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浑身都痛!
苏若琅活了两辈子,从未这么后悔过。
早知道刚才就先杀刺客再杀他,一个活口也不留……
她恨恨抬手,手中银针对准男人的咽喉。
男人受了箭伤,又经历了药力发作的一番折腾,已陷入短暂的昏迷,此时取他性命简直轻而易举!
苏若琅捏银针捏得指节泛白,却始终也下不去手。
她看得出,刚才的所作所为并非他自愿,他是被药迷了神志!
除暴安良两辈子,她杀过人,但从没亏过心!
罢了,就当是被狗咬!
苏若琅愤而起身,踉跄了一下,扶着树方才站稳。
她极力不去看那倒在地上的人,颤着手指一件件穿上衣裙,撑着酸痛不已的身子,朝树林外头走去……
殊不知,走出林子时,被暗处的一人瞧了个正着。
待苏若琅的身形彻底消失,苏云珊从大树后头出来,脸色好不诧异。
她是苏家幼女,乃陈氏所生。
这几日见苏若琅突然变得不痴不傻,她已是十分狐疑,方才起夜时撞见苏若琅身手利索地翻墙出院,更觉有猫腻,于是一路悄悄尾随了过来。
林子太黑,她没敢进去,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才见苏若琅衣衫凌乱地出来。
见此一幕,她实在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朝苏若琅方才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没走多远,就瞧见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倒在地上,身上有不少血迹,一动不动,似是死了。
苏云珊壮起十二分的胆子,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没死,还有气……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火折子点燃,借着火光,这才瞧见男子脸上的面具似是用黄金铸成的。
一旁的一柄长剑上更是镶嵌了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苏云珊重重咽了口唾沫。
难不成……这人是被苏若琅打晕的?
即便不是苏若琅干的也无妨……只要自己救了他,便是他的恩人!
能巴结上这种身份尊重的人,何愁不飞上枝头变凤凰?
光是想想,苏云珊就忍不住口干舌燥起来。
她连忙从裙子上扯下些布条,笨手笨脚替男子处理起了伤口。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声音嘈杂,来的显然不止一人。
“这里有刺客留下的脚印……快追,万不能让刺客伤了公子!”
“是!”
……
秦墨卿醒来时,身上的箭伤已被包扎,身旁围了不少侍卫。
除了侍卫,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衣裙略显凌乱,期期艾艾地看着他,似乎有话要说。
秦墨卿示意侍卫退下,问苏云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苏云珊。”苏云珊拢了拢鬓角的碎发,竭力让自己看上去讨人喜欢些,“方才我来这山里采药,没想到……遇上了公子你……”
声音娇软,与秦墨卿意识迷离之际听到的似有不同。
那时他眼前的世界模糊不清,只觉怀中那女子清澈甘冽,如一泓泉……又似捉不到的风,触不到的光影,那般醉人。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可方才那道模糊的身影,似乎无法与眼前这女子重叠。
环顾四周,除了此女却并无旁人……
方才与自己春风一度的,便只可能是她了。
沉默片刻,秦墨卿道:“方才是我唐突了,一月之后,我定登门求娶。”
之所以说一月之后,是因他与苏若琅的婚事还未办妥。
有那一纸婚书,苏若琅便是他的正妻。
虽然身为璃国的王爷,他大可三妻四妾,但他一贯反感如此,且断然不能辜负这个救了自己性命,还被自己要了清白的女子。
苏云珊已是听呆了。
一月之后,登门求娶?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待她有所反应,秦墨卿已取下身上的玉佩:“这段日子你若遇上难处,可拿此物去永安街的德善堂,会有人引你见我。”
玉是翠玉,上面雕刻有鸳鸯,哪怕在黯淡夜色下也能瞧出水头十足,绝非凡品。
能随手拿出这等物件的,可见非富即贵!
苏云珊心中咚咚如擂鼓,思及苏若琅离开林子时衣衫不整的模样,不由有了几分猜测,忍不住试探着开口:“公子,方……方才你与我……”
娇滴滴的声音,让秦墨卿剑眉不觉微蹙。
那种微妙的违和感再度涌上心头,想要追根溯源,却无迹可寻。
“方才的事不必再提,我会对你负责。”他的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冰冷,不欲再与这女子多言,吩咐手下道,“景安,护送她回去。”
侍从景安闻言立刻上前。
苏云珊虽有意再问,见状却也只能止住话头,扭扭妮妮地告辞离开。
转过身后,她按捺住心头的狂喜,小心翼翼将那玉佩收进了袖里。
如收起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另一边。
此时苏若琅已深一脚浅一脚来到山下,正在溪水里洗净身子。
身上的衣裙已经破得不成样子,带去采药的小锄头也不知丢去了哪……
她在心里把那登徒子骂了一百遍,越想越气,恨不得杀人。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杀人了。
她本是来这林间采药的,若再不煎药服用,恐怕又要毒发。
洗去一身狼狈后,苏云珊快步来到山脚的破庙,拿出放在此处的药材,生了火熟练地煎药服用。
解毒是大事,她可不想再莫名其妙地一命归西!
药皆是这两日挖的,虽不能完全解她身上的奇毒,但至少能压制毒性。
除了这些,还有几株硕大的野山参。
野山参性温,并不适宜她服用,倒不如拿去药铺换些银子。
而这些,都不宜叫苏家人知道。
此处天色已微明,苏若琅裹紧衣裙,拿着药材回了苏家。
刚进院子,她就听到苏云珊房里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娘,你看这玉佩,多通透……”
玉佩?
苏若琅脚步微顿了一下。
原主倒是有块碧玉,莹莹润润的,刻有一对鸳鸯,自记事起就带在身上。
因是贴身藏着的,连陈氏这个雁过拔毛的继母也从没见过。
思及此,苏若琅往怀里一摸。
玉还在,看来陈氏母女两个说的不是这块……
难不成是出自聘礼里的?
倒是有可能,那秦墨卿出手阔绰,送来的东西必定价值不菲。
而现如今,陈氏把秦墨卿送来聘礼通通锁进了房里,摆明是想据为己有。
苏若琅轻嗤。
她打从上辈子起就是个一毛不拔的不锈钢公鸡,想占她的聘礼,做梦!
回房过后,她换了身干净衣裳,把野山参用破布包好,来到了镇上的永安街。