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辉煌战役”,那是后人的叫法,在安德鲁司令官的作战日志中,称其为菲格拉斯――曼雷萨战役。这是西班牙战争初期一场具有决定意义的战役,时间是1794年7至8月间。在这短短的二十多天内,以安德鲁为统帅的法国军团仅以区区五万人战胜并消灭了三倍多于自己的西班牙军队,整个西班牙正规军的主力在这场战役损失殆尽。
后来的历史学家将此次战役划分为两个阶段,菲格拉斯攻防战与曼雷萨大会战。战役的结果对于西班牙而言是一场空前的浩劫,整个西班牙王国中北部地区除萨拉哥萨城外,几乎所有城镇与乡村纷纷落入法国人的手中,约为三分之二的国土遭遇沦陷。
而本次战役的揭幕,却是以神奇将军安德鲁的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战略欺骗为开端。
1794年7月初,法国军团顺利攻克阿斯山口,占领比利牛斯山脉边境小城菲格拉斯,并消灭三万多西班牙守军的消息在短短数天之内传遍整个伊比利斯半岛,犹如一颗颗重磅炸弹落在所有西班牙人心头。
在加泰罗尼亚首府巴塞罗那,驻防在那里的塔斯曼将军即刻想到了后退,只是苦于桑切斯公爵森严无情的军法,而惶惶不可终日。这里不能怪他,赫罗尼莫将军的三万多大军都被消灭了,塔斯曼手中仅有1万2千人,更是难以抵挡法国军团的进攻。在请求老公爵援军的过程中,他不断写信给马德里的家族亲戚,希望他们能帮助调任回马德里,最好是远离法国人的地方。为以防万一,塔斯曼将军甚至想到了为自己准备好一艘商船,能在形势危机,也就是安德鲁军团攻克巴塞罗那的前一时刻从地中海海面上安全撤离。
在萨拉哥萨,桑切斯公爵在震惊于安德鲁军团的迅猛时,来不及为三万多同胞的命运感叹,短暂思索过后就指示副官发出一连串命令:命令塔斯曼将军必须坚守巴塞罗那,不得私自后退,直到援军抵达;命令防守中部比利牛斯山,勒其马地区的多姆乔将军的1万8人,包括三个步兵旅以及两个骑兵团,星夜赶往曼雷萨与附近的巴塞罗那守军汇合,就地组织防御;命令博卡将军指挥驻防莱里达的三万多人做好准备,等候自己带领数万独立营队赶到,再偕同前往曼雷萨;命令比利牛斯山脉西部的吉奥马将军严密监视蒙塞军团动向,不得分兵到东部参与防守。另外,桑切斯公爵还向马德里求援,希望调遣更多的援军。
在马德里,安德鲁军团顺利进攻的消息使得各国使节开始按照原定计划开始撤离该城市,跟随他们一起的还有不少富商与达官贵人的家眷,一时间,马德里人心惶惶。登基还不到两个月的胡安六世在听到东北部防线失守的不幸消息时,正与一个伯爵夫人玩着性爱游戏,惊慌失措的西班牙国王居然赤身裸体地跑到宫殿外,叫嚷着要侍卫官马上召集内阁举行御前作战会议。
整个御前会议可以说是在争吵中进行的,尽管所有自由派份子全部被赶出了议会以及内阁,会场上是清一色的保守派贵族,但由于比利牛斯山脉东部防线失利的战况令人喜欢党同伐异的贵族议员们愤愤不已。他们最主要的愤怒倒不是战斗失利,而是桑切斯公爵在加泰罗尼亚(首府,巴塞罗那)以及阿拉贡(首府,萨拉哥萨)等地区的各项举措,严重损害了贵族共同利益的缘故。
先前桑切斯公爵手握重兵,利益受到伤害的贵族们倒不感去摸老虎屁股,等到有如此良机,无耻的家伙哪里顾忌国家安危,纷纷跳出来职责北部防线的总司令官,大家猛烈抨击着桑切斯公爵的严重失职,认为是年老的公爵殿下的错误部署与人事任命导致整个北方防线陷入崩溃。贵族们要求国王即刻撤销老公爵的职务,让其回到马德里接受处罚;而另外少数派贵族主要是军官将领们,却希望桑切斯公爵能继续指挥战斗,毕竟整个西班牙军队里再找不出一个比他更有丰富作战经验且德高望众的指挥官。
在两派争吵过程中,作为胡安六世本人也无法断定,在自己听得实在不耐烦后,无能的西班牙国王接受了一个贴身近侍提交的择中方案:先从马德里卫王家戍部队派出2万名精锐骑兵立刻赶到曼雷萨;再在西班牙中南部各大城市紧急调遣3万大军,十日之内奔赴加泰罗尼亚战区;命令桑切斯公爵坚守北部重镇萨拉哥萨城的门户,莱里达,并等候中南部增援大军的到来。而前线的指挥官交由马德里的卫戍部队司令官布里斯班将军担任;御前作战议会要求布里斯班将军必须要尽快将安德鲁军团赶回比利牛斯山脉,以及早日反攻法国境内。
……
就在所有西班牙军队频繁调遣的同时,刚刚获取重大胜利的安德鲁却令自己的军团放慢了行进的步伐。安德鲁命令整个军团在小城附近就地组织防御,派出大批军需官到四处乡村收集粮食,战马与用于铸造火炮用的黄铜等金属。
一方面,他严密封锁边境与西班牙内陆的联络,派出大批宪兵队盘查所有“可疑人物”,并把他们拘留在大本营附近,却允许“可疑人物”亲朋好友交纳一定赎金后放人。他还命令各类秘密渠道散步法国军团在菲格拉斯城遭遇到一场空前绝后的大血战,人员,马匹与火炮等方面包括各类战略物质损失惨重的假消息。在隐蔽机动骑兵与重型火炮的同时,示意战地医院里医生每天忙碌着为士兵们进行包扎伤口的表演。从菲格拉斯到阿斯山口,到通向法国一侧的主要交通要道上,在不断运送受伤前方士兵(实为西班牙俘虏假扮)以及粮草辎重的同时,时常还有神色匆忙的传令官经过,其中几个家伙还很不小心的“遗漏”了军团内部的机密文件,其内容基本上都是请求巴黎方面迅速调遣比利牛斯军团的援军以及火炮,马匹等诸类的坏消息,而这类情报很快被西班牙农名或是间谍拾起,送交西班牙前线大本营。
另一方面,安德鲁刻意肆意粉刷太平,无数次在公众场合宣扬法国军团的非凡战斗力以及西班牙军队的软弱,将原本已经战果辉煌的事例无限夸大,弄玄虚地喧嚷着要在本月之内要南下巴塞罗那,兵抵马德里,其得意洋洋的表情如同一个暴发户。一日,在菲格拉斯城附近的尤马村,刚刚到此种完“自由之树”的军团司令官就在该村口的一块空地上,接受了十几名来自欧洲各国记者的联合专访。
在发表完一通自吹自擂且恶心无比的宣传过后,一名来自巴黎雅格宾派的记者询问安德鲁司令官,他问道:
“将军,我们的军团起何时开始发动下一波攻击,何时攻打马德里。”
“记者公民。我们的军事行动已经持续展开,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请到马德里的广场上游玩。”
“将军,能说个具体时间吗?”
“恩,7月底或是八月初期!”
“将军,在你指挥的军团所有军队中,那支部队将首先攻占马德里?”
“第五纵队!”
……
“将军,我是威尼斯共和国的《共和之路报》的专栏记者,我想问问,您如何评价您的军队,以及您的对手西班牙军队!”
“哈哈,我的军队勇猛无比是欧洲最强大,最可怕的军团,能以一挡十,不,是以一挡十百;至于西班牙军队,除了桑切斯公爵之外,其他的那是无能懦夫,可怜虫,胆小鬼的代名词。在阿斯山口,我军仅仅一轮炮击就让5000西班牙守军顷刻间命丧黄泉;在菲格拉斯城,我的军团兵不血刃地占领了该城,全部守军包括10多个将军还有他们的赫罗尼莫指挥官,一个不留地高举双手投降,而当时,我的大军还在翻越阿斯山口。”
“将军,您说是兵不血刃占领了菲格拉斯城,可我还是看到了很多受伤的法国士兵,在战地医院里或是返回法国的路途中,而且在法军大本营附近,依旧保留有大量激烈交战过后残留的痕迹。对此,将军您能解释一下吗?”
“你看错了,同志!安德鲁的士兵没有一个伤亡,他们正生龙活虎地准备投入下一场战斗,要真说受伤,那是训练场的小小扭伤而已。”
“可,将军,包括我们所有记者在内,都看的很清楚,的确是……”
“看在上帝的分上,你有完没完!我才是法国军团的司令官,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下一位!”
……
“将军,我是《维也纳之声报》的记者,虽然我们两国正处于交战状态下,您是否能接受我的提问?”
“呵呵,你已经来了就无须拘谨,请随意问,安德鲁司令官非常仁慈与和蔼,能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谢,将军!您先前说,您的军团即将开始南下作战,是否已经开始了?”
“恩,这个属于军事机密,不过,考虑到无能西班牙人不可能真正抵挡大军的攻击,我就直言不讳的告诉大家,就在你们到达菲格拉斯城的同时,比利牛斯军团的先头部队已先行发动了攻击,而且是大获全胜!”
“将军,能告诉我们是哪个指挥官吗?”
“哈哈,没有问题,达武准将,请过来一下,为我们共和国的拥护者回答几个小小的问题。恩,该死的,别皱眉头了!”
……
实事上,达武将军的师团的确是整个军团的先头部队,也确实发动过一连串南下攻击,只是攻击的结果展示在世人面前的真实情况却是“一团糟”。
……
此时,新兵连队中的夏维特上士正带领他的排刚刚打了一个“漂亮的败仗”。那是在前天上午,夏维特上士连同8个排长叫到了师团指挥部,由达武师团长的亲自为九位排长交代作战任务。任务的内容很简单,达武准将要求夏维特等人带队出击,每个上士各率领的一个步兵排30多人独自向前摸索,在遭遇敌人后不能过分战斗,空放数枪之后就可以主动后退。
刚一听到任务的夏维特等人感到很奇怪,但明白自己职责之后的排长们并没要求将军过多的解释。临走之前,达武师团长再三强调,各排在前行过程中的战斗不可能有任何增援,必须独立完成作战任务。在遭遇大队西班牙守军的时候,所有分队必须全力后退至大本营便是功劳一件;否则,不按命令行使者将要受到军法的严厉处置。
从昨天早上开始,夏维特以及他的35名队员已经在丘陵地带前行数十里,在这期间,他们翻过多个山头,途径3个村落,伏击了3股西班牙的小股巡逻队。显然,西班牙士兵素质实在太差,基本上没有受到过任何有效果的训练。在夏维特的指挥下,一阵排枪过后,西班牙步骑兵就纷纷撒腿狂奔,四下逃窜,只留下十多具尸体以及尸体上的战利品等着法国人去拿。
排里面的勒瓦纳与德纳第这两兄弟自然很高兴,那是他们第一次获得属于自己的战利品(因为夏维特排长规定不得肆意掠夺农户的财产,战利品仅能从西班牙军队里缴获),勒瓦纳还牵一匹失去主人的西班牙战马,并为大家负担起拖运战友战利品的任务。两人盘算着再打几个胜仗,把所有物质连同马匹交给军团军需官拍卖,就能换回家乡里的一栋砖瓦房。
可惜好景不长,在晚上的一场遭遇战中,他们与一队100人的西班牙骑兵相遇,勇敢的法国人依然保持着旺盛的战斗状态,凭借树林与灌木丛的掩护,接连击败敌人骑兵的数次进攻,打死打伤40多人,西班牙骑兵最终溃败了,但就在他们准备乘胜追机的时候,夏维特排长却命令全排全速后撤,连打扫战场的时间都不给。
战士们当然不乐意了,特别是勒瓦纳与德纳第,纷纷表示抗议,夏维特只是冷冷地告诫大家必须服从命令,闷闷不乐的士兵们只好带着受伤的同伴,还有为数不多的战利品,乘着天黑返回了大本营。
按照达武指挥官的命令,所有派出去的小股部队在接触到西班牙守军不久,没放两枪就集体跑了回来,后退的速度比前进的步伐要快上两倍有余。
这倒让驻防曼雷萨与巴塞罗那一线的缩头乌龟,塔斯曼将军欣喜不已,当获悉自己的军队居然“奇迹般”地十多次击退安德鲁军团的“疯狂进攻”后,塔斯曼开始飘飘然起来。塔斯曼将军毫不吝啬地用金钱与军衔奖赏了战果辉煌的各地守军(所谓辉煌,连个法国俘虏都没抓到),他还兴奋地向马德里内阁以及老公爵汇报战果。
他在信中写道:“……显然,上帝依旧站在我们这边,国王陛下的士兵是如此的英勇善战,他们在敌人的枪林弹雨中奋勇杀敌,十多次打退近两万法国人的疯狂进攻,打死打伤敌军5000余人……我相信,我保证,并在万能的上帝以及尊贵的王国陛下面前起誓,只要再给我2万人,塔斯曼就能把全部法国人赶回老家……”
桑切斯公爵显然不太相信塔斯曼将军的战报,仅以一万之众就打退法国一个整编师团,人的进攻,而且还歼敌5000。先不说桑切斯公爵怀疑塔斯曼将军的个人指挥才能以及他部下的作战能力,单从情报上就漏洞很多,歼敌三分之一却仅缴获少量武器装备,没有一个俘虏,一门火炮以及一面军旗。然而,由于御前作战会议的最后决定,已经让此时的桑切斯公爵丧失了北部前线总指挥官的权力,取而代之的是马德里的卫戍部队,布里斯班将军。
与大部分西班牙高级军官一样,布里斯班出身于豪门显贵,这位头脑简单且四肢发达的马德里野兽(马德里市民的称呼),精力充沛但性情极其粗野,玩弄女人倒是一把好手。因为其体格健壮被选入王室卫戍部队,此后凭借其家族势力,以及与前任玛丽安王后情人的身份而平步青云,一场大战未成打过的他,居然在28岁晋升为上将,掌握了西班牙最精锐的王室卫戍部队,统帅着2万名西班牙精锐骑兵。在胡安六世上台之前,布里斯班积极投靠了后来的西班牙国王,成为其忠实的走狗。此次,被胡安六世任命西班牙北方防线的总司令官的他,当然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在接到任务之后,布里斯班将军迅速调兵遣将,领带2万骑兵火速赶往莱里达镇,取代桑切斯公爵接管整个防务工作。在莱里达镇,接过帅印的布里斯班根本不想听取老公爵的任何正确建议与主张,那是桑切斯公爵不断在他面前唠叨,面前的安德鲁是如何的狡猾,应该如何时刻提防法国人的进攻,应该利用战略纵深引诱法国军团进入西班牙腹地,而不是主动与之会战……
要不是桑切斯公爵也属于西班牙不能过于得罪的显贵,布里斯班早就忍不住恶语相讥了。一番毫无油盐的谈话进行了不到10分钟,布里斯班就极不耐烦地起身告辞,丝毫不在意老公爵先前的警告,带领着2万西班牙骑兵,以及博卡将军的三万人,共计五万人浩浩荡荡赶往曼雷萨镇,与先期抵达那里的多姆乔将军(兵力1万8千人),还有原先驻防的塔斯曼将军(兵力1万2千人)汇合。
第二天上午,在目送大军东进的时候,桑切斯公爵依然在努力全送布里斯班将军,那是忠诚于自己国家的老公爵希望后者能坚固曼雷萨至巴塞罗那一带防线,在不能力敌的情况下应该主动后撤,利用广袤的国土与法国人实施机动作战。显然,老公爵的话全部白费了,刚愎自用的布里斯班将军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高声叫嚷着:
“够了,公爵殿下!我知道,在安德鲁魔鬼心中,你是唯一可以放在眼中的西班牙将领,但作为西班牙贵族,我更为您的胆怯与无能而感到羞愧。请公爵大人等着瞧,用不了多长时间,布里斯班就会凯旋而归,还要带回安德鲁的尸体。到那时,我们再看看到底谁是西班牙最出色的指挥官。”
话声刚落,布里斯班翻身上马,连个告辞的话都不愿多说一句就扬长而去,只留下桑切斯公爵独自呆在城门外,原本精神矍铄的老公爵一时间似乎苍老了许多。此时的他,终于明白了安德鲁先前的战略意图:先以种种自相矛盾的假相糊弄世人,让对手误以为法国军团的实力已遭受重大耗损;接着以小股兵力,十数次的营造进攻乏力的情景,怂恿并挑动着西班牙军队主动攻击安德鲁军团,或许一张大网已经在菲格拉斯城附近悄悄展开,正等待猎物前来送死。
7月10日,西班牙四路大军汇集曼雷萨镇,先前军团总兵力高达8万人,其中骑兵3万2千人,步兵5万人,火炮180多门,其间还包括2万名西班牙王国最精锐的骑兵。而相隔在西班牙大军的100多里的位置,安德鲁军团已经严阵以待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