪吓唬了奥斯蒙这么多天!毫无理由!

“他们不会相信你。”奥斯蒙麻木地说。

“试试才知道。”幽灵轻快地说,“我知道你把秘密放在哪里,间谍先生,等他们按照我说的找出证据……”

这便是极限了。

奥斯蒙承受了如此多的压力,他超负荷运转这么久,在一群畜生手底下当牲口干活,还因为幽灵的骚扰这么长时间没能好好休息。在平静的外表下,火山被压抑许久,就在这个幽灵再次挑衅的时刻,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从中间断开了。

他猛地抽出军刀,那上面带着与护身符相似的花纹。这些日子来他找到了驱灵的手段,只等真枪实弹试上一试。来吧!想毁灭我生活的杂种!别人带来的所有愤怒都被集中到了引爆者头上,奥斯蒙抽刀向幽灵砍去,幽灵向旁边一躲,依然被砍到了一部分。

她发出一声尖叫,灰白的身体散开了一点。

这是有效的!奥斯蒙心中升起暴虐的喜悦。幽灵惊慌失措地跑开了,奥斯蒙紧跟其后,狞笑着高举军刀。要是他的理智还没有绷断,他大概还能疑惑为什么幽灵不原地消失,而是飘在前面躲闪吧。

可是奥斯蒙早已无余力去想这个。

他一路追砍不断,越追越近。幽灵匆匆飘进一间小屋躲避时,奥斯蒙的军刀已经快要碰到她了。他急躁地一拉把手——很好,门没有锁!——在门打开的那一刻用力挥刀。

他砍中了什么东西。

幽灵的躯体可以被砍断,那手感就像穿透烟雾。这一刀却像被阻隔了似的,落刀凝滞,虽然在奥斯蒙用尽全力的力道下也被轻易斩开。温热的液体喷溅了他一脸,惨叫声随之爆发,那是男人的声音。

一个相当熟悉的声音。

这本该是放置杂物的小房间,应该没有人才对,布置场地的奥斯蒙再清楚不过了。但此刻总督倒在地上,捂着胸前的伤口,怒视着挥刀的奥斯蒙。在他身后,站着罗伯特上校。

真不巧,撞到了总督与上校的密谈。

真的是“不巧”吗?

幽灵已经不见踪影,奥斯蒙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等他反应过来,上校上前一步,抓住奥斯蒙拿刀的手,斜刺入总督胸口,在心脏的位置搅了一搅。

这发生得太快了,上校前进,伸手,松手,后退。接着惊呼声从身后传来,奥斯蒙一转头,只见本森中校与瑞贝湖的市长跑了出来。他们刚刚追着幽灵来到此处,为看到的场景目瞪口呆。

“我已经做出了选择。”罗伯特上校说,声音低得只有奥斯蒙能听见,“到你了。”

在军方普遍地位更高的埃瑞安,罗伯特上校或许是个例外。他是个被降职的失败者,奥斯蒙曾听说他在内部的倾轧中站错了队伍,触怒了上头,这才降职到此处低调保命。他从未挑战总督的权威,甚至宽容到允许总督的弟弟,仅仅是中校军衔的本森时不时越职站到他头上。那是个相当窝囊的上校,在塔斯马林的重要人士中存在感单薄。不过奥斯蒙一直对他心怀警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便是个失败者,罗伯特上校依然有着不弱的实力。

奥斯蒙明白了。

“你做了什么?!”本森中校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你这个杀人犯!叛徒!”

“卫兵!”奥斯蒙喊道。

怒火已经一丝不剩,彻骨的寒意也已经远去。当能选择的只剩下那么一条路,奥斯蒙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扔掉了刀子,用手背擦掉脸上的血,呼叫来卫兵。

“你们干什么?他才是凶手!”被卫兵抓住的本森中校喊道。

卫兵们纹丝不动,他们都是奥斯蒙手底下最可靠的人,他今天本来就抱着不成功便跑路的念头。如今不能跑路,但发号施令还行。

“本森中校在争执中杀害了总督。”奥斯蒙沉痛地说,“大敌当前,无论如何不能让这消息透露出去。”

“的确。”罗伯特上校简短地说。

“亲手杀害兄长似乎让中校收到了巨大的刺激,他精神失常了。”奥斯蒙对着卫兵点了点头。

有人将布料塞进了本森口中,让他只能呜呜嚎叫。两双眼睛评估地望向了瑞贝湖的市长,后者满头满脑都是汗水,他在几道冰冷的目光落到头上时立刻站直了,用力点头道:“的确如此!真是人伦惨剧!”

市长的机灵让他避免了“成为精神失常的本森中校刀下亡魂”的命运。

总督遇刺身亡,中校需要对此负责。塔斯马林的军方代表做出了选择,有着与上层联系的秘密通道的奥斯蒙已经下不了贼船。在漫长的观察与短暂的动荡后,不废一兵一卒,地下城再次得到了发展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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